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之醉紫萱》瀚海胡杨

14、14、缘浅

　　重楼搂起紫萱的纤腰，与她腾云驾雾，双双飞走，他细语道：“你再望一下这尘世，二十年后，沧海桑田，不知又变成什么样子。”

　　紫萱听了他的话，最后俯瞰一下汴京，再望一眼相府，她看到陈舞儿和陈相爷还有众多侍从都瞧着他俩飞升而去。

　　“惊为天人！惊为天人！”侍从们指着重楼和紫萱感叹。

　　陈舞儿和陈相爷遥望他俩，目光极为复杂，是惊叹？是感慨？是羡慕？

　　这些对紫萱已然不重要，她不再记恨他们，也没心思追究过错。顾留芳之死对紫萱是个打击，对于陈舞儿，又何尝不是？紫萱还能去找顾留芳的来世，而陈舞儿，她与顾留芳，只有今世，今世她未曾真正拥有他，徒留夫妻之名，这对陈舞儿，已够残忍。紫萱不禁唏嘘，她最后望了一眼花园里顾留芳的坟墓，再一次热泪盈眶。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更何况是二十年！

　　重楼将紫萱带到他空间，这个空间与以往的不一样，周围花谢花开，日出日落，所有一切譬如光阴，飞逝如电，这叫做时光空间。

　　紫萱一踏入重楼创造的空间，又记起与他的初遇。“我记得你！你是教我法术、喜欢与我比试的……魔。”

　　“我在你心里，只是这样的魔头吗？”重楼说得很平静，平静里却掩着一股波涛汹涌。

　　紫萱历经生死相许的爱后，对情事也懂了很多，她听得出重楼话中之意，却只有惘然地道：“你是世上对我第三好的人，不是，应该是第一好的魔，但我心里，只能装下他。我只在你的空间里，才记起你的好，到了外界，我又忘记你。可我无论到哪里，我都会记得留芳，不管他挫骨扬灰、他轮回转世，我都不会忘记他。我想，这就是我们三人各自的缘分吧？”

　　“本座可以对你一直很好，无论你身在哪里，都会记得我对你的好。”

　　“但如果在我心里，我总是认为你的好，永远比不上他对我的好呢？”紫萱难过地问重楼。

　　重楼无语。

　　紫萱也无语。

　　过了一会，她尽量打破这种死寂，问道：“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创造这个时光空间，相当于天界的领域。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只要过了二十日，地下就过了二十年，你不用等那么久，便能见到转世的他。”

　　“啊！”紫萱喜出望外，会心一笑，道，“这样太好了，只是三年时间快到，圣姑就要现世，我却得与她分开十几年。唉！”

　　人间一年一年光阴流逝，时光空间里，紫萱一天一天过来，逐渐摆脱最初的稚嫩，到了她二十岁，她的美更是遮掩不住。她的脸更加清秀，目光如水，能将别人的心事尽览，如瓷的玉肤，宛如花中仙子，一颦一笑，都牵动着眷恋她的魔。就在二十岁这一天，紫萱突发奇想，喃喃自语：“如果我的容貌，能够永远留在今天就好了。”她不免有美人迟暮的担忧，可怜可叹，她在最好的芳华遇到顾留芳，却没能在最美的芳华与他相守。

　　“我有办法，让你的容貌永远留在今天。”重楼说完，忽然揽住紫萱的脑袋，将唇压上她的嫣唇，深沉地吻着她。

　　“你……放开我！放开我！”紫萱拼命挣扎，挣脱开他的怀抱和深吻，可她却被他紧紧禁锢，她散落的青丝，轻拂重楼的脸庞，挑起他对她的渴望，令他更加欲罢不能。她要说出的话，还没迸出一个字，就被他的吻通通吞了回去。

　　“你干嘛要欺负我？连你都欺负我！”紫萱看重楼平静下来，离开她的嫣唇，双眼却仍流露火红的渴望，她不由得伤心地抱怨。

　　“既然明知以后你会忘记今天，忘记我，你何不成我之美，让我永远记得你就行？”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魔，是呀，你本来就是魔头，我……我要离开你这个恶魔！”紫萱生气地指着他，转身便要走，不管她能不能出了这个空间，她都要离开他，离开他觊觎她之心。

　　重楼急忙将她拉住，叹息道：“你当我是说真的吗？可怜你永远都不懂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个顾留芳，我刚才只是将那不老不死的灵力度至你心窍，从此以后，你和我一样，容貌只留在今天。”

　　“你……”紫萱一时口拙，不知该说什么，感谢他也不是，不感谢他也不是。过了许久，她忽然问道，“你……你也是因为我的容貌，才喜欢上我，对吗？”

　　“你！哼！”重楼拂袖，厉声道，“容貌不过皮骨，这六界，貌美如花的人神妖魔多的是，本座要得到，轻而易举，我……我不过要你的心而已。”

　　“我相信你！”紫萱十分理解他。

　　重楼听了她这句话，一股怜爱之情又涌上他心头，他从她清澈聪慧的眸光中看清自己，她理解他，却始终不能接受他，世间有个顾留芳，已为她耗尽心头之血，他的爱，始终无法与他的爱媲美。

　　紫萱望见重楼怔怔望着她，又起畏缩恐惧之意，她口中还残留他炙热的吻痕，她想要拂去，却无法拂去。

　　重楼看出她的顾虑，便转过头背对着她，落寞地道：“你放心吧，刚才我到达你心窍，完全看懂你的心思，以后我不会拂逆你的意愿，更不会冒犯你，你安心留下，等够二十天后，你离开这里，便能见到二十岁的他。”

　　“你何必对我这么好，我又何必承你的好？咱们倒不如两不相欠来得自在。”

　　“已经不可能了，不管以后，是我欠你，还是你欠我，就顺其自然吧，我也乐意。”他今天说了很多平日里从不会说的话，甚至他不知道今天的他还是不是自己？还是否是那个至高无上的魔尊重楼？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爱她。

　　情不知何时起，一往而深。

　　紫萱一直在重楼的时光空间里，平日里无聊就用水灵珠修炼法术，重楼再也没来过，他是故意不来见她的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天上二十日很快便过去，紫萱熬过了最痛苦的时期，临走前，她望见重楼终于来见她，她启齿问道：“你，一直都独来独往吗？”

　　他淡淡地答道：“我独来独往有什么不好？我一向这样，过去如此，将来也如此！亘古都未改变。”

　　“找一个爱你的女子吧，忘记我！”这是紫萱最想说的话，他明知她最后都会离开他，为何还要对她陷入不可自拔的迷恋？

　　“你会不会忘了他呢？”重楼云淡风轻地问紫萱。

　　紫萱听后苦笑，他不会忘记她，正如她不会忘记他。

　　“你知道吗？”重楼向她倾诉，“千年以前，我说的是人界千年之前，我有一位对手，他是神界的飞蓬将军，那时候，我们经常私斗，除了打架，就是喝酒。他告诉我，他在神界，有一位红颜知己，是负责看守神树的夕瑶，他被我打伤后，便会去找她疗伤倾诉，那个时候，我还笑话他，英雄难过美人关！后来，由于他私斗，擅离职守，触犯天条，被贬人间，可怜那位夕瑶的小仙，每日以泪洗面。也就在我与飞蓬私斗时，我座下的得力助手溪风，他与神界的水碧一见钟情，俩俩私奔，从此失去踪影。那时，我方知道，情是伤物，不染则不自醉，一染则不可自拔。”

　　紫萱听了他的倾诉，暗自神伤，他是理解她的，可惜她不能说一句话，让他知道她其实也理解他。

　　“好吧，你走吧。”他催促她道。

　　一个光圈又出现在她面前。紫萱缓缓迈步，重楼突然道：“慢着！”他魔手一弹，一个魔灵种入紫萱体内。“以后无论你到哪里，只要你有危险，我都会赶去相助，不会再像上次一样，等到顾留芳死了，我才出现在你面前，平白无故让你等了二十年，伤心了二十年。”

　　紫萱的眼泪涌了出来，他对她的好让她无言以对，只能背着他默默泣泪，最后她还是残忍地踏进那个光圈，离他而去。

　　她又忘记他了，忘记在他空间里发生的事情，忘记这世上，有一个魔，对她矢志不渝、情深不倦。

　　紫萱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圣姑出现在她面前，慈祥地望着她，轻抚她秀丽的脸颊。

　　“圣姑，是你，你回来啦！”紫萱从床上爬起来，兴奋地抓住圣姑双手，激动的泪花在眸子里打转。

　　“是的，我回来十多年了，天上地下，我一直寻不到你，不知你去了哪里。紫萱，你一点都没变，而我却老了，你都能叫我婆婆了。”

　　“哪有？圣姑还是当年的圣姑。我消失竟然这么久了？”紫萱很是奇怪，“我也不知沦落何方，只是梦中有一个红色的幻影，那个幻影长什么模样我都记不清。对了，我之前是跟一个红发男子飞上天，他还叫我再俯瞰一下尘世，二十年后，沧海桑田。莫非那个红发男子就是我梦中的幻影？可惜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

　　“唉，缘深缘浅，只能说你与那红发男子缘浅，竟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莫非圣姑知道那个红发男子是谁？”

　　“我不清楚，只是我们的萱儿这么好看，世上不乏有孜孜不倦的爱慕者。”

　　“可是我唯一想得到的，只是顾留芳。”二十年过去了，紫萱提起他，仍然泪眼迷蒙，“圣姑，他死了，他为我耗尽心血而死，他心头的血染遍我全身，这辈子我再也忘不了他，再也忘不了！”

　　圣姑搂住她，柔声安慰道：“我明白！你们之间的感情，惊天地泣鬼神，我自然也了解。”

　　“圣姑，他已经转世为人，我要找到他，希望再见他一面，此生我便无憾了。”

　　“但茫茫人海中，你要去哪里找他？”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圣姑，只要我想办到的事情，天都不能阻拦，我相信我与留芳一起对抗命运的承诺，生生世世都在持续，我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好，这一世我不再说什么，与其道破天机，被命数责罚，不如留在你身边，随时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圣姑对我这么好。”紫萱亲切地搂住她，心中洋溢着欢喜，却想到顾留芳的转世，不知身在何方，不由得增了一份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