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自飘零，水自流》居家好猪

19、离开威远

　　这样又行了几日，一天的傍晚，几人就到了威远，绿荷算算自打赵毅带走木定川已过了十一日，想是还没到边关，但是自己也该筹划着去处，必须离开这里了。
　　去哪里呢？何处才是一个安宁的所在，再没有认识自己的人，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所在。吉安不想去，往南走离家太近，万一遇到熟人更是不得了，那就只剩下东边了。
　　是啊，可以往东走，东边的临沧是个好地方，听说有一望无际的大海，绿荷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大海。
　　想到了这里，她打定主意，今晚再去和少东家告辞，明早就出发。虽然少东家上次拒绝了让自己离开，可是还做不到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这两年里，福伯、楚东对她关心备至，少东家也是从来没有难为过自己。还是应该郑重的向他们道别的。
　　两年前收留了处境窘迫的自己，两年后要离开，无论如何也该向他们辞行的。
　　吃过晚饭，绿荷就往后院走去，来到了楚世昌的房门前，轻敲了几下，没有人应，等了一会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应，看来楚世昌是没在房内。
　　转身刚要走，就看见楚世昌缓步走进了院子。绿荷走上前，对楚世昌说“少东家，我有一事要向您禀明”。
　　楚世昌神情一凛，凝视着绿荷，半晌张口道“还是上次的事吗？”
　　绿荷答道“是，我打算……”
　　“你跟我走，换个地方说话”楚世昌不等绿荷说完，立刻打断了她，转身就又往外走，绿荷只好跟在后面。心里嘀咕着，看这样子，少东家还是上次的态度了。
　　楚世昌竟是走向马厩，牵出一匹枣红色的马，翻身跃上。绿荷问“少东家，咱们是要骑马出去？可是我不会骑啊，不如，您有话就……”。
　　“上来，我教你”
　　绿荷惊异的看着楚世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看得楚世昌心底暗叹，何必，不要走，留在我身边吧。
　　绿荷开口“不用了，少东家，我学骑马做什么，再说就算学，也不能让您亲自教啊，我笨手笨脚的，伤了自己倒不怕，万一伤了您，那可如何是好”。
　　绿荷径自说着，摇着头就是不肯上马，楚世昌盯着她，暗自叹了一口气，提马往前几步，走到绿荷身边，双手一捞，从绿荷腋下穿过，将她提了起来，转身就放在自己的身前。
　　绿荷还没回过味来，楚世昌已经纵马跑出了十几丈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绿荷才晓得了害怕，大叫“阿，少东家，放我下去”，身体向后靠，全部缩在了楚世昌的怀中。
　　楚世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点蛊惑的味道“放松，别怕，有我，来握紧缰绳”。说着，拉起绿荷的小手，将手中的马缰放到她手中。
　　绿荷紧紧的攥着缰绳，身体还是不敢放松，只是靠着楚世昌的胸膛，男子刚劲有力的心跳透过衣衫传递到了她的身上，头顶耳畔俱是一个男人的呼吸，低沉而温暖，这样的感觉绿荷竟有些心安了，不觉中也慢慢放松了身体。
　　楚世昌感觉到了绿荷这细微的变化，嘴角微微上提，这丫头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乌黑的头发扎在一个墨绿色的头巾里，就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眼睛一低，就可以看到那纤细雪白的脖颈，和莹润小巧的耳朵，呼吸间全是少女淡淡的体香。
　　楚世昌有些迷醉了，竟希望眼前的路无边无涯，他就可以带着绿荷这样一直跑下去，一直把她搂在怀中。
　　漠北的夜晚，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这一马两人。转眼两人已出了城，眼前就是夜色下平静的沙漠。
　　夜凉如水，一轮明月将沙漠照得泛起银光，风细细的吹着，楚世昌陶醉于这温馨的感觉，即使马已停了下来，他依然将绿荷搂在怀中，坐在马上。
　　直到怀中的人儿，不安的扭动了几下，“少东家，少东家，你放我下来吧”。
　　楚世昌这才翻身下马，然后向绿荷张开了双臂，示意绿荷将双手交给他，抱她下马。绿荷忙摆了摆手，“少东家，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边说边低下身体保住马脖子，右脚抬起想从身后翻过马背。
　　但是她毕竟还是害怕，试了几次都不敢就这样跃下马，楚世昌不再说话，直接抓住绿荷的肩膀将她抱下马。
　　绿荷害羞得低下了头，心想，唉，这么一会功夫就让少东家抱了两次，不过还好，他只当我是个男孩子。
　　低着头的绿荷就这样近近的站在楚世昌的身前，他的双手还放在绿荷的肩上，稍一用力就可以把眼前的少女搂进自己的怀中，揉进自己的心里，吻上那红艳柔润的唇瓣。
　　可是他不敢这样做，不能吓到面前的人儿，这丫头本已想要离开这里的，若再被自己点破女扮男装的身份，恼羞成怒，可能就会从此跑掉，再也找不到她。
　　想到这，楚世昌的手轻轻离开了绿荷的肩膀，绕过绿荷，拉过马缰，轻轻抚这那匹枣红马的鬃毛，问“何必，你到威远两年多了，可曾见过这大漠的夜晚？”。
　　绿荷闻言，展颜微笑，“见过的，刚来的时候，我喜欢晚上独自来到这大漠，躺在沙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楚世昌笑着，接着问“哦？你也喜欢这样看星星？我小的时候也经常晚上偷跑出来躺在沙上看着夜空。你喜欢大漠吗？”
　　“喜欢”绿荷答道，抬头忘这天空，月光如银，洒在她洁白的脸庞，显得那样圣洁。楚世昌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着眼前这既纯真又有些媚惑的人儿，心中念道，何必，你已填满了我的心，别再离开，若非走不可，我陪你。
　　“为什么喜欢大漠？很多人觉得大漠象征着死亡和孤独”。
　　“我不觉得，我觉得在大漠是自由的，没有阻隔，没有拘束，没有压抑，尤其是这夜晚，仿佛伸手就能触到那闪亮的星，离天那么近。在这里心无论白天黑夜心都是晴朗的，这大漠是我失去家之后第一个觉得自在温暖的地方，怎么会孤独呢！心里没了那片乌云又怎么会孤独呢。”
　　说道最后，绿荷的声调几乎接近呓语，喃喃的仿佛不是在回答楚世昌，而是在说给自己听。
　　可是楚世昌还是听清楚了，心中赫然开朗，她还是喜欢大漠的。
　　“森林呢？你喜欢森林吗？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群山环绕郁郁葱葱，你喜欢那样的景色吗？”
　　“不喜欢，遮天蔽日的树围在身边，抬头看不清太阳，只能透过树叶才能看到点点阳光，整个人都发霉了”。
　　楚世昌又觉得安心了些，终于决定进入谈话的主题“何必，这大漠是让你觉得安宁的所在，为什么还要离开？若是寻亲，济世堂的分号遍及南北，我可以差人帮你寻找？你不用离开这里的”
　　绿荷闻言惊觉，原来这才是今晚的主题，少东家还是不想让自己离开，自己干活虽然还是不错的，但也不至于少东家这样大费周章拐弯抹角的留住自己吧。
　　忙开口“少东家，寻亲其实本事我娘临终前的遗愿，自然应该由我替她完成，怎能借他人之手。我虽喜爱这大漠，可是天下之大，何必没见过的景色还有千千万，我也想借此机会寻幽览胜。少东家这两年的提携照顾，何必没齿难忘，日后了了我娘临终遗愿，定再回济世堂报答少东家的恩情”。
　　楚世昌攥紧了拳头，绷紧了身体，抬头看着夜空，也不再说话，心中只一个念头，不能让她离开我，不能。
　　绿荷忐忑的望着楚世昌，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留下一封信，自己明早悄悄走了，虽然失礼，但也好过现在。
　　良久，楚世昌终于转头看向绿荷，目光定定，仿佛做了决断般“我也有寻访天下，记录珍奇药材的打算，顺便也视察济世堂三十一处分号，你就随我一起吧。寻到你的亲人之后，再随我返回威远”。
　　“少东家，这样不妥吧，我寻亲没个定处，走到哪算哪，少东家事务繁忙，万一耽搁了事情就不好了，还是……”
　　楚世昌这时已纵身上马，不等绿荷说完，就已把她提起放到身前，搂着她向大漠腹地奔去，大声说道“何必，带你试试飞在苍穹下的感觉吧。”
　　马跑得飞快，风从耳畔呼啸而过，绿荷只能紧闭双唇，握紧缰绳，靠在楚世昌的怀中，心中一阵恼怒，怨楚世昌就这样把她抱上马，这样快速的奔驰在沙漠上。
　　可一会儿之后，绿荷就有了种奇妙的感觉，凉风扑面而来，眼睛微闭，感觉真如飞起来般。身后的胸膛温暖安全，可以放心依靠，只要尽情享受这腾云驾雾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等绿荷意识到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济世堂的后门，楚世昌抱绿荷下马，这次绿荷倒是没有挣扎，反正自己下不去，最后还是要被抱下来。楚世昌温柔的对绿荷说“回去歇息吧，明天可以不用到药行去，放假一天，整理一下行装，后天上路”。
　　绿荷赶忙说道“谢谢少东家体恤，时候不早了，您也赶快休息吧，我去把马牵回马厩”。
　　“不用了，我去，你赶快歇着吧”，说完就牵马走了。绿荷看着他走远，赶快回屋，插上门，立刻开始收拾起东西。
　　一个包袱，装了几件换洗衣裳，这几年攒的几个散碎银两，赵毅给的银票不敢离身，包在一个小布包里，贴身放着。
　　走到床前，将棉被铺开，枕头塞进里面，看起来就像是人蜷在里面睡觉一样。弄好这些，搬了个小凳到后窗前，站上去打开窗，探头看看左右无人，跳出窗户，回身关好。趁着天还黑，就这样从后门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