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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这是一条不归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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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天齐国有幸福小孩排行榜的话,萧子栖无疑是名列前茅的,她母亲是天齐国的大长公主,父亲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侠,干爹是当年青山派青山师父坐下首席大弟子东方莫言,更更令人欣羡的是,和她感情最好的百里表哥在她十四岁时正式登基为帝,所以她现在是当今天子的表妹。
其实这些对临安一带的姑娘们来说都不算什么,山高皇帝远,皇上什么的她们不敢嚣想。那就去掉皇亲国戚的头衔,这样一来萧子栖也就是临安诸多大户中的一户罢了。可全临安或者更大一点,以临安城太守家为圆心,拦腰截断京杭大运河为半径,划在圈内的姑娘们显然都不是这么想的。她萧子栖近水楼台,她向阳花木,她占着茅坑,她得便宜卖乖…
这些话萧子栖早就已经听腻了,从她的青梅竹马东方楚戈初露锋芒开始,她就被那些不害臊的大姑娘们咬着帕子在背地里诅着咒着,没事,真的没事,她萧子栖是什么人啊,如果连这些蜚短流长都放在眼里,她还是大家闺秀么。
但凡她在有素玉公子之称的东方楚戈面前这么故作大方时,东方兄总是笑着一副月牙眼,温润无害,但说出来的话有时候却气的萧子栖想吐狗血:“也许你的措辞还不够精准,你是大家可以,却不能算闺秀,你绣的花像砚台,你写的字像狗啃,你上次下棋悲催的输给了张大娘,你跳舞像舞剑,而你舞剑像劈柴…天,我,我其实不想挤兑你的,真的……”
当然了,除了萧子栖,没人知道素玉公子平时是那么的欠揍,同理可证,除了素玉公子,也没有人知道,多少豪门贵公子想一睹芳容的美人会是这样的一个草包。
草包一词生的大众,但安在萧子栖头上的那一个却是他东方楚戈的专属,年前有个不长眼的员外之子带着十里长街的聘礼想要求娶萧子栖,结果是注定的,年方十七的萧姑娘连面都没让人见着,员外之子对此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大放厥词说那萧子栖其实是个满脸麻子,歪嘴斜眼的丑八怪。
当这话传到东方楚戈耳朵里时,他当即拍案而起,好小子,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东方兄这话说的是很有内涵的,它巧就巧在没有主语。如果东方楚戈当时说的是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那么不用旁人代劳,他亲自动手,可他没这么说,他只说见一次,打一次,没说是谁见啊,也没说是没打啊,所以但凡是和萧家,东方家关系不错,又有心巴结的人见到那员外之子,必定暴打一顿,完事了拍拍手,还特无辜,不关我的事啊,人东方公子发话了,要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这是咱整个临安城的义务啊。
就为这一句话,员外之子瞬间陷在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从此后再没敢迈出过自家门槛一步。
“安分一点坐好,别总把身子往外探,早春的寒气还是挺重的。”东方楚戈歪坐在马车里的锦塌上,黑发玉面,嘴角保持着一贯的温柔。
“哎,你说,皇表哥招我们进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虽然每年萧子栖都会被招进皇宫去住几天,但像这次这样还特地下个圣旨的,还是头一遭。至于那个圣旨的内容,真真是不提也罢啊不提也罢。当那个尖声细气的小太监念完:“务必火速于三个月内进宫。”时,萧子栖差点一头栽在菜棚子里。从临安到京城骑快马十天都不用,要他们三个月内赶到,还火速!
接完圣旨,东方楚戈便开始不慌不忙的着手准备此次行程的必备物品,锅碗瓢盆,茶具被褥等杂碎带了一大堆,如此硕大笨重的马车居然只用一匹马拖着,家丁护卫等一概没有,摆明了告诉别人,他们是想火速的,可谁让条件不允许啊。
“君心难测,等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萧子栖凑近,眨眨眼,笑的奸诈:“他一肚子坏水,我就怕到时候把你我二人当牲口使唤,咱说好了啊,到时候要是他刁难我们,你就赶紧找两匹快马,我们连夜奔回临安,有我娘亲在,量他也不敢把我们怎样。”
楚戈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把萧子栖的头微微往后戳,借此稍稍偏开自己有些发红的脸,“他好歹是你表哥,不看从小玩到大的情面,姑姑的面子他还是会看的,没什么担心的。”
“但愿如此,我眼皮从接到圣旨跳到现在了,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楚戈温柔的笑:“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如果真要上纲上线的算算,此次行程楚戈他们只用了大概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中途换了至少有五匹马。收到他们进宫的禀报时,百里叶有些吃惊,按说照他那个表妹的性子,不好好珍惜难得出行的机会把沿途好看的看个遍,好吃的吃个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他给了她三个月的时间,可又怕她真的不着紧,就给她的三个月加了个火字,可不想这三个月的零头还没到,她就进宫了。
这想法如果让一路都心慌不安的催着楚戈快点的萧子栖知道,一定拆下头上的朱钗狠狠的扎他几个血窟窿。
百里叶到书房的时候,便觉得自己这宫里很久都没吹上一股子这么清心的风了,那两个可人儿往那一站,当然了,如果他能忽视掉因无聊而捧着雕花食盒嗑瓜子的萧子栖的话,真的是别提有多赏心悦目。
楚戈见百里叶来了,从书桌旁转过身,看了萧子栖一眼,好等她一起行礼。后者赶紧放下食盆,蹲下身做了个万福,手肘碰到食盒,“哐当”一声过后,稀里哗啦的瓜子撒了一地,加上她起身的那一刻,裙摆上的那一堆“簌簌”往下掉的瓜子壳,场面……百里叶和楚戈对视一眼,双双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免了吧,朕还不至于少你那点礼。”百里叶挥挥手,手收回来的时候抚了抚额,说实话,他很想笑。他那个脑子里永远脱着一根线的表妹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端庄有礼的形容,没人知道背地里她那副不修边幅的傻帽样,除了她比较亲近的一些人,“比较亲近”,作为一国的君主,他很欣喜的因为这个词,原谅了萧子栖的一切荒唐行为。
萧子栖撇撇嘴,得瑟的勾勾嘴角,我就是猜准了你会这么说。弯腰拾起地上的食盒,退后一步,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楚戈也坐吧,你们俩在朕这,没那么多礼节。”百里叶转到书柜前,从最顶上的格子里娶出一个细长的盒子,递给楚戈。
楚戈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来:“是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想要一根湖笔么,这根是今年进贡上来的湖笔里最好的紫豪,色泽黑亮,笔锋尖锐,想着你应该会喜欢,朕便给你留下来了。”
楚戈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笔,锋利的笔尖,纹路整齐的笔毛,浑圆的笔形,笔杆在阳光下泛着象牙才有的玉般光泽,一时觉得这物品过于贵重,刚想推脱,就见百里叶已越过他朝萧子栖走过去,边走边笑:“每当朕窗前的虞美人花开时,你就来了。”
楚戈笑了笑,把盒子收了起来。
“你每年见到我都这样说。”萧子栖撑着头,懒洋洋的。
百里叶琢磨了一阵,“那好,朕换一个。”
“我一来,你窗前的虞美人花就开了,这个比刚才那个你就少说了一年。”
楚戈坐下来,端着茶碗,弯了弯眼睛。
百里叶落败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这回进京,想去哪玩啊?”
萧子栖难得的听到玩却没有打起精神:“表哥,这回你把我们宣进宫,还正儿八经的下个圣旨,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百里叶笑道:“朕给了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说明也不急在一时,旅途劳累,你们先好好休息,等会小李子会过来带你们去西殿,院子还给你们留着,事儿等以后再说。要觉得闲了,就出宫去玩玩,有楚戈陪着你,朕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闲话了一会家长,百里叶有国家大事先走了,小李子随后就来了,见到萧姑娘他很高兴,萧姑娘又变漂亮了,脾气也好,难怪皇上这么疼他,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可真好。
小李子在前面领路,萧子栖和楚戈并排跟在后面
萧子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前面的人:“哎,皇表哥拟圣旨的时候,你在旁边吧。”
“啊?”小李子想是没反应过来,懵懵的应了声。
“皇表哥拟宣我们进京的旨,你在旁边吧”萧子栖提醒了声。
“啊,是,奴才给研的磨。”
“皇表哥写圣旨的时候说什么了?”
小李子苦了脸,有点不懂:“奴才,奴才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楚戈笑道:“她是想说,为什么皇上急着招我们来,却又给了三个月的时间?”
“哦,这个…”小李子抽着嘴角笑了笑,“皇上没说什么,直接就拟了旨的。”
明察秋毫的萧子栖当然不信,她笃定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但她知道小李子衷心着呢,要他出卖百里叶,把他杀十次都不见得能成,谋事在人,嘿,她就不信了,这么大的事能瞒天过海了去。
其实萧子栖的原意是想知道百里叶招他们进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天齐戎马一生的张老将军要退了,他那已经一把年纪的军师也要退了,在这如此敏感时期,朝廷没有新近提拔什么有才之士,反而发了不少江湖帖,说要广招能人异士,为国效力,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奇事。
所以萧子栖一直都认为,他们此行肯定与这件事有关,但打听到的结果却让萧子栖暴跳如雷,要不是有楚戈挡着,她现在早就像小时候一样把百里叶摁在地上猛踹了。
想当年,令人遐想的想当年啊~在百里叶还是个小皇子的时候,不仅长的比萧子栖瘦弱,嘴巴还坏,结果不知怎么的就把这位姑娘给惹了,萧子栖把他摁在地上,扬言要踹翻他。
其实她也就是嘴上这么说说,真要她怎样她也心软的下不去手,可百里叶脖子一梗,还嘴硬:“就你那小短腿?”
结果萧子栖就狂躁了,“再短的腿踹你这小身板也绰绰有余!”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小粉拳。
等到人来把他们分开时,小皇子已经鼻青脸肿了,扑到楚戈怀里一顿嚎啕大哭,丢脸,太丢脸了,他堂堂一个皇子啊,子啊,是个男的啊,却被表妹,妹啊,是个女的啊给打成这样,传出去,还怎么活啊。
所以百里叶那个时候就发誓,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一定要长的比萧子栖高,比萧子栖壮,两年后,他这个愿望就十分容易的实现了,之后迎接他的便是成片儿的空虚感,他惆怅,他是男的,他表妹是女的,他如何下的去手把她一样摁着踹,罢了罢了,就当他们是年少轻狂,他年少,萧子栖轻狂。
萧子栖打听到的消息经过人们口耳相传已及她自己的润色后变得十分之不堪入耳,据说她表哥在拟旨的时候若有所思了一阵,然后以在场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自语,大意是:“我这个表妹啊,她缺根筋的啊,要是没有楚戈陪着,从临安到京城的路走一千遍她都能摸到太行山上去啊。别看她平时对什么都挺有激情的,其实有时候就跟死猪似的,你戳一戳她动一动,你不戳她打死都不会挪窝,我要是不在她后面来上这么一鞭子,西瓜都吃完了,她都不见得能到我宫门前,你说这什么德行啊,忒失望,忒心焦,忒不上道…忒…忒…”
萧子栖站在虞美人花旁,拧着帕子,咬牙切齿,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