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烟尚绿》genuine

8、第 8 章

　　“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其实除了那个系我什么都可以考上，上了那个学校大不了再转专业啊。可是，当时我真的放弃了。回来正常学习。”苏牧的眼神黯了黯。决绝的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真的，很令人……
　　“好像听顾看说过，你成绩很好。”
　　“顾看？他这都扯得到？”苏牧嘿嘿一笑，“所以，其实我去学画画的时候家里虽然不是很反对，但是总有点疙疙瘩瘩，老师那里自然是不太给好脸色了，虽然影响不是很大，但是经常外地去写生对成绩也是有点影响的。当我决定不画画的时候，家里开心，老师也开心。没过多久，我成绩又上去了。虽然我喜欢音乐啊美术啊之类的，但是对经济政治也是很有兴趣的，所以高考的时候，我和家里挑了P大经济系。”
　　“苏牧，你太厉害了。P大……”谢挽一脸佩服。
　　“P大经济系排名全国第一，所以竞争很激烈。”苏牧继续说了下去，“即使毕业以后，工作也很忙。那时候我天天和数字曲线打交道，说不上枯燥，还是挺好玩的。但是，我没有时间画画了，没有时间去欣赏美景，想些小创意，没有时间吹埙弹琴。没过多久，我觉得很无奈。慢慢地，我受不了了，数字曲线什么的让我厌烦。我发现，没有这些我不会死，但没有艺术的世界，我活不下去。”
　　“那你就该继续画画。弹弹琴画画画，写写字泡泡茶。泡茶，呵，你还可以开个茶馆呢。”谢挽笑着说。
　　“是啊，于是不就开了么，除了很少有人来，别的都很好。”
　　“我估计啊，你不稀罕人来，说不定人来多了，你又烦了。”
　　“的确如此。”
　　“你还可以像你表哥那样，开画展，商业一下。”
　　苏牧摇摇头，“试过了，我不行。后来，我把工作辞了，听景郊的办了个创意画展。当时效果还不错，来了不少人。后来有画廊找过来，逐渐的走向商业化了。开始我很高兴，以为艺术家的生涯就此开始了。”
　　“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那简直是场噩梦。那些人愿意帮我宣传帮我办展览，但是却限制我的创作。他们要不就喜欢那种毫无意义装深沉的抽象画，卖出有内涵的噱头，要不就是颜色鲜艳，形象逼真的手工照片。开始我以为随着他们去不久就好了，但是后来越来越多的要求，为了迎合大众口味。景郊劝我忍一忍，可我忍不了了。把一生的挚爱当做谋生的工具，和一群无药可救的人做些所谓的妥协，真的，太可笑了。”苏牧紧紧捏着筷子，神情复杂。
　　“是个糟糕的开始。我从国外回来，国外的发展空间要大得多，限制小。那景郊呢？他为什么做得到？”
　　“他也是从国外开始的。有了点名气才回来。那时候他在国外，很忙，没能帮得到我。”是啊，那时候，景郊不在，只有那个人陪着自己。
　　“你怎么不出国？”谢挽很奇怪。苏牧要出国还不简单，他为什么不去呢？
　　“因为舍不得啊！”
　　“舍不得什么？”
　　“我爱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苏牧说着说着唱了起来。
　　“苏牧！”谢挽真的要怒了。
　　苏牧看看手表，“你不是要去跳舞么还！我们都坐了这么久，再不走来不及了，快走吧。别让别人等你哦！”
　　经他一提醒，谢挽赶紧看看表，起身和苏牧回去排练室。
　　那个去世了的朋友，是不是肖恒呢？谢挽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名字。苏牧不愿多说，总是闪闪躲躲，自己也没有办法，可总是觉得，肖恒这个人很关键。
　　呵，自己又不是福尔摩斯，为什么老是想些这样的问题呢？谢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他觉得苏牧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像一个充满魅力的谜团，让自己忍不住多看几眼，多知道一些，多关住多……靠近一点。

　　苏牧回到茶馆已经快傍晚了。走进后院的小亭子里，石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茶水还满满的。苏牧很渴，想都没有想，直接喝了。
　　“老板！你回来了啊！”小清托着一盘水果出现了。
　　“小清啊，你怎么那么体贴啊！冰的么？快快给我吃吧。”苏牧赶紧接过水果，戳了一个小樱桃番茄就往嘴里塞。
　　“苏牧！等到你不容易啊！”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一只手拍到苏牧的肩膀，害得他差点呛到。“什么小清体贴入微啊，你是沾我的光，人家请我吃的！”
　　“顾看！你让我好好吃东西不行啊！反正小清是我家的，水果也是我家的，你那么小气啊！”
　　小清不说话，看着这俩默默无语地拿着盘子走人了。
　　“喂喂，苏牧啊，我的纪录片剪好了，还没正式发行，给你先睹为快，咋样？”说着顾看从包里取出一个硬封面的盒子，上面是莫高窟的外景。
　　敦煌，莫高窟……
　　“谢谢。”苏牧接过。敦煌莫高窟。那里啊……
　　“看吧看吧，你还是喜欢那个地方的嘛！纪录片还是看的，为什么自己不去呢？我们小时候不是都很喜欢那里的么？一有机会就去的！这几年，你似乎都不去了。为什么，难道是，肖恒么？他走了我们都很伤心啊，我们都是好朋友，可你用得着……”
　　“好了！顾看。那件事别再说了吧。”苏牧扭过头去。谁说时间能让人淡忘一切？有的人有的事，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清晰。
　　“好。不说了。我也回去了，你自己要好好点，有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吧。”
　　不，有的事情，你不懂。
　　“那片子你不想看就不看吧，无所谓的。”
　　苏牧点点头，目送顾看离开。如果只是朋友，也许还会好一点。肖恒啊肖恒！
　　苏牧从亭子里走出去，穿过几丛假山，在一株桃花树下挖点什么。桃花开放的季节早就过了，粉粉的红色，灼灼其华的风姿不见了。
　　“找到了。”苏牧拍拍坛子上的泥。那是一坛桃花酿，很久很久以前他和肖恒酿的酒。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苏牧开了封，酒的清冽含着桃花的芬芳，散了出来……
　　一如以往的甘醇。
　　肖恒，你会不会怪我。我负过你一次，可是现在……
　　苏牧不忍心想下去。但……
　　可是现在……
　　现在我也控制不了自己。就这样，出现了一个人，如此吸引我。如此自然。如此自然的吸引。甚至没有让我感到一丝丝的窘迫和不自在，一丝丝的犹豫……
　　肖恒啊肖恒，你会不会怪我。
　　你让我好好的过，可是我不想忘记你啊……不想忘记对你的歉疚，对你的……爱。
　　朝桃花树底下撒了点酒，苏牧把坛子往前一伸：“干！”然后仰起头，抱着坛子灌酒。酒水顺着脸颊流过脖子淌进了衣服里，白色的衬衫上开着酒渍的花，似乎含着泪水，摇摇欲坠。
　　嘿，我是不是说过天上人间情一诺？
　　嘿，我怎么可以忘记这一诺？
　　夕阳优哉游哉的躲到了云背后，染出了一大片霞彩。亭前小桥别样婀娜，半边蔚蓝，半边通红。
　　一整张的天空分场了两般颜色。
　　桃花早就谢光了，绿油油的一堆叶子，却被红彤彤的天醉醺醺的脸映照出了霞彩。
　　“嗝。干！你最爱的，桃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