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一章 庄生者何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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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从山口还，出岭闻清音。
了然云霞气，照见天地心。
玄鹤下澄空，翩翩舞松林。
改弦扣商声，又听飞龙吟。
稍觉此身妄，渐知仙事深。
重返函谷后，顾和的生活回归悠闲。晨看东岭日出，朝阳跃上云表，夕观林海日落，余霞漫散成绮，吟风奏畅，望月投管，日子过得要多逍遥有多逍遥。
天宗对于弟子的管束极松散，顾和身为松珑子的入室弟子，修习的又是以悟道洗心为主的太上录，整日四处游荡，行踪不定，除了在每周例行的论剑会上指点指点入门弟子，演示剑术，基本没什么琐事绊身。
当然，道家作为百家中弟子最多，声名最盛的六家之一，事务繁多，不可能全部推给人宗或外门解决。所以许多任务就会发布给门下弟子，根据任务难度以及完成情况给予积分，每名弟子每月都有一定的积分要求，必须完成，但在时间上却可以自己调整，很灵活。
任务的来源很复杂，有诸子百家之间的往来，有慕名求道之人的问询请教，还有附近居民的请托，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即使是天宗，秉承老子“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的教诲，也要求门下弟子顺应天道，“有余以奉天下”，帮助力有所不逮者。因此对于附近居民的难处是能帮则帮，也记入任务，权当送给新人凑凑积分。
顾和在入门之初曾经接过类似送信，寻物这种花时间没难度的小任务，如今实力不同，自然不能再接新手任务，而换成走访，追回失物，调查事件等等的高积分任务，清修历练两不误。
任务发布处设在山腰处的两仪门，顾和刚刚交付了自己先前所领的任务，做好登记，然后从管事弟子处要来四星级别的任务册，挑选自己下一个任务。
映入眼帘的第一行是件送信任务，由门中长辈所发布，收信人是……捭阖先生！
纵横捭阖，敢取这种称号，绝对是鬼谷派的高人。历代鬼谷子只收两人为徒，只有其中之一能够活下来成为下一任的鬼谷派掌门。这所谓的捭阖先生，应该像大司命、少司命一样是个职位，取做捭阖，那么至少是鬼谷派长老级别的人物了，仅次于鬼谷子也说不定。
顾和目光一凝，细细看向任务说明。
毕竟是送信，任务本身没什么特殊，只是对送信人的要求非常高，几乎到了挑剔的地步。轻功的要求最低是上隐级别，也就是一流水准，有过两次及以上的下山云游经历，胆识非常。
居然连非常这种模糊概念都出来了。
再看收信地址，云梦大泽，鬼谷。她记得，那里好像是鬼谷派总坛？
难怪只是送信也列入四星级别首位……
顾和对于鬼谷派的印象主要来源于剧情中盖聂韦庄二人的回忆，鬼谷子那种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的态度实在令人不寒而栗。玄机所称“一怒则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这种话固然不可全信，也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鬼谷派在百家之中的超然地位。
接，还是不接？
顾和眸光一转，在脑海中将所有可能的适合者过了一遍，看向边上负责登记的弟子，“这位师兄，可知这件任务是哪位师叔所布？”她的手指指着任务册的第一行。
“我记得……嗯……是松珑子掌门。”
果然是师尊，顾和想。纵数道家门下，身份适合前往鬼谷，当面致信捭阖的就只有内门弟子，而内门弟子又大多各有事务，像她一样无事一身轻到处闲逛的函谷上下基本找不出第二个，这任务舍她其谁？
不当面交待反而作为任务发布到两仪门，师尊真是越来越返老还童了，玩心未泯啊。
“师兄，烦劳登记一下，这任务我接了。”
既然松珑子是直接将任务发至两仪门，那么也就没必要再回太初宫请示，顾和收拾了行装，便往山下去。
那匹从白马涧赢来的白马也养在山下，顾和为它取名为浮雪，每隔几天总要去看上一看，带它到山下开阔的平原尽情驰骋，来来去去间，一人一马感情渐笃。又因云梦大泽与函谷同处长江沿岸，顺着长江江流一路往下游去正可到达，顾和便没有选择以浮雪代步，依旧走水路南下。
云梦大泽，又名云梦泽，东抵蕲州，西抵枝江，京山以南，青草以北，方圆九百里皆为云梦。到了战国后期，云梦泽分为南北两部，长江以北成为沼泽地带，长江以南还保持一片浩瀚的大湖。自此不再叫云梦，而称洞庭湖。秦始皇统一天下设立郡县制后，世人所称的云梦大泽便是指南郡华容县东的一片平原湖沼。
华容县原属楚国，顾和与张良待了月余，原本不甚流利的楚语在张良的纠正指导中渐渐像模像样，因为楚语不错，她在向县内百姓询问云梦地形时得到了很热情的对待，若是用秦语询问，以楚国新亡，楚地百姓对秦人的仇恨，顾和别想得到任何有用的答案，不把她故意指到什么险恶之地已经很好了。
饶是如此，关于鬼谷的信息还是少得可怜，村民们只知道鬼谷位于清溪之滨，嵩县南部约九十里，山中似乎住着一位高人。但山中地势险峻，但凡前往者大多有去无回，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接近，其余则一概不知。
顾和对遇上这种情况早有心理准备，那可是鬼谷派总坛，神秘森严之处绝不会比墨家机关城低，寻常百姓绝无可能知晓。她的目的只是问问清鬼谷的大体方位以及附近一带的天气、生物群落之类，为自己进山做些准备。
任务说明中没有捭阖先生所在的具体地址，甚至连到了鬼谷之后如何与鬼谷中人联系也没有，为今之计，只有先到鬼谷山探探地形，希望能够引起鬼谷弟子的注意。师尊松珑子既然发出任务，估计与鬼谷派已是有所联系，没道理让她一个人在鬼谷总坛附近乱转。
在当地市集买了雨具干粮，又从山中猎户手上买了专门对付山间虫蛇的药粉，顾和思忖着准备得差不多了，孤身一人往村民口中的鬼谷行去。
山间气候多变，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情况时有发生。顾和头戴一顶细竹笠，身上披着青绿色蓑衣，淋雨自然不会，速度却慢了许多。别说石阶石路，鬼谷山内便连一条能走的小径也无，怪石嶙峋，层峦叠嶂，雨水一落，细细密密覆盖山体的青苔石藓湿滑至极，顾和不得不运起太上录，全面放开感知。
第二日，顾和循着水花溅落的声音到了一处飞瀑，峭壁挂雪，云绕雾漫，树木葱茏，溪流潺潺，景色极美。
一名葛衫少女立在水瀑下，对着她略微点头，声音清清冷冷，如同这深秋季节山间的溪水一般：“请随我来。”身形隐没在瀑布后。
水帘洞？
顾和暗叹心思巧妙，足下轻点，随之入幕，轻飘飘如河上一苇。
瀑布形成的水帘后是一个小型山洞，洞内幽暗无光，曲折蜿蜒，顾和跟在那葛衫少女身后行了百来步，走出山洞，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最先入目的是一颗参天大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蔚然绿荫。
“那是纵横之树。”
走在前方的少女仿佛知道她的心思，头也不回，直接向着庭院中那颗大树的方向走去，一边介绍道：“捭阖先生就在那里。”
顾和点头，紧随其后。
途中经过一处宽广敞亮的屋舍，虽无雕梁画栋，自有庄重威严之气，从格局看，应该是庭院主屋。
顾和目光稍一流连，又听走在身前的少女道：“那是我鬼谷掌门所居的捭阖庭，纵横先生也在那里。”
捭阖在纵横之树下，纵横在捭阖之庭内……
顾和有些无语，心说莫非这就是鬼谷家的调和之道?
无语归无语，信还是要送的。
出乎顾和意料，纵横之树下的捭阖先生是一位面容明丽的女子，气质也是温雅得紧。捭阖先生话不多，接过信后当即展开，只是扫了一眼就合起，向着她略微点头，清清淡淡道了句：“有劳。”
顾和可以确定，她那一眼已经阅尽信上内容。
“还请先生赐以笔墨，聊作凭证。”虽然松珑子相信她，但能够有东西证明她已经顺顺当当把信送到最好。
“不必，你带上这件羽饰便是。”
“多谢先生。”
一枚小巧的羽饰落在手心，轻如无物。
领她离开的还是那名葛衫少女，只不过这次走了另一条路，顾和跟着她七绕八绕，穿过数道迷阵，开始还能记得路，很快就混乱迷惑起来，索性放弃记忆，只紧紧跟在少女身后，寸步不离。
出山时已经不是顾和上山的方向，带路的葛衫少女也消失在视线中。回头一望，不知何时飘来的白云将鬼谷山环绕起来，再也看不分明。
半月后。
顾和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洞庭湖畔，眼前无限山川，心中百转千回。
当初看秦时思考不深，以为鬼谷派上下统共就三人，鬼谷子和他的两个徒弟，见到葛衫少女的那一刻顾和才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
且不提纵横捭阖两人，便是剧情中曾经出现的玄虎，也就是鬼谷子用来考验盖聂韦庄二人选择的那只凶兽，总不见得由鬼谷子亲自照料吧。打理庭院，收集信息，了解天下大势，结交三教九流，都需要大量人手。鬼谷门下使役者人数之多，恐怕不会少于六大流派。
甚至……可能连这些被使役者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正在为谁做事。
想到此处，顾和不禁叹息，她先前对鬼谷派不以为意，无非是因为这一代鬼谷子的两个弟子盖聂韦庄都是剑客，既非征战沙场的将领，又不是舌辩无双的策士，没机会接近权力中枢，不可能影响天下大势。
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这个世界中，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势力未知凡几，只不过她以前层次不够，接触不到而已。
“坐井观天，一叶障目，何其危哉……”
“咳咳，小姑娘年纪轻轻，说话不要这么老气横秋嘛。”
顾和惊讶转头，却见一白衫老者，长长的白色胡须几可及膝，连带遮盖眼睛的白色长眉，高人风范十足。
下一秒，这位高人推翻了顾和对他的印象。
“啊，它来了。”
它？
顾和眉头还没来得及挑起，就看这白须老者以一种与他仙风道骨外表完全不符的姿态噗通一声跳入水中，速度快得惊人。
一股凛冽的腥风从脑后劈来。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一章 庄生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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