《瀚海》小黛猫

2、一、啤酒还是可乐（上）

　　电子日志存档编号XXXXXXXX023
　　录入：杜晗宇
　　职业：毕业生
　　职位：无

　　入夏以来好像到处都灾害不断，行星风暴，宇宙射线……
　　新闻里说地球那边还南涝北旱，北极圈就剩下不到一百公里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哥几个终于都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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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晗宇第一次遇到安戈的时候，对这人并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那年杜晗宇十八岁，作为第二代火星移民，刚完成移民星政府规定的十二年义务制教育。

　　他们这一代人都是在火星上土生土长的，虽然也把地球称作故乡，却几乎没人真的踏上过地球。

　　相处了多年的同学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杜晗宇他们班偷偷说好要一起喝顿散伙酒。

　　这年代，人的寿命普遍增长，相应的，青春期的门槛年龄也往上移了移。

　　十八岁，还没到法定能够购买酒精饮料的年纪。

　　文理科和体育成绩都堪称出色的杜晗宇当过这个班的班长，又一直是这群男生里的老大，看着身边围作一圈愁眉苦脸的同学，就从路边的行道护栏上动作潇洒地跳下来，拍拍裤子挺了下胸脯说：“要不还是我拿我哥的身份证去买。人多了容易被人看出来，你们都别跟来，我一人去就行了。”

　　“哎，晗宇，你真把你哥的身份证给摸出来了？”茄子立刻七情上脸地叫唤起来。

　　“这就叫有备无患。”杜晗宇笑了一下，整齐的犬牙在人造阳光下闪过一点干干净净的光。

　　“行啊，老大！”茄子谄媚地冲着杜晗宇眨眼，一边使劲瞄着不远处的几个女生。

　　“那还用你说，老大那可是要考第一军校的！”茄子的死党周洋笑嘻嘻地给了他一肘拐。

　　“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是兵法知道吗？”杜晗宇很大气地挥了下胳膊，浑不在意女生投来的目光。

　　“老大，听说你哥的身份证可是特殊编号的，跟我们这些火星编号的不一样。”周洋凑过来勾住杜晗宇的肩膀，“这东西稀罕呀，拿出来兄弟们开开眼呗。”

　　“起开！起开！不热啊你。”杜晗宇用肩头把周洋顶开，“啤酒还买不买了？”

　　“买！”周洋用力点头。

　　“那走了。”杜晗宇拍开周洋拔腿就走。

　　“杜晗宇，”才走出不远，背后有个女生大声叫他，“你等一下。”

　　“安婷，什么事？”杜晗宇脚步不停，只是略微侧了下头。

　　“你去超市买东西？”副班长安婷脚步急促地追了上来。

　　“你们女生的零食我可不负责啊。”杜晗宇听到这动静还是停了下来，等着她。

　　“你，你们真的要买啤酒？”安婷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问。

　　“啊，不是说好了吗？”杜晗宇看看女孩儿额头上的汗，伸手到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一小包已经快用光了的皱巴巴的纸巾递过去。

　　“谢谢。”安婷接过来抽出张纸巾擦了擦额头和下巴，对着杜晗宇甜甜地笑，“那等我堂哥来吧。他说今天来接我，一会儿就该到了。我请他替我们去买啤酒，我堂哥已经二十二了，他去没问题。不过也别多喝，好吗？哦，对了，杜晗宇，听说你填志愿报了第一军校的宇航指挥专业？我堂哥就是第一军校航指系的在校生，最后一年，已经毕业实习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你堂哥什么时候来？”杜晗宇耐心听完，皱眉看表。

　　“应该，快了吧。哎，杜晗宇！”安婷愣了一下，杜晗宇已经转身又大步跑开。

　　“再不去人商店都要关门了。”杜晗宇只是朝后摆了摆手，一下就跑远了。

　　杜晗宇跑得很快，他是校足球队的主力前锋，习惯了独自一人在前场奔跑的感觉。

　　年轻的时候，人总会以为自己能做到很多，比如跑得更快，或者让生活更加无拘无束。

　　人越是年轻，就越是觉得一切皆有可能，因为他们实际上除了满腔热情，大多别的什么都没有。

　　甚至脱离命运的轨道，也只需要在飞奔之中弹出一个烟头，或是给出一个淡淡的轻蔑眼神。

　　奔跑着的杜晗宇感觉到过滤风吹过短发的晴爽。

　　火星移民区的街道上没有自然风景，降温用的再生水喷洒在路面上。

　　当时的杜晗宇也许什么都没刻意去想。

　　他并非在有意躲避一场相逢，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不必等待。

　　就像很多他这个年纪初出茅庐、精力充沛的大小伙子一样，等待总是最不可思议和忍受的东西。

　　然后，他就在酒类专卖店的门外撞上了属于他的命运。

　　确切地说，是一头撞上了那个人，颅骨对着颅骨，砰然闷响，带着令人晕眩的回音。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杜晗宇的肩膀，算是变相地扶了他一把，然后还顺手拍了拍杜晗宇的衣裳。

　　杜晗宇甩甩头回过神来，一把拽住面前收回去的那只手，冷冷地说：“把我身份证还我！”

　　他对面的人正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看向他的目光完全无辜，“同学，你说什么？”

　　杜晗宇捏着那人的手腕，突然大拇指朝上按住对方的尺关位置，反手就是一个环臂肘压。

　　这是杜晗宇从他哥哥杜辉宇那里学来的军中一招制敌术，在他这个年龄，已经是屡试不爽的绝招。

　　可那个被他当作小偷的人却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抱着胳膊发出求饶的呼痛声。

　　那人的动作很简单，一面抬肘让开杜晗宇压过来的小臂，一面伸手在杜晗宇的肘弯内侧一按。

　　麻筋上一酸，杜晗宇的手马上就没了力气，但又立刻不服输地抬脚猛踹过去。

　　那个一直没怎么动的人朝后退了小半步，躲过了杜晗宇的那一脚，同时也松开了手。

　　杜晗宇有些重心不稳地一个踉跄，那人又伸手拽了他一把，两人重又变成了近身的距离。

　　杜晗宇的手立刻飞快地拍向他胸前的口袋，却还是被那人先一步举着顺来的身份证跳开了去。

　　“还给我。”杜晗宇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出奇厉害的贼。

　　“这不是你的身份证吧？”那人不紧不慢地翻看着手里的智能卡，看看照片，又看看杜晗宇。

　　“当然是我的！”杜晗宇攥着拳头紧盯着他，那人态度倒很放松，一直笑吟吟的。

　　“不像。”那人摇头，他个子不算高，笑容甚至很温和，眼神里却透着狡黠。

　　“你说不像就不像啊！”杜晗宇有点恼，带着点这个年纪男孩所特有的不耐烦，吼了起来。

　　“地球的出生编号嘛。”那人很笃定地问，“见过真正的树林吗？”

　　“人赃并获，再不还回来，我就报警了！”杜晗宇没回答，只是突然嘿嘿笑了两声。

　　“什么人赃并获啊？”那人看着眼前蓦地笑得无比得意的家伙，简直像只昂着头的小公鸡。

　　“我刚摸到了，我钱包也在你口袋里。”杜晗宇指指他的衣兜，“里头有学生证，还有钱。”

　　“杜晗宇同学，才十八。”那人掏出钱包打开看了一眼学生证，“你往酒类专卖店里跑什么？”

　　“你管得着吗？”杜晗宇隐隐有了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不良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