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夜》中山兔子

2、 成人

　　建兴十二年，临帝驾崩，我的丈夫成为了新一任的皇帝。在临帝的葬礼上，我第一次见到了泰王——宫商尧，让临帝至死都不放心的异母弟弟，以及他的养女——林汐云。我终于明白嫁入景王府两年，景王与我见面不超过十次的原因。青梅竹马的堂妹与陌不相识的妻子，景王显然更钟情于前者。
　　宣化元年，我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住进了后宫女人所向往的重华宫。在这深宫之中，我最常见到的不是我的丈夫，而是泰王宫商尧，是他陪我由顽童长成了少女。
　　如今的我已然十八岁了，按照宫例，早在三年前我就该和宫尹夜行圆房之礼。只是那一晚的我，看着红烛燃尽，日头升起，却终是没有等来我的丈夫。林汐云前一夜忽发风寒，宫尹夜守了她一夜。这些不是宫尹夜告诉我的，而是晨间匆匆进宫的宫商尧对我说的，因为那时宫尹夜还正守在林汐云的床前。后来，圆房之事再也未被提过，是忘了，还是别的，我已经不在意了。毕竟，帝王无情，我不过是一场政治交易的附属品，没有人要在意附属品的意见。
　　“娘娘，娘娘，”芳唯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宫室内，“长乐宫的孙公公说，陛下想要迎纳泰王养女为妃呢！”芳唯从我入宫后，便一直跟在我身后，从宫女做到了女官，冲动的性子却始终没变。她日夜盼着陛下驾临重华宫，却不知我根本不希望得到景帝的恩宠。
　　“是吗？泰王养女与陛下感情深厚，陛下纳她为妃是必然之势。芳唯，你急什么？”虽然与芳唯说着话，但我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针线。在这漫漫的深宫岁月中，唯一能够打发时间的就只有刺绣了。仔细数来，八年之中我绣了不下百幅的绣品，有的送给了父亲，有的赐给了芳唯，甚至连泰王宫商尧我也送了几幅，但惟独宫尹夜没有。因为宫尹夜不喜欢，而我也不愿给。
　　“娘娘！陛下原本就不来重华宫，如果泰王养女进了宫，别说陛下来重华宫了，说不定您还得从重华宫搬出去呢！”
　　“搬出去？那也不错啊，重华宫太大了，总让人觉得空荡荡的，到不入住到别的地方去。”如果我真的能从这深宫离开，我愿意用任何代价来换。可惜，这只是痴想。
　　“别的地方？”还未等芳唯答话，泰王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月川想去什么地方吗？”这几年，泰王作为辅政王时常进宫，而我的重华宫也成了他时常来访的地方。
　　“王叔，”我站起身向泰王福了福身，吩咐宫侍去准备茶点，“月川并不想去什么地方，只不过是同芳唯开开玩笑罢了。”
　　“开开玩笑也好，这几年你笑得越发少了！”
　　“多谢王叔关心，月川身为一国之母，总该端庄些的。”
　　“可本王还记得当年的月川因为害怕雷电，死死攥住本王的衣角，抓了一夜呢！”
　　“王叔莫要拿月川玩笑了，当年月川还小，如今已经大了。”
　　“是啊，月川大了，已经不是当年的小月川了。”宫商尧好似在看着我，又好似在透过我看着远处的什么，兀自陷入了深思。
　　在宫商尧陷入深思的同时，我也打量起了他：宫商尧虽然是宫尹夜的叔父，却也只不过虚长宫尹夜十五岁，如今正是壮年，岁月仿佛未曾在他身上流逝，他仍如我初见时一般。而且，由于他喜穿素衣，相貌也是俊朗非凡，一派翩翩君子之风，倒真是称得上君子端方、温润如玉。只可惜，至今膝下除了一个养女外，并无妻室。
　　“ 对了，月川，本王此次进宫是为了你的生辰。今年你的生辰，本王恐怕无法亲至，所以想要问你，想要什么礼物？”宫商尧从深思中回过神来，便迫不及待的询问我想要的生辰礼物。
　　“王叔送什么，月川都是喜欢的。”我的生辰因着皇后的身份而众人皆知，可真正记着我的生辰，真心祝贺的却寥寥无几，但宫商尧却是其中之一。
　　“本王知道月川想要什么，终有一日，本王一定会将这份礼物送给你的。月川，相信本王。”宫商尧一脸认真地说着，就像在向我允诺着什么，而他的这份认真却让我有些不安。说罢，宫商尧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