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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回京-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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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日子纷杂忙碌,时间溜的飞快,明日便是上路的日子,我早早的上了卧榻,捧着书细细研读,忽的窗子轻响两声,像是石子砸上,我弃了书,蹑声走到窗前,开了窗户,一丝儿人影都无,正准备抬声叫护院,却见窗台上有一纸条,捏了纸条在手,合上窗,重新窝在榻上,展开条子,顾恺之的笔迹:天苍路茫,珍重,等归。
捻了条子往那火苗里送去,一阵好笑,顾恺之,这么冷的天你还非要过来演个话本子,学那痴情书生,好歹也找个配合你的姑娘,遇上我,这折戏你一个人去演吧
翌日,随我回京的人整齐站在马车边上,一共四辆马车,头俩车满满的装着行李,第四辆上坐了2个婆子,2个丫鬟,随车的是5个护卫。我环视了一圈,最后看了一眼枣红的大门,将手搭着媛淼,上了马车。
“起路”众人一起朗声高喊。
今日的风雪比往日都猛烈,像是要盖住这人世间一般,劈头盖脸的往下撒,风呼呼的号着,这样的送别乐曲,我喜欢。
撩起帘子,回首看着那座宅子,我以为我会感谢它给我提供了这几年的庇护,结果,此刻我却无情无绪。
小姐,外头风大,仔细吹了风你又喊头痛。
媛淼一边说,一边伸手抢过帘子,一忽间,看见一抹灰影立在茫茫雪地,眉眼几乎都被雪盖住,模糊不清,我知道,我就是知道,那是顾恺之。
此刻的我,心底略有一丝歉意。收回视线,帘子已经被放下。我和顾恺之就此天各一方。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有多深,也无需知道,我和他,注定是路人
想想也是好笑,一幅厚帘,便再无瓜葛,要是这世间的事儿都能这么解决多好。甩掉脑子里的天马行空,我拿起手里绣了一半的芙蓉出水,挑了桃红的线,接着全神贯注的绣了起来。
一路南行,天气见暖,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还是南方水土好,树叶抽的嫩芽儿看着水灵鲜活,这空气,都是润润的。再过个几日,便要抵拢上京。不知这隔了几年的京城是否还如当年,不知后院娘亲手栽种的核桃树可有开花结果。一切的一切应该拉开帷幕了。
平昭79年初春,我终于踏进了京城。
枢密使府,着碧沉扣了府门,里面一连串得答应,来啦来啦,可是二小姐
吱呀一声,熟悉的场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我定了定神,忍住不去撩帘子,媛淼掠起车帘。碧沉赶紧迈步过来,扶着我下了马车,后车的丫鬟婆子早下了车,恭谨的立在一侧,很好。我心里满意的赞了一声。府内的小厮丫鬟并立在门内,早有管事的婆子迎了出来,满脸的喜“我的小姐哎,可算是到了,大人前日还说,估摸着就这两天,这不,咱们早早的就等着了,小姐你一路可是辛苦了,娇滴滴的姑娘,行了这么远的路,可是累坏了吧。”我面上温软的笑着“妈妈,看你说的,我哪是那弱不禁风的人儿,偏是你疼我来着”心底却是冷冷的笑,当年我12弱龄,黄发丫头一个,带着4个奴仆只身赴玉门关,怎不见你来心疼我”
红鲭,来。
浑厚的声音响起,父亲急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大娘,大姐,三娘,四娘和四妹,父亲直直向我走来,上下打量一番,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鬓,眼角隐约有了泪。红鲭,你长大了,越发像你娘了,来,进屋内说话。
大娘跟着笑说,红鲭,你父亲自打知道你要回来,天天念啊日日盼,今儿总算是来了,瞧这摸样,玉门关那么大的风沙,却未曾损你分毫。我由不得内心讪笑起来“父亲要是惦着我娘,她何苦早死,今日来跟我父慈子孝了么,至于大娘,我如今的模样可是让你失望了”嘴上却连连谦道“大娘您别拿我寻开心了。红鲭做梦都想吃您亲手做的沾肉丸子。”父亲连忙嘱咐道,湘莲,你今儿就给红鲭做沾肉。咱们都进里屋去,说罢,转身往屋里走去。我略带歉意的向大娘福了福身,满意的看着她铁青的脸,顺带着扫视了一下旁边立着三娘她们。立刻亲热的拉起大姐的手,好姐姐,我可想死你拉。她扑哧一笑,弹了弹我的额头,“你个臭丫头,这会子想起我来啦”故作委屈的摸摸额头,扁着嘴说道,“姐姐还玩弹蹦的游戏哪,姐姐走,咱进屋子里去。”拉起她便往里屋跑,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娘,便跟着我走了。
和父亲说了会子话,便借口累了,拉了姐姐回我的房,碧沉媛淼她们自打进门就在里面忙活,将带回的东西一一安置好,按我的习惯加了两床褥子,见我们进门,立刻行礼“问大小姐,小姐好”
让她们起身泡上一壶金针来,姐姐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还是这么细心,出去这几年竟是还记得我口味”
我在她身上蹭了蹭,“姐姐,我真想你啦”她反手抱住我,将头埋在我肩头,轻声说道“这几年真真是委屈了你。”我扶起了她,认真的说,“姐姐莫这么说,妹妹我当初就是心甘情愿去的玉门关,那在信里说的那些塞外风光真是美妙极了,万书不及其一,我还给你淘了好宝贝”转头便叫媛淼拿了翡翠鎏金的盒子进来,媛淼恭敬的递上盒子,退出了房。我打开盒子,拈出那猫儿眼的骨雕,“诺,给你”
“呀,这真漂亮啊,京城还从未见过如此独特的制品哪”她摩挲着那骨雕,仔细翻看着。我趴在她耳边,笑着说道“姐姐要是佩了这坠子,管叫那小子看呆了眼”她双颊绯红一片,侧身便拿手挠我,“你个小丫头胡说什么呢,看我今天不让你求饶”我俩嬉闹了会,她突然顿了声,我心下了然,却期期艾艾的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伸头望了望门,将我拉到里间,我俩又和小时候一样并躺在软榻上,那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仿佛这几年的时光停滞了,我依旧是10岁那个懵懂的丫头,仿佛一会娘就会进来,喂我们吃她做的杏仁酥。姐姐附在我耳边,轻轻说“去年听说圣上微恙,前些个日子传着好像已是太子监国,许是过不了多久,太子便登基大宝了。按祖宗规矩,新帝登基,必是要大赦天下,新纳嫔妃,以父亲的官位,家中必是要选送适龄女子,我,我”她泫然欲泣,已是要说不下去了。我掩住她的嘴,“姐姐,这江山社稷,岂是咱们女儿家能谈论的。姐姐你且放心,我自打看你信中所述,便知你和那书生是真心相许,我定会求父亲的”她圆圆的脸盘上,两行清泪不断,梨花沾泪,楚楚可怜。“妹妹,且不说七品以上官员必得选女儿进宫,我娘她,她铁了心得要我进宫做那劳什子的娘娘,我不去,不去啊。。我只想跟何生,富贵贫贱我都认定了他。
碧沉适时的进了屋,姐姐听得动静,将脸沉在枕上,我抬声笑道“姐姐你可真是,这不是见到我了么,可是我少了块肉,你看你,哭什么,不过是几年而已。咱姐妹此刻团聚,不许哭啦。碧沉,你悄悄的绞个帕子来”
我替她擦了泪,将帕子敷在她面上,转而给她讲起塞外风光,她一时听得入神,暂忘了这事儿。忽的帘子外头,清脆的请安声,原是父亲使人叫我们,我一拍脑袋,“看,咱一聊天,都忘了吃饭啦,姐姐,走,咱们吃饭去,久未曾吃过家里的饭,好怀念哪”她眼圈又是一红“红鲭,要不是我娘,你也不离家千里去那寒苦之地”“姐姐,你说哪里的话,我怎听不懂。如今我好好的站在这里,你是我最亲爱的家人,我是你妹妹,这不就行啦,走啦走啦,要是去的晚了,肯定会被父亲说的,看看你眼睛,刚消下的肿,你要再哭,不是白敷啦,我的好姐姐,走啦”拽着她向饭厅走去,悄悄给碧沉递了个眼色,她微微一点头。转身便出了房门,向储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