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生出，就难以泯灭》笍雪

7、跟陆兴闹别扭

　　一连几天空气中都弥漫着针尖一样的细雨，那雨不是从天上降下的，而是浸没在空气中的。打伞或者不打伞，出门走一圈都会沾染上潮湿的气息。路上的人很少，走得匆匆会溅起一身泥水，走得散漫会被冷风吞噬。
　　这种阴沉的天气里，人极容易被忧郁的情绪笼罩。
　　沉闷积累的久了，像空气中高浓度的氢气会爆炸。
　　和陆兴闹了别扭，跟他是吵不起来架的。但是疏远的距离让人更加痛苦。我从寝室出来，走进黑暗的夜里，身体在颤抖，喉咙和胸腔都在剧烈的疼痛。没有眼泪，痛苦的时候我流不出眼泪。
　　雨下大了，我站在空荡荡的夜里，闭上眼睛让雨水从头顶留下。
　　我在雨中踱步，看到路灯下一个男子，手插裤子口袋，头发已经被雨水浸泡的贴在了头皮上，浅色衬衣也变成透明。看到他冷得抖动的身体，一瞬间我的眼泪就浇了下来。只觉得脸上被自己分泌的液体温暖了一片。
　　眼泪流出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笼罩我的不只是悲伤还有巨大的惶恐和不安。

　　这些日子，和张佳缘渐渐熟络起来。上课常常坐一起，下课一起回寝室。
　　那是周五下午，上课走神的时候我拿着铅笔在书上画画，边画边想不知道这周末张佳缘回不回家。
　　张佳缘家是本地的，她周末有时会回家住，周一上午再回来。那天她照常等我，“你这周末不回家了？”我说。
　　“要回的。”
　　她回家是要去公交车站的，而我回寝室跟她并不顺路，只能一起走两三分钟吧。我在心里默默盘算，不过能一起走两三分钟也好。停顿了两三秒，我只说了声“哦”。我一边手上忙着收拾东西，一边用余光瞄了她一眼，她盯着我正在忙碌着的手看。我忽然觉得自己像小偷一样偷偷摸摸的，心头升起一种淡淡的愧疚和谴责。
　　那天天终于放晴了，从教学楼出来。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依然照得人睁不开眼。我拖沓这脚步走在前面，佳缘走在后面，沉默了一小阵没有人说话。她忽然抓住我的书包，我感到背后有了向后拖的压力。扭过头看到她细长的胳膊纽带一样连着我的书包，我的目光顺着她的胳膊一路看到脸颊，薄薄的嘴唇向上弯起好看的弧度，慵懒的样子，就像枕边每天陪我睡觉的小熊，我心中甜甜的感觉电流一样传遍全身，嘴角也弯起和她一样的弧度。深深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看看偏西的太阳，就这样拖着她，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每次我们一起走路总是走得很慢，拖着她我的步子更慢了。
　　“好累呀！”我说话的语气像是自言自语。
　　“怪不得你走那么慢，我也好累。”佳缘嘟囔。
　　“怪不得你拖着我走。”
　　说完，我俩就同时笑起来。后来，就一直说说笑笑，也不知道疲倦都跑哪儿去了。就这样笑得没心没肺的，几乎是跌跌撞撞走到要分开的地方。说了再见，却还是站在原地又说又笑好半天才转了身走开。
　　边走边想刚才的说笑内容，居然又笑出了声。看到面对面走过来的行人，忽然感到很囧。强忍住笑容，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再释放吧。
　　不知道是跟佳缘在一起时挖掘出了我讲笑话的幽默细胞，还是跟她在一起原本不好笑的事情也能开怀大笑。
　　记得良说过一句话：两个人能很快熟络起来，大多数是有预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