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战斗开始的日子 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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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伤的日子，真幸福，困难的时候一个人都找不着，没事的时候，偏偏遇见一大堆。
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一张熟悉的年轻男人的脸，手舞足蹈地围着叶明辉的病床尖叫，
“欧阳，欧阳，醒了，醒了。”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晃得叶明辉目瞪口呆。
“叶医生，还记得我吗？”一张普通有熟悉的中年男人的脸，笑的欣慰，“真没有想到，还有再见的机会。”
“明辉妹妹，好点了吗？”哈哈，这个她认识，北京见过的林姐，一向优雅自如的她，差点失态，
“还有我呢，明辉妹妹，你一定记得我吧。”嘻嘻，话痨男，真亲切啊，叶明辉扯扯嘴角，“你说的广州那家福春楼，我去吃过，真的好吃。”何尖挤挤眼睛，一副就我俩明白的促狭。
“哎呦，死马云飞，干嘛打我。”下个瞬间，何尖的圆脸换成了马氏长脸，堪称英俊的长脸上，挂满正经的微笑，“叶小姐，真没有想到是你啊！”叶明辉奇怪的察觉到，对方眼底隐隐耐住的激动，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就听耳边隐隐传来一声哼，立刻感觉旁边的短卷发，浑身飙起了寒气，她冷冰冰地斜了叶明辉一眼，慢悠悠地道，“不错，命真大。”
“醒拉，命真大。”短卷发微微板着脸，一头的卷发已经梳直了，清汤挂面的发型，衬的一张素脸明艳之极，
“你，醒拉！”最后，是惊喜万分的惠子，握着她的手，忍不住哭泣起来。
刚刚醒来的叶明辉没来及说几句话，很快在蜂拥的热情中累的昏睡过去了，细心的欧阳留下老黄和惠子，招呼其他人出去了。
何尖，马云飞和高寒都陆续离开了，欧阳轻轻替叶明辉理好被子的一角后，小声和惠子告了别，遂快步走向门口等候她的特使，老黄同志。
说实话，相比较云飞所显露出来的熟稔，她更对老黄表露的不同寻常的热情感到十分疑惑。昨天,她的上级冯先生在码头秘密和来上海的秘使接头，本来她要暗中策应的。却因为提前收到了高寒的电报，她只得带着何尖一起，两人约好分头行动。
发现冯先生的时候，正遇见一批陌生人闯进码头，她便派了何尖去暗中接应，而她自己则去找带着艾格码密码机的高寒。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去，居然会有这么多的“惊喜”。
一别几年，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姑娘-叶明辉，一身剪裁很好的西式衣裤，却到处是污迹，双手紧紧抓着一把黑色匕首，竖在身前，秀美的脸庞绷得紧紧，弯弯的大眼，骨碌碌地四处打量着，警觉地像只小豹子。护在叶明辉身边的另一个清秀少女，却让欧阳大大惊讶了一番，少女微垂着脸，左手大拇指扣住一柄同叶明辉手里同款的黑色匕首，斜横在胸前，整个人静静地站着不动，却让人感到，好像只拉到底的强弓，蓄势待发。形容稍显狼狈的高寒却抓着手里的箱子，右手持枪，抢站在两人的身前。
被这一意外震惊了一瞬间，敏锐的职业嗅觉让她立刻转入对形式的判断中，不管是之前与叶明辉的一段渊源，还是急于安顿高寒手中的密码机，稍微思索一番后，还是决定先带着大家去旅馆安歇，五号别墅是大家的据点，除了应召回来的组员，对谁都不能随便暴露。更何况，有些事情，她需要请示冯先生。
正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时候，变故迭生。当意识到特使也在同一家旅馆下榻的时候，心里阵阵不安，当驶向旅馆的途中听见远处激烈的枪声时，她的心都哽住嗓子眼了。若是特使和冯先生出事，若是3个姑娘出事，若是密码机出事，，，，，任何一种可能都将她的心揪的喘不过气。只是在尖尖的皮鞋猛踩油门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有点矛盾：刚刚没有叫云飞同来，不然把握更大些。。。。
她现在还对刚刚发生的战斗心有余悸，似乎鼻间还有淡淡的火药味。当时的枪战出乎意料的激烈，二楼临街的一间房中，高寒的身影隐隐闪现，未等欧阳挥手，暴怒的何尖早就掏出一把冲锋，借着汽车的顶，右腿用力一点，朝二楼的房间，急速扑了进去。快速冷静下来的欧阳，毫不犹豫地向楼下门口处，正和惠子拼刺的3个黑衣人，举枪射击，三声响后，惠子右手持刀撑住了自己，狠狠喘了一口气，看着疾步走来的欧阳，面无表情地向楼上抬抬下巴，然后奔向墙边缩成一团的血人。
等到欧阳顺利接应到冯先生和特使后，三个人背靠背，吸引了大部分火力，等到何尖解决二楼的战斗刚要窜上来的时候，法租界的巡捕终于赶来了，大家借着混乱的场面，何尖先把车开到厨房的小后门，带着高寒先撤回去，而欧阳带着重伤的叶明辉和惠子，汇同特使和冯先生，开车逃出了包围圈。惶急之下，外科医生出身的惠子，自告奋勇地给叶明辉做了手术。并主动要求陪同叶明辉，隐蔽下来。
一切安排的很稳妥，何尖更是回家后就拉准备了一堆营养品和伤药，带着高寒和云飞来探班。刚刚和特使讨论过，“原来是她”的巧合后，何尖和马云飞又在看到床上昏睡的少女时，一起喊出了，“怎么是你？”
叶明辉美美的昏睡着，丝毫不知，她的出现将造成多大的波澜，马云飞的表情最是精彩，激动，不解，狂喜，迷茫，为难等等，用何尖的话说，“马云飞的脸，怎么抽的这么厉害？“ 本想再打趣打趣，可扭头看看自己念念不忘的明辉妹妹，还是憋了回去，何尖坚决不能让死马云飞占明辉妹妹的便宜。至于高寒妹妹的冰山之气，原谅何尖的接收器频率有限。
高寒很不舒服，猛然见到3年前的恋人，让她心浮气躁，看到曾专属自己的温柔眼神，落在别的女人身上，她更是无端的气闷，只是，，只是，她怎么能迁怒一个生命垂危的女孩子，更何况，叶明辉还是个颇投她脾气的一个人。回忆起当初分手的原因，她狠狠地剜了臭男人-马云飞一大眼，“都是贱男惹得祸！“
老黄算是最单纯为叶明辉的相遇感到高兴的人了，几年前，小叶医生出色地传递情报，相助组织的义举一直让他念念不忘，几番想当面致谢，却听说她和未婚夫张团长一起去了北京，这一下几年过去了，却没有想到在这里相遇，不得不叹一个”缘“！只是一看到上海的几个同志对她也熟悉的样子，他心底倒是有点好奇了。
只不过看到日本人对除掉小叶医生的狠劲，老黄和欧阳一样，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默契地将叶明辉安排在他们控制的安全区内。
和欧阳一行人略有安慰相比，日本特高课则阴云密布，一身笔挺军装的松井中佐，慢慢地踱过每一具从现场拉回的尸体，眉头紧蹙。说实话，强行将他们从淞沪战场上拉回来，去接受一个可能对帝国有重大意义的犯人，这让本欲一显身手的松井有点懊恼。可是出于对松本的了解，以甘于玉碎的代价去绑来这么个人，却由不得他不重视。这不，麾下的30多个精英，竖着出去，横着回来，这场变故的经历者，中村枝子擅自出战，血溅当场，负责带队的菊次郎，却由于之前一直在外围活动，对目标人物的了解很是不足。至于松井对这场事件的了解，仅仅限于松本最后发来的那封意思含糊的电报。
“菊次郎什么时候能醒？”松井斜睨了北村少佐一眼，
“报告中佐，医生正在抢救，不过，“ 北村有点迟疑，看着松井侧过的耳朵，心里一凛，”不过，医生说，菊次郎的伤势很不乐观。”
“留下说几句话的时间就够了。”松井的目光停在中村枝子胸口的刀疤上，略微一顿，撇撇嘴角，他轻轻拽掉了刚刚触摸过尸体的手套，转身走开。
步高里弄堂深处的一户两层的小红楼里，冯师母心疼地给冯先生裹着手臂上的伤，嘴唇张合了好几下，一肚子的担心和埋怨，却在冯先生嘿嘿的笑中散了个干干净净，心里暗叹一声，强弯起嘴角，低头收拾一桌子的狼藉。
看着冯师母忙碌的身影，冯先生心里掠过一丝暖意，微微一笑，却低头看见裹得严严实实的胳膊，嘴角的笑意顿时淡了下来，“那个叶小姐好生面善啊。。。。。。”
1937年10月，上海一片混乱，淞沪会战正接近尾声，除了法租界尚算安全点，包括英租界在内的其他租界，已经全部乱了，除了疯狂向南部涌去的难民潮，稍有点家底的人都拼命挤进了法租界。逃亡路上想有辆车坐，简直是妄想，一些未来及在战前撤走的大资本家们，使劲全力调来有限的十几辆大卡车，开足马力，日夜不停将机械设备运向后方，一些小门小户的商家，却只能暗自祈求老天开眼，战后还能剩下点什么。
战场上各个阵地上的战斗打的很激烈，中国军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各个火车站和汽车站绝大部分被征用，源源不断地运进新兵，运出伤兵。每天的报纸仍然在为大家打气，振奋抗日的决心，很多学生，工人拼死为前方送医送饭，运送伤员。医院住满伤员，几乎所有的药店，药铺和药房都几乎被抢购一空。
惠子为难的看着尚存不多的药品，想了一会，还是低声和守在这边的老黄说清了情况，和其他几个经常来看叶明辉的人相比，惠子更加信任这个中等身材，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睛看向叶明辉的时候，带着一种真心的关怀，不像其他几个人，高小姐稍显冷淡，何尖先生太过随意，而欧阳小姐和马先生眼光里更带有种隐晦的探询。注视着刚刚睡着的叶明辉，苍白的脸色，瘦得让下巴尖的和锥子一样，不同于海上的那几天看到的忧心忡忡，此刻叶明辉的双眉居然是舒展的，睡梦中几乎还是翘起的嘴角。
惠子笑了，“如果不是天性乐观，那么这些人中应该有让她能信任的人吧。”
高寒把自己关在厨房了，拿着何尖中午才备全的药材，按着叶明辉醒来后留下的方子，小心地熬着“归元膏”，厨艺高超的高寒很快的发现了手里的这份原料和传统的归元膏有很大不同，熬制过程中，浓浓的药香，胜过她闻过的所有归元膏的味道。她父亲有个江姓的世交好友，因为早年的变故，江伯母的身体一直很不好，江伯伯的家里就时常有这个类似的味道，每天三餐，虚弱的江伯母都要吃上一勺。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江伯伯托人找到最好的材料，自己亲自熬制。几年下来，高寒倒是对归元膏的味道愈来愈有心得，熬着叶明辉开出的归元膏，她觉得，这个叶小姐在医道上很有点本事，要不是材料紧张，这个以补血为主，高寒真想多熬点，给自己和欧阳慢慢吃。没有办法，女人！
马云飞闷头想了一天一夜，他还是和欧阳说出了香港的一切，看着欧阳震惊的神情，他苦笑道，“欧阳，这个事情的关键在于是不是真的研究出来什么，我离开的时候，玛丽医院的齐教授已经被军统监视起来了，其他所有相关的亲属也都被控制起来，所以，日本那边到底知道多少且不论，最关键的是，现在绝对不能透露她还活着的消息。”
马云飞的语气很是坚定，让一时方寸大乱的欧阳顿时怔住了，“是的，绝对不能透露出去，“可是想起叶明辉背后的意义，她又迟疑了，”如果真的有这样东西的存在，那对中国的抗战来说，意义之重大，不言而喻。“
看着欧阳沉思的神情，马云飞无端感到一种压抑，欧阳这个人，他是了解的，为人正直，忠义，做事胆大心细，足智多谋，考虑事情很有大局观，是个出色的帅才。这次回来述职后，应她邀请到上海，也是出于对这位大姐的尊重。不过此刻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却让他无端地想起了于站长的神情，不禁打了个寒战。
书房了里两个人默默相对，犹豫的欧阳对着马云飞毫不退缩的眼神，不禁苦苦一笑，其实她也知道，就算叶明辉能把东西给他们，在中国究竟谁能持有，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这样重大的东西不可能掌握在私人手里，国府的腐败和贪婪让她根本不做想象，可组织一贯清贫和拮据，才是她真正迟疑的最大原因。
正准备和马云飞说些什么，不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高寒焦急万分地声音也传来，“大姐，出事了，大姐。。。。。。“
李智博懒洋洋地躺在靠椅上，对着酒井美惠子的咄咄逼问，始终彬彬有礼地微笑作答，只不过你问你的，我答我的，不经意地把每个问题扯到天边去，一会讨论上海夜色的迷人，一会感叹教养和礼貌的重要性，把旁边站着的日本人气的够呛，酒井没有暴怒，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嘲弄地说，“一个□□人，就算有了别国的国籍，有什么了不起！？“
她风情万种地慢慢地走近他的身旁，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先生，听见外面的炮火声了吗？我们枪炮正在收割你同胞的性命，啧啧，黄浦江的水啊，都快染红了。。。。。。“
李智博顿住了敲击的手指，脸色霍然变得铁青，好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突然他觉得再浪费口舌和这么一个东西磨牙，实在是浪费生命之举。他掏出手帕嫌恶地擦擦耳侧，再不经意地往地上一丢，再也不愿开口。
酒井很冒火，觉得这个□□假洋鬼子实在是冒犯了她的尊严，对于这个□□绅士，她还是想好好先礼后兵一番。一想起锁在保险箱里的那半部密码机，她舒心了很多，“我的宝贝艾格码，你终于是属于大日本帝国的。“
挥手示意属下全部退出船舱，并吩咐切断舱房的电源，她翘着嘴格格笑了一会，“先生，享受美丽的月色吧！”
良久，黑暗中，李智博侧耳听了一阵，突然翻身起来，跑到透着淡淡月光的小气窗旁，把头上那顶棒球帽扔了出去，想了想，他又摸索着捡起了那块手帕，展开团成团，也扔了出去。最后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但愿欧阳他们能找到这里。”
叶明辉醒了，被去厕所的欲望憋醒的，左肩还是钝疼的很，斜着眼看到床边的夜壶，彻底囧了，“这个，这个好像是男用的吧！”想起人来人往的经过这个男用夜壶，真是臊的她浑身发烫了，不禁怒火万丈，“该死的，谁干的？！”
五号别墅里，欧阳正在布置任务，却不妨何尖一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震得脸发麻，也让刚刚围在一起的其他几个人，迅速逃窜了出去，小组会不得不中断了几分钟，翻到沙发后面的高寒一脸嫌恶地抗议，“何尖，打喷嚏别对着人啊，太不卫生了。”马云飞更是一副何尖没救了的表情。
何尖心虚地看着那手帕擦脸且面无表情的欧阳，满心惭愧，“大姐，肯定是博士想我了，让我们快点出发呢！”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战斗开始的日子 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