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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君华·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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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来了。”我背着孟放的药箱,抬脚踹开房门一溜小跑。屋里很安静,烛火发出“兹啪”的爆裂声。难不成我嫌我太慢他自己走了?我四处瞅瞅,昏暗的光下,某人以极其奇怪的姿势趴在我的床上——睡着了。
君华的屁股朝上撅着,脸朝下侧着,不知道他这样的姿势让隔壁的小屁孩儿看到了会做何感想。我径自想着,慢慢朝他走过去,他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暗影,嘴依然是紧抿着,看起来很柔软——我使劲眨眨眼,心想脑子当真不好使了,竟然对着个男人发呆。可是已经晚了,我眼睁睁的看着放到他唇上的手……针扎似的就要缩回来。君华这时却醒了,他的眸子里一片冰冷,映着那烛火金色的光芒竟使我生生打了个颤。还没来得及反映,他动作迅速的扣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摁到了地上,只听咚的一声,我的脑袋磕到了地上,一片眩晕,疼的我只剩下翻白眼的份了。等我脑袋不疼了睁开眼,他的另一只手却伸过个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想来一定不是开玩笑,我懵了。
“君华……”我挣扎着叫他,他的眼睛慢慢的恢复的清明,有些惊讶又恼怒的松开手。空气瞬间涌进嗓子里,我剧烈的咳嗽起来。
“没给你说过么,我睡着的时候不要靠近我!”
“没……”我捂着嘴,有些委屈,谁知道你起床气这么大!这是我房间唉……我蜷缩在地上,努力的呼吸,妈的,掐的这么狠……
他有些理亏,伸手想扶我起来,却忘了自己屁股上的伤,腰上一使劲,啪叽一下他就这么摔到我身上,我的脑袋再次亲吻大地,眼前金星乱冒,后脑勺子嗡嗡作响。估计君华也摔的够呛,脑袋枕到我肩膀上半天没起来。
“哎哟喂!”门口传来一声怪叫,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小屁孩儿的怪腔调,半夜里不睡觉跑到我房门口瞎叫唤,我就奇怪了,好歹是他家少爷分给我的小厮,没见过这么大胆儿的,连个少爷也不叫。
“怎么着?地上怪舒服,不起来了?”小屁孩儿站在门口怪声怪气的说。眼睛直勾勾的望向我。原来是在说我呀,屁孩子没看见你家少爷压着我么,我起得来么。我刚想发火呢,肩上就传来冷冷的声音:“出去!”把我吓的一哆嗦,门也利索的嘭的一声关上了。
“你没事吧。”君华撑起身子,眼睛亮亮的,映着烛光,里面仿佛有火苗在里面晃动。我缩缩脖子,嗯了一声。他金色的眸子仿佛有股漩涡,闪亮亮的把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我……起不来了。”
我怔怔的:“嗯?”
他的脸刷的红了,像红透的西红柿——这样比喻好像哪里不对。
“屁股……”
我反映过来,慌忙从他身子底下爬出来,然后扶他起来。
这时候门外传来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少少少少少爷。”
我和君华对望一眼,怎么办?
君华叹口气:“进来吧。”
门吱吖一下开了,孟放屁颠屁颠的跑进来,一副狗腿样儿:“少爷。”
我白他一眼,他就没这么正儿巴经的叫过我。我扶君华趴到床上,看着孟放熟练的剪开沾血的裤子,熟练的上药,熟练的包纱布……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君华闭着眼,偶尔皱一下眉头,想是极疼的。
我就这么杵在床边儿上,一等就到了大半夜,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累了就去休息吧。”君华说。
我“喔”了一声就向外走,出了门才发现,这是我的屋啊……我这是要去哪休息啊。眨了眨眼,脑子也清醒了。
忽然房顶上哗啦一声,我抬头一看,一个黑影一掠而过,我打了个哆嗦,赶紧回头看我屋的窗户,只见雪白的窗户纸上赫然一个指头大小的黑洞,往里一瞧,果然看到孟放在里面忙活着:换水,擦汗……唉哟,还真是体贴!我撇撇嘴,看着孟放忙来忙去,最后把水盆放到外面椅子上,然后走了进去,屏风后的两人个的影子交叠……
忽然,屋里的灯熄灭了,我的眼睛一时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使劲眨眨眼,我在干什么?偷窥!另一个我说。我再眨眨眼:走吧,人家都洗洗睡了……转头,果断的推开孟放那厮的房门。
又做梦了,还是那棵树,五彩斑斓的叶子,美人在树下回头,然后他的脸放大,再放大,最后两个人在那树下纠缠起来,美人是君华,金色的眼眸带着无限的蛊惑,另一个人却是我……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会是我?美人笑起来,一把撤了我的腰带,然后大脸就这样盖了下来,我挣扎一下,想要推开他,美人却又撤住了我的耳朵拽拽拽……
怎么会拽耳朵!我一疼,醒了。孟放撤着我的耳朵拽拽拽……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我吼他,小爷我还没受过人这么大气,我爹还没舍得打过我呢!今天竟然被一个半大小孩拽耳朵!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也会发脾气,顿时有些结巴:“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
“你流口水到我枕头上了!”他也生气了。
我低头一瞅,还真是……嘴上又不服:“我给你洗行了吧!”
“还有褥子,被子。”他叉腰一指。
还得寸进尺了!我顿时大不忿:“凭什么!”
“你尿裤子!”他得意洋洋:“你今天不仅给你洗还得替我劈柴!”
“你你你!”真是岂有此理!
“否则我告诉少爷!”他洋洋得意。
我反驳:“告就告,反正我又没……”
“告诉我什么?”君华从他后面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一脸的好奇。
“他让我给他洗被子加劈柴……”我赶紧告状。
孟放委屈道:“他尿床……”
“谁尿……”我欲反驳,却见君华弯腰就掀开了我的被子。果然,裤子上湿乎乎一片,我愣住,君华也怔了一下,随即放下被子,对孟放说:“他没尿床。”
看到他明显的偏袒,孟放都快哭了:“少爷……”
君华搂住他的脖子往外走,边走还趴在他耳朵边上嘀咕:“洗个床单又不会累死,再说他这也不算尿床,他这是……”
是什么,我伸长了耳朵也没听见,只看到孟放一个劲的点头还时不时的偷偷笑两声,他笑的特别贼,有点像偷腥的猫,我不高兴了。他们俩人说我坏话还不让人听到,想着就不舒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欧对:大丈夫说话光明磊落!我跳下床,忿忿不平的去追他们,没想到一下地就感觉不对了。
不是尿床,可是裤子是湿的,粘粘糊糊的特别不舒服,而且那什么还在裤。裆里撑着半弯不弯的,很难受。
我一下就给吓傻了:怎么办,生病了!还是尿尿的地地方病了……
呜呜呜……我站在那儿不敢动了,眼泪扑喇扑喇的往下掉。
哭什么,我一边末眼泪上一边想:男子汉大丈夫……
呜呜呜……
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个人听到哭声又折了回来,看到我这模样也给吓着了,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们一定看到了,他们一定会笑话我。我想着,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那个……那个……”孟放戳戳我,递过来一小手帕:“你别哭了,我不让你给我洗被子和床单了行吧。”
我不理他继续哭,君华向孟放狠瞪眼。那小屁孩儿一咬牙:“算了,枕头你也不用洗了!”
我哭的更大声了,我说的不是这个啊。。。
孟放彻底傻眼了,君华低头想了想,又看了看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拉起我向外走,由于刚起来还没来得及穿衣,我穿着亵衣只披了件外袍就被拉着出了大门,一路上不少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低着头脑子一片混乱,于是被君华拉到了马厩也没发现。
我们两人共乘一骑沿着洛阳街一直走,巡逻的士兵一直向我们行注目礼,君华目不斜视,带着我一直进了军营。
这里跟我想象的差太多,和我心目中的严谨肃穆不一样,几个士兵从前面的大帐篷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一身的酒气,而且衣衫不整。
我抬头看了看君华,他的嘴角有一缕笑意,让我不得不想到他仿佛在打什么坏主意。
“要不要进去看看?”他问我。我犹豫一下,点点头。
门帘被掀开的那一刻,我愣在当地,看到里面的景象后我落慌而逃。
眼前一片荒淫,有士兵骑在衣衫不整的女子身上摇晃,眼前雪白一片。
我再傻,也知道那是什么。曾经邻居家的小胖偷了家里的书出来给我们看,里面画的就是这些东西,并且上面还有注解。当时年纪小,虽然看不懂,但是知道那是不好的东西,但是哪里不好,我不知道。因为父亲的书房里从来没有这些东西。邻居的胖叔叔知道后,把小胖狠狠的揍了一顿,并且带着小胖挨家登门道歉。
这在我们那里,是件丑事。
我瞎冲乱撞,直到眼前有一条小溪,直到我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大口喘息。
君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他看着我,静了半晌。
“吓到你了?”他静静的蹲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呜呜呜……”一看到他的脸,我就忍不住哭出声儿了。
他叹了口气,一直等到我哭够了才慢慢解释:“那里是军妓的帐篷,我以为你需要……”
需要什么?我瞪大眼睛询问他。他指指我:“我第一次像你这样的时候……我爹直接把我扔到那个帐篷里的……”
经那么一吓,我倒把这事儿给忘了,我低头看看裤。裆,早上撑着半弯不弯的现在却没事儿了.
君华站起来摸摸我的头,说:“爹那时候说,我长大了。”
虽然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但是他的个子确实很高。君华低头冲我宽容的笑笑,不再解释。
于是,我人生的第一课,就这么在惊吓中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