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辉见闻录》爱情抗体

11、转往南京 上

　　北京火车站人很多，也纷杂，我拖着行李箱，在电话亭给张二哥拨个电话，毕竟得过别人的相助，再有父辈的嘱咐，不好不打招呼，免得别人觉得周家人没有礼貌。电话是江副官接的，还是那么低沉，严肃，委婉却客气地和我解释，张二哥还没有回来，但是他一定会把礼物转交的，听得我心里一阵恼火，好像我上赶着找他们似的。暗暗呼了一口气，稳住情绪，努力使的语气温和一些，
　　“ 江副官，谢谢你，只是我今日有事要前往南京，故此交代一声，毕竟是张家叔叔婶婶的嘱托，我只能以后有机会再和张家二哥道歉了。”
　　只是听到的我告别声，对方倒是顿了几秒钟，我觉得挺不自在的，趁着对方没来及说话，抢着说，“抱歉，火车要开了，江副官，再见。”短促的哦了一声，马上恢复了刚才的客气，“再见，祝您一路顺风“，我翻翻眼，抢先挂了电话。”才不稀罕给你们打电话涅！“
　　还是买的卧铺票，这回是自己掏的腰包，为了方便，还是换了在香港买的西式裤装，上身的一件衬衣配毛背心，再搭一件毛呢风衣，配着一头短发，显得人很是利索。“不知道，小姐还认不认得我，？“摸着左腕上的绞丝银镯，我无声地笑了，这个镯子就是小姐托老爹捎给我的其中一件陪嫁，样式简单，但做工很精致，戴了很久，银色也温润起来。
　　夫人说，自从小姐完婚，就与姑爷聚少离多，随着姑爷升官，小姐在大学的学业也不得不中断，安心做个贤内助。说到这里，夫人并没有欣慰高兴的表情，我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其实我知道，把一个才华横溢，活泼热情的小姐拘在家里做太太已经是不容易了，又要忙夫人外交，又要打理家务，还要照顾两家的4个老人，光想想，就觉得辛苦，而我印象中的小姐，是多么向往着和爱人一起为理想奋斗，甚至可以为了理想放弃自己的专长，
　　“秀明，我知道你们会觉得我傻，可是中国不缺我一个画家。“小姐支着下巴，笑的极为愉悦，眼中那一刻绽放的神采，令我久久不能忘怀，”我们的国家太弱，父亲说，德先生要追求，可赛先生也很重要。，，“忽然她调皮的朝我扭头一笑，”德先生和赛先生，你该知道的，父亲给我们俩说过的。“
　　德先生，赛先生，民主和科学，新文化运动是的很多很多的中国人对着两个词充满了向往，也前赴后继地去探索，去研究，而我的小姐，选择投身科学救国。
　　“你呢，秀明，如果是你，你选择什么？”每当我刻苦磨练自己的本事时，我总是能听到这句话，是的，如老爷曾对我说过的，“人，要有一技之长。” 我依稀能品位出，一技之长也应该是尊敬赛先生的一种表现吧。
　　“我啊，脑子不灵光，德先生的课有点难，凡是我努力一点，应该可以和赛先生好好学学。”
　　我们俩顿时哈哈大笑，滚成一堆，很多立场上，我们都是一致的。只是除了，除了那一次。
　　我心情马上低落下来，不知道，小姐还生不生气，姑爷会不会讨厌我这个不识抬举的丫头。依着我的脾性，最好不见了，可是夫人和老爷的重托，让我张不了嘴，才刚刚有了反悔的念头，老爹肥嘟嘟的脸马上闪现在我面前，“罢了，难道我的面子比良心更大？做人不能忘本。“纠结了很久的心事，也在此刻放下，整个人轻松起来了。倘佯在对过去美好回忆的我，收拾收拾心情，开始思虑，怀孕8个月的病人究竟有哪些要注意的细节。

　　睡了一大觉后，晚餐去了餐车。火车的餐车布置的很高级，很雅致，统一的白色蕾丝桌布，窗帘，卡其色的皮座椅，白色的桌子，一色的深粉色塑料玫瑰花，虽然餐单上有中西餐，可这个气氛吃中餐有点怪怪的。咖啡倒是现磨的，我是喝不出什么的，只觉得很香浓，配着熏鳕鱼三文治，蔬菜沙拉，感觉很不错。车厢里稀稀拉拉的坐着好几个时髦的先生和小姐，西装革履，洋装长裙，很是优雅礼貌，大家都低低交谈，整个车厢倒是够宁静，有点西餐厅的感觉。吃完东西，到餐台定了明天的早午餐，慢悠悠地走出去了。

　　溜达了一圈，打了些热水后，我就回去了，正准备泡点茶喝，就听见叩门声，我惊疑不定，“这个时候，谁找我呢？“想起上次遇见马同志的遭遇，汗毛又是一竖，伸手在挎包里捏住2包辣椒粉，我扬声问，”谁啊？“
　　“ 叶妹妹，我是林姐啊，方便开门吗“ 很意外的声音，我晕，未得到我的回应，门外人似乎也不着急，稳稳神，我还是拉开了门，其实要是真有事，这个门也没有什么用处。果然，一身深紫色长裙，黑色披肩的贵妇人，正笑吟吟地看着我，脸上的喜色好像遇到什么好朋友似的，但是笑容又不像是作假。犹豫了一下，还是请她进来了，“林姐，没想到这里会碰上。” 林姐拉着我的手，一起坐下来，这样的熟稔让我有点不自在，可抽出手有点太冒失，除了寒暄，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我也没有打算知道些什么，只是希望她现在的举动不要打扰的自在。
　　我俩就这么手拉手的坐着，我接受她的打量，突然我们目目相觑，倒是惹得彼此扑哧一笑。如此，倒是不再那么尴尬了。她笑起来非常好看，原本是成熟女人的韵致，倒是笑出了一丝俏皮，看得我一愣。
　　“我只是想说声抱歉，没想到给你惹这么大的麻烦。“她很真诚的态度，让我原先的几分不快立马消解了一大半，其实，我也理解，看着后来日本人的动静，估计也是和马同志一样的人物，只要没有那我当替死鬼的意思，我就无所谓。反握着她的手，我也很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没什么，只是误会，只不过，我没见过这种场面，有点吓坏了。“ 顿了顿，笑着说，”知道你们平安，我也挺高兴的。“
　　“ 谢谢你的理解，你不必担心，我们不是坏人，对你没有恶意，听人说你被带走后，我们还托人到警察局去打听，接过下午你就回来了，本想着去看你，考虑到会给你惹麻烦，就没去。离开北京前去看你，店里人说你走了，可没有说你去哪里，，刚刚在餐车上看见你，吓我一跳，赶快过来给你打招呼了。“ 她笑着，很耐心地和我解释一通，话里话间对我倒是顾念几分的，听见她埋怨小伙计对我的去向说不知道，我暗暗笑了笑，“这票托的小虎给我买的呢。”

　　我们默契地没有再打听对方的去向，虽然我接受了她的道歉和感谢，可是一时间也难以进一步交往下去，对于我的避忌，她似乎了然于胸，并没有说什么，聊了大概半个小时，临走前，林姐约我明天一起共进晚餐，我没有推辞，默许这种变相的致谢。说实话，林姐这种人是我成长上的空白，两辈子加起来，我都没有过姐姐----一个能让我觉得有依靠的年长女性，温柔和蔼，知情识趣，而且，能力过人。林姐给与的这种关怀，让孤孤单单的我不忍相拒。如果她就是个简简单单的人家，我倒是很愿意结交。

　　换上一身湖绿的中式的袄裙，用发带束紧头发，白色珍珠耳坠，同色的珠链围着衣领一周，我不习惯戴戒指，染指甲，只有修得整整齐齐的指甲，临来特意用玫瑰油按摩过，泛着浅粉的光泽。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端庄秀丽。依约来到餐车，就见到一身灰色西装的林小弟在张望，看见我，高兴的挥挥手，快步走到他们订好的餐台，“让你们久等了。”我客气的笑笑，事实上，我是踩着点来的，不过别人先来等我，不能不表示感谢。一身正装的林小弟，很是活跃，从点餐，送餐，用餐，餐后，一直滔滔不绝地说话，我倒是奇怪，只是说了我来自广州，他马上就接上口，谈起了自己印象中的南方都市，，什么说话叽里呱啦了，东西太甜了，人特别磨机了，排外拉，不过小点心倒是很好吃，早茶这个习惯挺好。。。。。。我几乎插不上嘴，只能伴以，“恩，是，呢，啊，是吗，哎呀，唉，”开始有点目瞪口呆，可看着林姐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偶尔也抿嘴大笑，看着我们的互动似乎觉得很有趣，也兴致盎然地和我一起说语气词，有时候，我俩倒是相视一笑，各自乐坏了肚肠，，说实话，我真没有遇见这么一个男性话痨。晚餐气氛挺好，林小弟喝水的时候，我也是当讲一点广州当时地的美食和风俗，希望他下次再去，能真正感受到广州的迷人之处。

　　有了愉快的共餐，还没有等我们好好相处，南京到了，只得彼此依依惜别，在我犹豫着要不要给对方地址时候，林姐先塞来了一个地址和电话，希望我有时间去找她。对着对方的体贴，我冲动地拥抱了一下林姐，倒是把两人吓了一跳，看着我微红的脸蛋，林小弟笑嘻嘻地说，“我也要。”说罢佯装要拥抱我，吓得我后退了一大步，臊了个大红脸，林姐玉挥手一捏，林小弟顿时乖乖了，我红着脸握了握林小弟的手，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来这个时代久了，对着拥抱，握手，甚至贴面的礼节陌生了，这样害羞到显得我心虚了，不过俺这个时代来说，我的反应倒是正常的。

　　拨了小姐家的电话，是用人接的，对于我的询问，对方很是口紧，不愿意说主家去哪里了，只要我过晚点再拨。我托着大行李箱，站在车站口，有点发愁，不知道姑爷的驻地在哪里，小姐他们是不是就住在附近，还是在别的地方，不然我可以直接去找。犹豫半天，我还是决定先找家咖啡厅坐着等。
　　买了份杂志，慢悠悠地看着，不时的注意腕上的手表，如果不是有大行李箱，我倒是愿意四处走走，还是要买几件衣服，零零碎碎的衣服，总共有7套，好些没有来及洗，现在只有最后一套水蓝的夹棉旗袍了，套着灰色的长长的大衣，倒是显得很淑女。我喝了3被咖啡，看了25页的杂志后，忍不住打了第二个电话，这次不是佣人，是副官，“又见副官！”看来江副官给我印象很不好，导致听到副官就浑身不舒服。不过这个林副官倒是很和气，很耐心地问了我和团长夫人的渊源，委婉探明了我的来意，最后诚恳地请求我同意：他先派人来接我，因为团长陪着夫人产检，要稍晚才能回来，而我一个单身年轻女子在外边，实在不妥。我痛快的答应了，并重重地感谢了对方的细心考虑。20分钟后，我就被一辆双卫兵的吉普车带走了，这动静很是惊吓了老板，以为我犯事了，连咖啡钱的哦不要了。我努力解释一番后，才擦擦汗，收了我的钱并祝福我一路顺风。

　　“您就是叶小姐吧？！”刚下了车，一声爽朗的问候声就扑面而来，军装笔挺的一个高个子军官快步走到我面前，黝黑的国字脸，又黑又粗的眉毛，乍一看很威武，只有弯起的嘴角和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柔和，大概是怕惊着我，光看周围刷刷刷的探寻目光，就让我很不自然，当然我没有厌恶的意思，只是不习惯一堆堆的异性目光这么直白地打量我。突然想起阿呆拜寿里刘青云对着那个害羞的候选新娘，小女子被盯的浑身哆嗦，包头鼠窜的样子，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对方疑惑的目光，忙正色，伸出手，“ 你好，林副官，谢谢你派卫兵来接我。”
　　林副官略楞了一下，马上热情的伸出手轻轻的握了一下，表扬了一下我的礼貌。正当我们准备先回到小姐的居处的时候，另一辆吉普车驶进了营地。缓缓驶进的路上，哨兵，路上的士兵和军官均立正，林副官向我低低说了一句，“团长和夫人回来了。”此刻，我的心突然蹦蹦跳起来，下意识地深呼吸，愣愣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车，“不知道小姐还能认出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