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初识（更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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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那个倒霉的小贼，展昭不会来到警局，也就不会认识这个也叫白玉堂的人。
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同名，也只是同名而已。
连自己都不曾承认过记忆里的那些事就是所谓的前世，用重名的理由安慰了自己多年。
所以，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条件反射的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巧合而已，于是他便强迫自己忽略了心底那风起云涌的激荡，那是属于记忆里的展昭的，而不是自己。
“嗳，听他们说你是医生？”白玉堂松松垮垮的靠着门框，打着呵欠。
这声音和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样的狂妄啊！那懒洋洋的腔调，听得展昭忍不住想要微笑，却只是噙了惯有的微笑，颔首：“我是学中医的。”
白玉堂“哦”了一声，音线划着一个完美的弧度提了上去，分明是疑问的语气。才要转身，就见那人剑眉微挑，忍不住又注意看他两眼，犹疑地问：“那家伙的胳膊真的是你卸下来的？”
展昭不置可否的转了转脸，他不喜欢这种质疑，自从十八岁以后。
应该说，展昭的前十八年是很一帆风顺的。父母都是医学界有名的人物，家境殷实，本人又天资聪颖，十八岁就念到了医学硕士，日子过得四平八稳，一切都完美至极。也许就应了物极必反的道理，十八岁那年，展昭莫名其妙生了一场病，等他从昏迷中醒来，眼前就已经是没有止境的黑暗了。
太美好的东西终究是要破碎的，展昭对于突然失明这件事，表现的极为淡然，甚至可以用安之若素来形容。旁人扼腕叹息之余都赞他少年稳重，能经得住大风大浪，他自己只是觉得和另一件事比起来，失明似乎更容易接受而已。
怎么说呢，昏迷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千年前的一个人的记忆，那些事情清晰地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这还不算，买一赠一的，顺带着有了他的一切习惯，甚至于他的功夫，失明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展昭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什么转世轮回之说的，所以，他其实很排斥那段不请自来的记忆，凭什么？他做自己做得正风生水起的时候，要硬塞给自己那么一段记忆，所有的美好都被疲惫、痛悔替代的记忆。
但有些东西他还是接受的挺坦然的，比如说那人的功夫，虽然不似记忆里那般惊世绝伦，用以强身健体，必要时自保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今晚难得走夜路的他被打劫时就很轻松的收拾了那个小贼。
所以，几乎每个人都会跟他求证一遍：是你卸了那家伙的胳膊？
他有了那人一切的习惯，包括好得没边儿的脾气。可展昭怎么算也不过二十三岁的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几次三番被人置疑自己的能力，心里还是很不爽的，尤其是这个顶着白玉堂的名儿的人用那种闲适的调调置疑，展昭的不爽就摆到了脸上。
对面没了动静，展昭却知道他其实还是在的，只不过放缓了呼吸而已，或者，这会儿，他正打量着自己吧，莫名其妙的，展昭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于是映入白玉堂眼瞳的就变成了一张近乎完美的侧脸。
一道劲利如剑的眉斜飞入鬓，细长的睫羽微微颤着，半遮住那抹没有焦点的墨黑，鼻梁挺阔，有着说不出的高贵，薄而红润的唇微微抿起，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让整个人透着温和文雅的气质。
白玉堂干咳一声：“一会儿手续办完，你就可以走了。”
“谢谢。”闻言，展昭转回脸来，淡淡的红晕还没有褪去，没有焦距的目光让白玉堂隐隐失落，如果他能够看见，这双眼睛该是怎样的完美！
摸摸腕上的表盘，展昭无奈的叹息，快三点了，这个时候似乎坐不到出租车了吧。夜风有些刺骨，展昭一手竖起衣领，另一只手握着盲杖，试探着下了警局门口的台阶，一片冰凉随着一阵风来潜入了衣领中，凉沁沁的，透着舒服，感觉到越来越多的冰凉落在脸上，展昭仰起脸来，唔，下雪了？一片雪花落在细密的睫羽上，转瞬，悄悄融化成几点水露，随着睫羽轻眨，消散了去。
“下雪了，你住哪里？我送你！”白玉堂穿着一身白色羽绒服站在台阶上，明晃晃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让他看起来像是带来光明的王子，墨黑的头发如同精灵一样飞舞在风中。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仰脸“看”雪的那个人，修长挺拔的身材在一片夜色里有着说不出的魅力，白玉堂忍不住出声，说话间就已经到了展昭身边，两条修长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有着奇怪的和谐。
展昭偏过脸，微笑着，紧阖的双唇堪堪将一句话拦在齿间：“那就有劳白兄了。”
这并不是他想说的，不是么？
到诊所外时，地面上已经铺了薄薄一层雪，白玉堂跺了跺脚，两个大黑脚印就印在了一片雪白上。盲杖点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那没规则的一下下是点在自己心头上，听了就莫名的心慌。白玉堂手抄进兜里，默不作声的踩着前面那人留下的脚印，视线里刚好能看到他小腿以下的部位，稳妥又迅捷的迈着每一步，他可真不像是个盲人。
门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药香就扑面而来，与此同时扑出来的还有一团带着热气的白。白玉堂饶是定力不错，也差点揪着展昭闪出门去，好在动作之前，展昭就已经蹲下身，摸索到那团白，抓揉着那软而柔顺的皮毛，唔，好大一只拉布拉多。
展昭语气轻松明快，与之前判若两人：“小白还没睡？等我回来么？好了好了！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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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嘴角抽搐，冲着那只眯着眼很享受的拉布拉多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居然叫小白？拉布拉多墨黑的大眼睛爱答不理的扫过他，继续享受主人的抚摸。
“白警官，进来坐吧。”展昭终于觉察出身后这人没有离开的意思，有些不情愿的开口邀请。
白玉堂从来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跺了跺鞋上的雪渍，就进了屋，借着门口的灯光粗粗打量了一下，很普通的一个中医诊所，左侧立着一排药柜，在门旁又摆了两张长椅，应该是给等待诊病的病人们准备的，右侧放着两张红木方桌，显然是诊台，再往里设了几个简单的床位，旁边放着输液架，太过简单的布局，不由诧异的问：“你就住这儿？”
“我住楼上。”展昭已经收了盲杖，径自绕过身前各种各样的障碍物上了楼梯，拉布拉多紧紧贴着他右腿，亦步亦趋。
白玉堂关上了门，眼前突然暗下来，让他怔了怔，仔细分辨着那些桌桌椅椅，极不适应的放慢步子，摸黑爬上楼梯，眼前突然又一亮，白玉堂抬手挡了一下，仰头从缝隙看去，展昭正站在楼梯口，一脸歉意：“抱歉，我忘了开灯。”
白玉堂干咳着放下手来，几步窜了上来，相较楼下布局的老套，二楼完全是欧美冷色调的布局风格，简约，时尚，白玉堂不由对这个人的品味调整了一下评价，看来也不算是个迂腐不堪的。
“自己坐，喝什么？我这里只有茶和水。”展昭已经转身去了厨房。
“这个时间喝茶？你想失眠？”白玉堂探着身子看过去，他的步子仍旧轻快稳妥，不是左手往旁侧探出的小动作，从后面真看不出他不方便，因为是在自己家么？看起来很随意自在。
展昭的步子因为这句话有瞬间的停顿，不易觉察：“习惯了。”短短一句话竟蕴着说不出的疏离，展昭摸到杯子，神情中淡淡的失落并未停留太久，心底那莫名的酸涩，也许并不是自己的。
白玉堂从他手中接过杯子，喝了口水，瞟了眼他手中的杯子，问：“不是习惯喝茶了么？”
听着他语气里似是不自觉就带出的挑衅，展昭冲着声音来源挑眉：“我更习惯省事！”
白玉堂抽着嘴角白了他一眼，又意识到这人看不到自己鄙视的表情，有些挫败的哼笑一声，坐进沙发，一转头瞧见那只拉布拉多睁着双有些忧郁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展昭的一举一动，不由失笑，道：“这只拉布拉多看起来挺通人性。”
展昭在沙发上坐下，探出一只手，拉布拉多立刻凑过来，鼻尖蹭着他手心，展昭一改刚才的疏离，笑眯眯的轻抚着它脑袋，道：“他是我的导盲犬，很温顺，小白乖，睡觉去！”拉布拉多听话的迈着优雅的小碎步踱开。
白玉堂对他这句话很有意见，明明是两个说话对象，被他不加间隔的说出来，很不舒服，尤其是后者的名字，皮笑肉不笑的哼哼着，继续打量展昭的“大窝”。想到这个词，白玉堂又打量了下身边这人，看不出这个家伙还是个有钱人！
也许平时少有客人，客厅就直接设计成了书房，如果不是屁股底下的沙发和对面墙上挂着的电视，白玉堂真以为这就是间标准的书房了，除了电视墙，其余三面全是书橱上面很有格调的摆着书和装饰物，比较诡异的是沙发后头的书橱一格上还放了一个骷髅脑袋，一回头恰见两个大黑窟窿瞪着自己，白玉堂觉得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对某人的品味定位立即调低N个档次。
电视、书橱、书，白玉堂额头抽了又抽，这三样和这个人似乎都沾不上什么边吧？唔，倒不是他歧视盲人，但……白玉堂放下杯子顺手拿起茶几上一本扣着的书，鬼使神差的随口感叹了一句：“你的书还真多啊！”入目，却是一本盲文书，白玉堂顿时郁郁。
展昭闲适的靠着沙发，微微一笑，道：“以前学西医积攒了不少，改学中医之后，我父母满世界搜罗盲文医书，自然就多了。”
白玉堂见他表情淡淡，话也接得随意起来：“那这本是什么？”边问边晃着手中的书。
“嗯？”展昭侧了一下脸，眉头微收，伸过手去，嘴上问：“哪本？”
“茶几上这本。”白玉堂觉得有些尴尬，干咳一声把书放到他手中。
“《黄帝内经》。”手指抚过封面，恍惚的表情从展昭脸上一闪而过，并没有逃过白玉堂的火眼金睛，与此同时，他语气里那明显的应付让白玉堂笃定这四个字是展昭欺负自己不懂盲文，随即又讶然自己跟一个盲人较什么劲，于是兴致索然，拍屁股起身要走人。
展昭更是连句客气话都没有，直接前面引路，白玉堂便觉得好生没脸，直到展昭站在门口客套又疏离的说了句：“耽误白警官的休息时间了，谢谢。”白玉堂才略微平复了一下郁闷的心情，但又因为“白警官”三个字而莫名烦躁，胡乱挥了一下手，便朝来时的方向回去，等坐上了车，才想起那人其实看不见的。
展昭一路上楼，顺手把灯关掉，才意识到自己手里始终拿着白玉堂递过来的那本书，苦涩的笑浮在唇边，展昭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抚摸着封面上的凹凸，记忆里的那个家伙对茶水的挑剔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可明显，这本书里的故事和那段不请自来的记忆并不完全相同。
他主观上在排斥和这个白玉堂的接近，但潜意识里，又有一种小心谨慎的冲动让他一遍遍的念着这三个字：白玉堂。
头疼的抚着额角，那倒霉的记忆止步在一个莫名的画面，给自己留足了悬念，上辈子，是不是某人欠了那个家伙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初识（更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