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烟尚绿》genuine

7、第 7 章

　　“你用得着那么哲学且官方地发表着如此哀怨的评论么？”
　　“苏牧怎么还没有出来？不会是睡着了吧。”
　　蒋子琪纳闷，其实你无聊就是一直想苏牧快点出来？
　　“你可以去看看。”蒋子琪建议道。
　　“他在洗澡我进去干嘛？”谢挽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
　　蒋子琪觉得奇了怪了：“你不进去我进去吗？都是男的你怕什么啊？哦~难道……？”蒋子琪突然说着说着笑了起来：“难道你害羞啊！”
　　虽然谢挽觉得要是自己进去才怪怪的，可是，害羞？他害什么羞啊！要害羞也是苏牧害羞了吧。
　　“这不礼貌！”用道德规范来做论据，谢挽绝对是政治老师的好学生，我们国家的好公民，遵纪守法八荣八耻并且自觉践行着公民基本道德规范。
　　蒋子琪心想，人家苏牧说不定还巴不着您进去呢！于是想着想着窃窃笑了起来，这两人真好玩儿！
　　楼上终于传来了开门又关门的声音，苏牧出来了。
　　“终于出来了，这里等你等着无聊呢！”蒋子琪先抢着话说，“长夜漫漫，二位，你们说现在我们玩点什么呢？我一点儿都不困现在。”
　　“干什么？大下雨天的，是花前月下还是人生理想啊？要不我给你普及一下海尔兄弟？为什么会下雨，为什么会打雷……”谢挽哼哼道。
　　“这样吧，我们花前月下，子琪去人生理想怎么样？”苏牧觉得这提议不错，虽然这天气有花也该被雨打蔫儿了，至于月亮么，那是连影子都别想看到了，看看路灯算了。
　　你们花前月下不就是我现阶段的人生理想么！蒋子琪不禁想到，但是——“我倒是能人生理想啊，可你们哪里去花前月下？”
　　“谢挽。”苏牧转向到现在为止满面无话可说的谢挽，“要是觉得不错，那么我就送你一个花前月下怎么样？”
　　说完，苏牧便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揉出一个尖尖的角，把谢挽泡的茶袋撕开，挑出来几瓣相对较大的茶叶，贴在上面米黄色吊灯的磨砂灯罩上，又用碎茶沫儿延伸出去，俨然是几丛婀娜多姿的花叶。晕开茶沫，点撒上去，做成了花瓣的形状，远近大小，形态各异，生动的就好像原本生长在米黄色月光下的花儿。纸巾上的水略略干了点儿，苏牧又迅速用尖角勾勒出枝条和花茎，些微的小水珠顺着花枝滑落，就像清晨在花草上舞蹈的露水。
　　“把日光灯关了。”苏牧轻声说。
　　“啪！”灯熄灭了。客厅里只有这盏小小的吊灯还亮着，温柔地散发出淡黄色的光芒。圆形的灯罩连带那样的色泽，真的如同天上的月亮。茶叶做成的花朵那么肆意，那么诗意。
　　外面的雨还在沙沙沙的下着，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透着一点点茶香。水画出来的枝茎慢慢地吸干，无声无息，只是在磨砂玻璃上留下若隐若现的水印。
　　“你的花前月下。”苏牧看向谢挽，笑的很温柔很温柔，几乎融在了灯光里。
　　谢挽的眼睛还不舍得离开吊灯上的美景，低低地说：“苏牧，你太神奇了。真的好美。你是天才！艺术家！”
　　蒋子琪惊得说不出话来，听到有人出声才略略缓过神。谢挽啊谢挽，苏牧期盼的一定不是这样的赞叹！

　　夏日的排练室虽然开着大排的窗户，还是有些闷热。自从敦煌回来，谢挽和蒋子琪一直在研究舞剧的改进，整天泡在排练室里。休息时间，演员们有的靠在栏杆上说话有的坐在一边休息，而谢挽还在对着镜子钻研动作的细节。
　　门微微的开了一个小缝，苏牧拎着一大袋子冰激凌出现在了门口。谢挽回来后，苏牧每天都会来看他，也都会给大家带点东西解暑。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演员看见了他，总之，在他出现没多会儿，已经有一群人围了过来。分了冰激凌，还有些漂亮的年轻女演员总在苏牧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笑着。苏牧礼貌的点点头，应答了几句，便径直向镜子里那人走去。
　　谢挽还在思考着动作。他认真投入的样子很迷人，以至于苏牧不知道是叫住他好还是让他继续，天这么热，冰激凌快融化了。
　　“谢挽！苏牧来了！你还是停停吧。”蒋子琪出声，打断了谢挽的思路。
　　谢挽这才注意到镜子里的另一个人，转身接过冰激凌，一如既往地说了声谢谢。
　　“你怎么挑了个大中午的过来？外面很热的。”谢挽拆开冰激凌袋子，和苏牧一起坐下。额角挂着汗珠，那样子，真性感。
　　“想来了呗，看媳妇儿啊！”苏牧戏谑。他很想帮谢挽把额角的汗珠擦去。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他真的伸出了手去。
　　“说什么呢！老开些这种玩笑，你多大了啊!”谢挽笑着，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绕过苏牧的手去。
　　苏牧没有说话，只是眼角含着笑意，看着排练室里其他坐的成双成对的人们，静静地吃着雪糕。
　　夏天的中午真的很热，雪糕融化的很快，时间也过得很快。休息时间过了，演员们又开始紧张的排练。苏牧一个人坐在小角落里，视线追随者一个叫谢挽的人，肆意的舞蹈。年轻而热情的肢体，在力与美的线条下伸展。光影打在立体而跃动的身体上，显得很生动。苏牧很喜欢这时候的谢挽，那种为了所热爱的东西全身心投入的感觉，那种执着和坚定。
　　时间漫步在洒下的阳光下，轻轻挪步。不知过了多久，排练完了，谢挽换好衣服，擦擦汗水，向苏牧走去：“还没回去么？呆了这么久。不会嫌无聊么？”
　　“我不无聊，看你跳舞很有趣。”苏牧随着谢挽走出了门。
　　“时间不早了，该吃午饭了。呵呵，我的同事们还等着我，先走了。这么热的天，你不要总是过来了，中暑了可不好。”说完谢挽便要离开。
　　苏牧一把握住了谢挽的手腕，略带汗湿，散发着刚刚运动完的热量。
　　“你去哪？”
　　“食堂啊！一个小时之后又要排练了，刚刚吃完饭又不能剧烈运动，所以很抱歉我不能陪你出去吃了，我必须很快吃完。“谢挽充满歉意地笑笑，又要走开。
　　“正好我也没吃，我陪你去食堂吧！不会外人不让进吧？”苏牧怎么能让谢挽走开？
　　谢挽觉得奇怪，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你又用不着急着跳舞，干嘛非得吃些烧的有伤味觉并且说不准还有点小虫子补充蛋白质的大锅菜？再说，你下午没有事儿么？”谢挽真的很好奇苏牧是干什么的，自从上次苏牧没有好好回答，谢挽也一直没有想起来问，但是看苏牧这样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总是跑到自己这里来一呆就是好长时间，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我急着看你跳舞啊。谁说我下午没有事情的？看你排练就是头等大事！”说着，苏牧跟了上去，自然地牵起谢挽的手，跟着前面稀稀散散的人群，朝食堂走去。
　　端着餐盘，二人找到位置坐下。
　　“苏牧，你到底做什么工作的啊？我怎么觉得你天天好悠闲。”谢挽用筷子挑开肉末茄子里的肉末。
　　“我啊，我是职业坐吃山空的。”又是一个吃肉末茄子只吃茄子不吃肉沫的。以前有个人说，肉末茄子如果把茄子炖的好吃，肉末就会变得很老，而且口味也不好。肉末的鲜味反正都炖到茄子里去了，自然就只吃茄子咯。
　　“坐吃山空？你坐吃山空？”谢挽显然不相信苏牧这个答案，苏牧看上去就很有才，怎么可能是坐吃山空的人？况且，他明显透着一身傲骨。谢挽有点不高兴了，回答这个问题很难么？难道还真是个间谍不成？嗤。
　　“我可是说真的。”看到谢挽有点不高兴了，苏牧赶紧解释起来：“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去世了，他把所有财产都留给我了。顺带我父母去世的时候也给我留下了一些，我偶尔做下投资。”
　　“你朋友，多大？应该很年轻吧。他怎么不留给家里人？”谢挽还是觉得很疑惑，很少有朋友给人留遗产的，这怎么听怎么不太合理。苏牧既然有自己家里的财产，还做投资，也不像是会接受朋友遗产的啊。
　　“和我同龄。走了好几年了。是意外。他……没有家人。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和我一样，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很执着。他把财产留给我就是为了让我可以专注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用向这个世界妥协什么。”苏牧放下筷子，不知道要干什么，然后又拿起了筷子。
　　“你那个朋友对你可真好。”
　　苏牧苦笑。是啊，对我真好。可是我呢，发现的那么晚。
　　“小时候，我很喜欢画画。”
　　“看出来了，上次你在我家，绝对惊艳到我了。”
　　“是啊，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不像景郊那样开画展，卖画。”苏牧摇摇头，浅浅一笑。“那时候我很小，有一次去AFA玩儿看到有人在墙绘。当时觉得很神奇，就这样从墙里跑出了活生生的人？后来我开始学画画。我一直认为我该考Y大，并且我只想上油画系。”
　　“Y大？油画系？那学校很厉害，据说油画系每年也只招收三四十个，除去附属中学保送的，不剩下几个。还有什么往届生啊或者走后门的，非要上那个系，你真死心眼儿。”
　　“就是所谓年少轻狂死心眼儿啊！你说我一个普通学生，和所有人一样学语数外物化史政地生什么的，不见得比得上那些为了考这个学校拼命画画的学生。所以，后来，我放弃了，干脆没有考。父母说帮忙找关系，可我不愿意。”
　　“什么？你居然就这样放弃了？You‘d rather have a life of "Oh wells" than a life of "what ifs". ”谢挽不可置信。苏牧让人感觉是那样的潇洒，是，真潇洒，如此潇洒的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放下了。真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