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石碣》文澜伤

13、此山中（童虎）

　　童虎一直坐在瀑布旁边的山岩上，看日升日落，一天又一天，岁月如流水般消逝无踪。他最美好的时光，一半给了圣战，一半埋葬在这里。
　　“瀑布好看？”史昂的声音突然响起。
　　童虎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四处扫了一圈。人当然不在，他听到的只是来自圣域的一段讯息。
　　“凑合。”
　　“不如我们换一换，你来圣域看孩子？”史昂的语气明显带着调侃。
　　童虎对天翻了个白眼：“懒得动弹。”
　　“你现在惜字如金啊。”
　　“好说。”
　　“……我们打一架，如何？”
　　“做梦。”
　　“喂，童虎，”史昂似乎开始无奈了，“你到底打算懒到什么程度？”
　　“这是乌龟的养生哲学。”
　　“恭喜恭喜，字数变多了。”（9：= =我在跑偏~哦也~）
　　童虎和史昂已经老了，老到不再愿意进行任何严肃的交谈。两人不多的交流，基本毫无意义可言。他们背负着沉重的责任送走青春，如今身心老去，显然更希望从对方那里找到些属于过去的影子。
　　“童虎，有机会再来场千日之战？”
　　“身为教皇，竟然违规。史昂，你赶紧退位吧。”
　　“我说那是锻炼身体，谁敢有意见？”
　　“我。”
　　“那也要赢得了我才行！”
　　“怎么赢不了？”童虎压了压帽檐，“要服老啊，史昂。早晚有一天，那些孩子就能赢你。”
　　一个月后，史昂死在星楼上。
　　童虎坐在庐山中，对圣域发生的动荡不闻不问。他有不得不遵守的承诺，不到最后一刻，不能离开山崖一步。
　　年轻的孩子们来来回回，或存活或殒命。童虎以旁观者的姿态任由事情发展，那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在他眼中，好像只是个空洞的数字。
　　“老师，”十二宫动乱前，卡妙受撒加之命来到庐山，“教皇请您返回圣域。”
　　童虎盯着旁边的瀑布出神，许久才转头瞥了卡妙一眼：“你看见了什么？”
　　卡妙一愣：“老师……”
　　“当你站在十二宫的阶梯上俯视村落的时候，你能看见什么？”
　　“我看见……那里有人。”
　　“你看不见。”
　　“不，老师，我……”
　　“你看不见，我也一样。卡妙，我们身在山中，是注定看不到旁人的。无论如何骄傲，我们始终需要俯身垂目，以看清脚下的道路。所以，不必自责，这不是谁的错。”
　　“……我在想，如果真的……事情该如何收尾？”卡妙的语速很慢，像是有些话不知该如何出口，“任何人的力量都不是不可或缺的。我能够站在那里，仅仅是因为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但现在没有，并不代表永远没有。”
　　“那么，你可有打算？”
　　“……”
　　“照你想的去做吧，年轻人有任性的权利。”
　　“……我非常抱歉。”
　　“没有必要道歉。”童虎抬手指向不远处，“你看那里，我花了二百多年的工夫，也没弄明白自己守着的是什么东西。”
　　卡妙无意识地正了正头盔，表情倒是毫无变化：“您在看守魔星。”
　　“如果你也坐在我这个位置，就弄不明白了。”童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比起我，你们都还年轻，轻易便会给人加上或对或错的标签，以为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事实上，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烟云，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卡妙，我不期待你们事事问心无愧，我只希望即使犯了天大的错误，你们仍然不曾后悔。人不怕错不怕死，只怕踏上回头路。时间不会等人，你的脚步只要迟疑片刻，就再也无法走出这座山。”
　　一周后，卡妙死在水瓶宫里。
　　魔星苏醒的时候，童虎松了口气。这么多年来，生生死死看得太多，有时就难免生出几分厌倦。谁都比他年轻，谁都比他更该活着，可偏偏他是剩下的那一个，连死的权利都没有。而现在，终于轮到他走出去了。
　　再次走进十二宫，第一战便是面对史昂。
　　“童虎，你老了。”
　　是啊，老了。老人总是忍不住思前想后，缺乏魄力，却又执着于生死取舍，妄图弄清楚所有细枝末节。
　　紫龙离开后，史昂和童虎的攻击轰塌了白羊宫的石柱。
　　漫天石屑中，史昂漫不经心地微笑着：“你总算出来了。”
　　“啊，”童虎颔首，“我出来了。”
　　“外面怎么样？”
　　“外面是山。”
　　“山外面呢？”
　　“更大的山。”
　　“能不能走出去？”
　　童虎笑弯了眼睛：“都是快死的人了，走不出去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