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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青楼打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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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了半响,才一骨碌爬起来,手照住他的额头,摸一摸——可好退烧了。
小家伙套着丝绸中衣,拳头笼在袖子里,小脚馒头一样露着。
眼睛大的夸张,又那么亮!发丝滑溜溜,脸蛋肉嘟嘟——好想抓起来揉一揉!
但他的目光冷却了我的冲动……
娃娃斜蔑我一眼,大圆的眼只有眼角顺着睫毛稍稍向上一挑。这眼神看我,特明显。
我才是该成熟冷静的那个,但好像太兴奋了!我清清喉咙,换上和蔼的笑:“小弟弟好乖,起的真早呀。”
但说完话,好像被更明显的鄙视了。
我挺住,接着说:“昨天哥哥掉进河里,不知道怎么把你拉下水了。你记得怎么回事吗?”
大眼睛轻飘的合上一半。
是啊,我都不记得,要小孩子明白就更不可能。
怕小孩害怕,我慢慢说:“昨天哥哥从桥上掉下来。不知道怎么把你抓下水了。你现在生病了,哥哥带你休息一段时间,就送你回你家,好不好。”
“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哪家的小孩?”
我快挂不住了,捏捏他的小手:“那时候哥哥被坏人追,才无意把你带走的。哥哥不是坏人,不要生气呀。”
棉花团小手挑开我的爪子,小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嫩的像脆青梅:“你尽快把我送回南门世家吧,我叫南门非。”
我一抽!他是南门夜的弟弟!而南门夜那个混小子为了抢老婆,把弟弟都撇下了。
再看这孩子,就知道没有被好好呵护,多早熟啊。我得好好照顾他才行。
起床的时候,给他穿小褂,不让;给他梳头,不要;给他穿鞋,终于答应。我色小哥只能给人穿鞋……不服,穿完捏他脚丫子两下。被他一脚丫按鼻子上。
我暴躁了:“再闹给你扎包包头!”
小下巴一甩:“哼。”
我不跟小孩计较,当我胜利了。
我换回自己的一袭白衣,边扣领口的盘扣,边瞟到小屁孩还也在看我。初仙二十三岁以下的男子,衣衫的领子都要高至掩住喉结,很有禁欲的寓意。最后把随身的黄绡系在左肩,马尾拨到肩后。弯身抱小屁孩去大堂吃饭,又给挣开不让抱,要自己走。
男人自立是好事,我没勉强。
小屁孩坐酒楼的这种长凳上,小胳膊伸在方桌上只够刚好一搭。我学聪明了,不管他。
“想吃什么?”我问。
他特随意说:“莲子龟苓膏。”
我拿筷子咚咚敲桌面:“我还想吃双皮奶呢,一大早吃这种东西。小二,一屉南翔小笼包,一盘茶籽油煎饺,两碗豆腐花。”
南门非把胳膊收回坐端正,没食欲的样子。
“行!一碗豆腐花换莲子黑米粥。”
小屁孩又挂桌上等吃饭。
嘿~!原来他喜欢吃黑乎乎的东西!居然长这么白嫩嫩。后来我才了解,吃黑一定不变黑,而且因为黑吃的多,所以他比我强……
端东西上来的小二,前面跟着老板。
老板笑的诚信:“公子品貌不凡,果然是贵客。”客套一句,拿出我的珠串。
“昨个您投店抵押的金镶玉,我们不能收。”
我也是权宜之计,没打算当在这里。收回珠串,对老板说:“那多谢掌柜了。正好我弟弟要修养一段时间,不急着离开。店钱,不几天就结账。”
“吃穿用度公子随意,请慢用。”
老板退下了。我思索,在洛阳就见过一家聚仙楼,不知道是谁的产业……
小二上了食盘,没下去,就一直瞅南门非。
小屁孩握着根大汤匙,挑起一勺尖米粥,再优雅的往小嘴里送,樱桃果一样的小嘴每次就抿那么一点点。我看着都笑喷。哇哈哈哈。
小二说“公子您笑什么?”
我说:“你看什么我就笑什么啊。”
“嘿嘿,小的媳妇怀上了。这不,成天想娃娃以后啥模样。能有小公子的一半,小的一定焚香还愿啊!”
“那是,我……”话没说完。
小屁孩跳下板凳就走了。回房,坐在荷叶交椅上喝茶。
这小孩不管管不行。我堵椅子面前俯视他:“别人夸你好看还不高兴?”我想听还没得听。
“你想要人夸奖,我可以说给你听。”
我没听错吧!
小屁孩大眼睛隔着茶杯盖睇我一眼:“其实你还不错。”
我中指弹他个大脑门:“不错你个大头。南门夜怎么当哥哥的。现在你落我手里了,我才是你哥。要跟哥哥学,嘴巴甜,有礼貌。长的这么招人,嘴巴又坏,当心给人拐了。”
小屁孩把搭着的腿换一边方向,不甩我。
我说:“我现在要出去找活干,你得一个人在这里了。不能乱跑。”
“这点钱,我让人送来就是。”
我XX他肯定不是南门夜的弟弟,而是他哥!
我诚恳的弯下腰平视他:“男人第一大的责任是什么?不是顶天立地的活着。是要养家糊口。没钱伸手要那是女人的行为。男人不能,男人是要来造钱的。懂吧。”
小屁孩终于正眼看我。
“那你打算做什么工?”
我手一挥:“行走江湖,当然有生存绝技!”
小屁孩又看看我,黑眼睛深邃红眼睛清透。然后一只手拽住我的衣摆:“一起去。”
“哈哈,承认吧,你一个人待这里害怕对不对?是不是怕我把你丢了,嗯~嗯,嗯嗯?”
小屁孩耷拉下一半眼皮,目光无聊。
于是我刚刚扶起来一点的形象,又蔫了。
出门了南门非又要自己走,他走路的姿势那叫一个轻盈娉婷,换个成年人我肯定得佩服他的仪态,但小屁头顶个大脑袋这么走,我就想抽笑。于是他在前走我在后憋笑,慢慢逛。反正我要去的地方开门也晚。
街上走了一段,引来围观一群。小屁孩的鸳鸯眼实在没法不招人看。他又不让我把他藏在怀里。
看见别人这么稀奇,我才想起来一直该想的问题。初仙都是同族,眼睛一律是黑色,只是因人而异各有深浅。两只眼瞳色不一样,而且差别这么大的,绝对没听说过。南门夜也不是红眼睛……
我问他的眼睛怎么会是这样的。他说不知道。
也是,五六岁的小孩才刚记事,怎么可能知道。看他面对这么多人的打量都不晓得害怕,可能连自己不是一般的小孩这一点都没概念。
正午当头,姑娘们该都起来吃午饭了吧……我带着南门非,在香兰院的门前站定。
小屁孩很淡然,说:“这就是你要做的工?”
我拍拍他的大头:“走,进去咯。”
老鸨是个正宗的老鸨,厚腰胖臀的扭过来,彩帕一甩,嗓子尖锐。
“听说你要找活干?”
“是我。”
“还带个小的怎么见客?”老鸨扫一眼小屁孩,盯住,再凑近看。
我挡住她:“除了陪客,这里还有很多工种的嘛。我是来应征乐师的。”
楼上已经围了一圈青楼脂粉,有的嬉笑,有的窃窃私语。老鸨把我又打量一番:“细看还挺耐看,嗯~~身材不错!咱这也正好缺小倌,来钱更快又容易。你还想做乐师?”
这话让我大夏天的有点凉飕飕,我点头:“只做乐师。”
“那是弹琴还是唱曲啊?我们把乐器摆上。”
我想拿雅修那里的话回答管弦乐,但我知道行不通,艰难的吐出:“……吹箫。”
还好姑娘们给面子,只捂嘴笑了几响。
南门非这小屁孩竟然跟着凑热闹,软软的食指扣住,摁在小嘴前,轻轻咳一下,声音那叫一个可爱,我真想掐他脖子!
龟公端着托盘上来,盘里箫笛还真齐全。
老鸨往藤椅上一压,坐下说:“我香兰院不仅在这花灯镇是数一数二,各地可都有大贵客。敢来我这卖艺不卖身,肯定也有点来头。吹一曲来听听吧,只有一次机会。”
我拿起箫在手指间转一圈,放在唇前。
雅修说我以前没学过乐器。我说既然投胎到了新世界就该有个新气象,这里的吹腻了就让她给我带来许多人界的曲谱。
这首踏春,一支乐器吹不完。前节为箫,中间用巴乌,尾段是笛子。春明媚,人欢悦。最后笛子的碎吐、花舌,如雀如风。好久没吹,自己都听得有点入迷。
一曲终了,发现大家都挺安静。我呆呆的朝姑娘们眯眼笑笑以消除尴尬。
老鸨双手一拍腿,抓住我的手:“哎哟……!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了!好听的没话说。今晚就出班,每天纹银一两,工钱当日结算。乐班子现在就归你调遣。如何?”
我朝南门非挤个眼,转头说:“嬷嬷安排的哪能不好,就这么定了。”
“小嘴真甜,嬷嬷我也不是小气人。食宿也包啦!我这香兰院除了姑娘好,就是还有一眼兰草温泉。有空就去泡泡。”
我眼一亮:“住处就不必了。不过,兰草温泉什么样?”
“泡过就知道啦!”
为了避免麻烦,我想到一箭双雕的办法,和楼里的新近要捧得兰芝姑娘配合,我在后台吹,她在前台演。晚上的表演果然是技惊四座。
香兰院里忙完,又是子时了。我三短一长的敲器乐房的门,里面微微响动,南门非把门打开。
“闷这么久,想我了吧!”我要去抱他,又给他一胳膊撑开。
小屁孩问:“你端着木盆做什么?”
“泡澡当然要带东西了。饿不饿,要不要先吃夜宵?”
“不用了。”
这小大人。“那我们就去泡温泉咯!”
原来兰泉得名是因为周围长了很多兰花。泉水是直接从山上流下来,泉眼就在香兰院,池上一层淡淡热气笼罩。
三两下甩掉衣服,腰上围个浴巾,迫不及待进了泉池。身体往水里一浸,毛孔都舒张开,舒服的冒泡泡。
“小非快下来,水温刚刚好。”我朝南门非招手,这小孩不动。我趴池边喊他:“怎么?不会怕水吧!”
“不会。”小屁孩软软的指尖撩撩头发,说:“我喜欢泡温泉的时候品杯梅子酒,可你没有带酒来。”
这话真是刺激到我:“这么小谁让你酒喝的?!”
“有些事与年龄无关。”
“这跟年龄太有关了。我都才刚会喝两口!”
“噢?”
“噢你的大头,小老头,快下来。”
南门非看一眼木盆:“也没有我的浴衣。”.
我真不跟他唧唧歪歪了,激起一掌水花把他溅湿,哈哈:“小屁孩就光屁股下来吧!”
小屁孩还是继续讲究,进去屏风后一会,裹着擦头毛巾出来,脚丫试试水,在我旁边悠哉坐下来。
灯淡夜浓,仰头夜空,漫天星光如钻。突然想到那天蒙着眼睛的人。
“小非,你说看见不这么美的夜色多可惜。”
“你身边的人,有谁失明了?”
我反应过来,忙比划着问:“你在家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左手缠着红珊瑚的人?他的头发这么长!皮肤……”,我掐掐兰花中间的白蕊:“这么白!”
小屁孩睇我一眼:“你好像在形容鬼。”
“这里就你个大头鬼。”我回想下那流云白衣,清雅唇眉,叹息:“可惜他瞎了。”
“是么?”
“那肯定,不然我就被他抓……”我捂嘴:“呵呵……来!哥哥给你洗头。”
南门非搓搓莲藕小胳膊:“不用。”
我提着腋下把他放膝盖上坐好:“怎么这么别扭的性格。”掬了皂角露在他头上,只手包着小屁孩的脑袋揉头发,揉出泡泡一堆。
他本来不乐意,也渐渐眯起大眼睛。
“这才像小孩嘛。你哥哥我想要人洗头都没有呢。”没有父母的孩子,上哪撒娇……浣溪沙虽然是收养我的地方,毕竟不是家,我这人家族观念很强。大概越缺少什么,就越在意什么吧。
不知什么时候,南门非撩起我的一缕头发,小拇指还在上面摩挲一下:“等会,我帮你洗。”
“你的爪子抓筷子就很辛苦啦。”我把三千烦恼丝握住给他看:“我什么都不多,就是头发多!”
“头发是肾开的花。”
我肯定听错了,眨眨眼:“头发是盛开的什么花?”
南门非慢条斯理的说:“黑色主肾,肾盈则发密。”
“啊,哈,啊……”空白半响,我一掌拍南门非脑门上:“以后不许跟着邪门歪道的南门夜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屁孩别开头:“不过都开成了花,内里可能就虚了。”
我再次拜倒,这小孩这么小就睚眦必报。
脑袋清醒点了我嘿嘿笑两下:“你都还没长,不了解的。小小色和小小非的尺寸,没法比哦……”
下一秒我呆住,这小孩看哪呢!
南门非瞟完了还来一句:“嗯,差别是很明显。”
我扶额:“以前没有陪在你身边是我的错。到家了我会好好叮嘱请个德才兼备的夫子来教你的。”
澡快泡好了的时候,我把盆里带的干兰花撒一些在池子里,熏蒸一会就准备起身了。
却见从隔壁池子游过来一群小鱼苗。莫非这就是久闻能清理皮肤的温泉鱼
南门非把指尖放进水里,让小鱼苗啄。
一些鱼苗游到我这边,围住我,在身上觅食似地,啄着只觉得有点麻痒。我正好玩,突然人一震,立即从池里跳起来。这群怪鱼它们啄哪里呢!
被放在池边的南门非问:“怎么了?”
我松开刚才太激动捂着那里的手:“没事没事。这鱼乱钻。洗好了。回去吧。”还好小孩子不知道这些。
又瞥了南门非几眼,确定这会儿是真的很乖。舒口气,接过浴巾擦身体。
南门非晶晶亮的眼睛把我上下打量一会,说了句让我再次震撼的话:“你身材是还不错。”
……我瞬间石化。
入睡前,我侧头看看端庄地躺着睡觉的南门非,下定决心。快点攒钱把他送回家!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