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AP）》illusionist

2、昨夜西风凋碧树

　　经过在九龙塘的聊天，Massimo差点以为自己跟Andrea升级成为挚友。但回来公司，他们还是不咸不淡的相处着。
　　不过他明白Andrea向来感情内敛，喜怒不形于色，怎指望他们像其他朋友一样日日结伴同游。日子久了，他们呆在一起好像是一种习惯，毋需多言也渐渐有了默契。
　　时间过去，公司居然迎来绝佳机会，所有人辛苦了数月，终于发力争下大单。
　　这是Massimo第一次作为主要人员获得这样的成功，自然也高兴得不像话，大家不顾疲劳连夜赶去庆祝。玩了大半个晚上他才想起不见Andrea，急急在店里转了一圈，终于看见他坐在另个角落。
　　其实今天Andrea也已经高兴得一反常态了，只不过叫他完全放开同大家疯闹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他也开心过了，静静坐在沙发上，半个侧脸都隐在黑暗中。一点点暧昧的灯光照在他头发上，反射出微光，他就这样笑眯眯看着大家。
　　Massimo看到他就觉得心静，他向Andrea走过去笑说：“Filippo酒量好差，喝两杯vodka tonic就开始胡言乱语，下次我们不带他玩了。”
　　“我岂不更惨，Sandro不喝酒也止不住讲话。”
　　他们两个傻兮兮的躲在那里偷看别人失态的样子，笑个不停。
　　天将亮了，Andrea突发奇想：“我们开车去山顶看日出怎样？”
　　他欣然应允，“好。”
　　他们偷偷溜了。
　　Massimo也喝了不少，只好由Andrea来开车。
　　这是香港难得不堵车的时刻，他们顺利开上太平山顶，站在绕山云中，迎接这序幕。
　　“我们两个真傻，”Massimo忽然笑起来，“还模仿中学生看日出呢，搞得这样浪漫。”
　　Andrea也跟着笑：“当然，比起他们在那里疯，我们这才是有品人士做的事。”
　　今日天气也适宜，太阳终究是缓缓升起来，阳光碎了整个海面，十分动人。
　　Andrea忽然说：“Massimo，如果你能实现一个愿望，你希望是什么？”
　　愿望？他随口答到：“我要一座太平山顶的公寓，可以看海景，坏境也要好得多。”
　　对方大笑：“什么都能要了，还只要太平山顶的公寓吗？不知道要一座苏格兰的豪华古堡，那边空气好，风景又似个仙境，比香港这种挤得要死人的地方好得多。”
　　“那又如何，我喜欢香港这点烟火气；或许，也更有人情味，苏格兰人可要冷漠得多。”
　　“倒也是。”
　　“我还没有问你，如果令你实现一个愿望，你希望是什么？”Massimo问道。
　　“我？我没有什么愿望。”
　　“怎么可能，除非你清心寡欲过头。”
　　对方思索片刻，“或者……我希望可以作一天你，看看你眼中的世界是怎么样。”
　　他怔怔的看着他。

　　时间在这里过得特别快。公司不断有人员来去，不断有离别与相遇发生，而Andrea跟Massimo居然还在这里。偶尔Massimo甚至会想，或许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也曾交心过，平日里常伴左右，毕竟两人相处若思虑过多也就索然无味了，这大概才是最好状态。
　　他之后竟然也得到晋升，一个人独一间办公室，大家又庆祝一番，都笑言嫉妒。
　　然而竞争激烈，管理层又有不少重员流失，公司整体还是颓势毕现。如此一来，更加留不住人，几乎陷入恶性循环中。
　　近年来香港局势也开始微妙，普通企业至多蚀光本算数，像他们这样的投机公司却几乎到了人心惶惶的地步。
　　Massimo责任比以往更重，也常常忙得焦头烂额。快到年中，就有银行前来逼仓。他险险调停，好不容易送走银行的人，就看到Andrea站在门边。
　　他走过来，压低声音对他说：“不久两国要谈判，手里有什么东西最好先放掉，价压低一点也没关系。”
　　Massimo一惊，“你怎么知道？”过一会儿又想起Andrea自家也有企业，才叹气说：“万一谈判不成，价钱一直在升，这时候放了说不定贷款都还不清，真有些可惜……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讲？”
　　对方苦笑：“我讲了也只怕没人肯听。”
　　“为什么？你一直都受器重。”
　　他没有再得到回应。
　　公司半信半疑，但最后还是决定放一部分留一部分，有点退路总是好的。可令Massimo惊讶的是，他之前一直在忙，没有注意到公司为了自保正大批裁员，Andrea权力居然是在被渐渐架空，连他自己都不如从前那么重要，随时有被放弃的可能。
　　事情最终有了结果。从未有人想到，仅仅几周之后，卫星转播电视里就播放了主权交接仪式，市场变得一团混乱。因为害怕改制，不少人都直接选择离开。
　　也有几家公司博弈胜出，但许多大房产公司都遭受重创，有几家收市竟跌价到只余几十仙。他们反而勉强平衡，所受影响不大。
　　Massimo这才放心，以为一切事情都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