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花女与台球手》林晚泊

2、02-不吃螃蟹的女孩

　　因为付建华的到来，林保光订了一桌酒席，为他们一家三口洗尘。

　　附近最大最好的海鲜酒楼，布置装潢不输城中的星级饭店，付元纬跟在父亲的身后走进去，身边同行的还有他的妹妹付珊珊，以及林家的姐弟林素心、林青果。他们在长长过道上经过，旁边的水族箱当中养满了河鲜海产，来自深海的大龙虾、梭子蟹、带鱼以及贝类，品种繁多到让人眼花缭乱。

　　付珊珊的眼珠一直盯着硕大的龙虾、肥美的海蟹打转，付元纬与她并肩同行，甚至听到她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馋到口水都几乎流下来，丢脸不丢脸？

　　跟往常一样，他毫不客气地拿眼刀去剜视她，警告她注意自己的言行。

　　“素心，等等我。”

　　付珊珊向着他呲了呲牙回应，加紧脚步追上了林素心，挽着她的手与她走在一起。她们在下午才刚刚认识，但是短短几个小时，就已经熟络到可以挽着手并肩同行。这就是与小人一样难养的女子，廉价得要掉地的友情。

　　正处在朦胧排斥异性的年纪，付元纬瞪视着她们成双结伴的身影，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

　　“付哥哥，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挽我姐的手，男生爱女生，她脾气很好不会发怒的。”林青果伸手去逗弄水族箱里面的带鱼，结果被甩了一头脸的水。林保光的妻子已经去世好几年，他虽然有钱却选择独身，是不想另娶的女人为难他的一对儿女。林家姐弟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见多识广，因此言行以及想法，相较同龄人都要独立成熟许多。

　　林青果居然鼓励他去追求他的姐姐，这像是十岁的孩子能够说的话吗？

　　付元纬隔空给了他一记手刀，“闭嘴！”

　　林青果呵呵地笑起来，快乐得像是一粒炸裂了豆荚的小碗豆。

　　穿着黑色西服的经理亲自过来招待，林保光是酒楼里面的熟客，不需要看菜谱已经可以把菜名说出来。他一口气点了八九个菜肴，几乎囊括了他们进门时看到的海鲜品种。付珊珊在桌布下面扯了扯兄长的衣袖，向着他做了一个嘴型。

　　“素心的爸爸真大方！”

　　“要你多事！”

　　来到林家之后，付元纬拿眼刀去剜自己妹妹的次数，以抛物线下落的速度在攀升，他也同样没有吃过这些贵价的海鲜，但她能不能不要像乡下人一样，把他们付家人的脸面都丢光？林素心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弟弟林青果玩游戏机。她的体质敏感不能吃海产，林保光专门给她点了一道丝瓜炒牛肉。

　　相比付珊珊的表现，她的教养好得像是真正的公主一样。

　　只是如此温顺的女孩子，假若她发起脾气来，会是怎样的情形？

　　应邀出席洗尘宴的还有村长赵泉以及他的长子赵辰东，只是当官的都有官架子，付元纬他们一行人落座半天，村官父子还没有出现。林保光相当懂得生意之道，付建华的资历和头衔都很拿得出手，能够与他签订五年的工作合同成为自己花场的技术顾问，他的面子是大大的有光。

　　他打算在饭桌上向赵泉提出，让他安排当地的广播电视站，对付建华这位“专家”落户进行采访报道。假若林家的花场能够上电视做宣传，这一桌海鲜结账下来的一千几百块，就花得非常的有价值。另外跟赵泉打好了关系，村长大人高抬一下贵手，花场的地租、水电杂费，能够省下来变成利钱的机会滚滚而来。

　　这些生意上面的门道，付建华并非不懂，他只是不肯妥协。所以混到四十三岁，他还是落得双肩明月，两袖清风。

　　“付工，喝茶！”

　　林保光提起了茶壶，热情地续茶。他所选的茶叶，是上好的冻顶乌龙，冲泡的时候茶色清澈，有股近似桂花的强烈香味。

　　付建华礼貌而周全递过自己的茶杯，“保光兄，客气。”

　　付元纬隔着圆桌看向自己的父亲，纵使林保光待他如上宾，但是以他在专业领域的地位，替一个洗脚上田的农民打工，还是降低了身份。他发誓总有一天要出人头地，让那个在饭桌上侃侃而谈的人变成他的父亲。

　　“我上个洗手间。”

　　村官父子仍然没有出现，付元纬向付珊珊交待了一句，站起来离开了包房。

　　他走进洗手间，挑了个最不起眼的隔间，解开了自己的裤子。他正要解决生理问题，这时候外面有人推门进来。

　　“马上给我把项链和耳钉都摘掉！”

　　年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揪着自己的儿子进来，大声地开口训斥。他的儿子不过是二十岁左右，一身潮人的打扮，双耳挂着耳钉，脖子上是小指粗的金属项链。付元纬在隔间里扭过头，看着他们父子之间发生争执。

　　“摘就摘，这么凶干什么？”

　　青年很不情愿地把耳钉摘了下来，中年男人继续训斥他，“你好好地表现，以后林保光就是你的岳丈，我说过的话你都当狗屁了是不是？”

　　“林素心今年才十五岁好不好？”

　　青年带着不满，下流地开口抗议，“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可以马上把她搞上床。”

　　“你敢胡来！”

　　中年男人把青年的头按进了洗手盆，拧开水龙头强迫他把头发上面的发胶洗掉。

　　付元纬竖起了耳朵旁听，最终憋不住，在隔间里面弄出了声响。他大概已经猜到了这对父子的来头，正是让他们久候不至的村官赵泉以及他的长子赵辰东。赵泉扫了他的背影一眼，拎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洗手间。

　　虽然只是背影，但是付元纬回到包房，推开门的刹那与赵辰东的目光碰触，他还是知道对方认出了他。赵辰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浓重的敌意。而他的父亲赵泉，举杯祝茶大声言谈，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一对父子，小的是行为不良青年，老的是老谋深算的狐狸。

　　菜肴陆续的端上桌，付元纬挟菜喝可乐，把对方视作了空气。赵辰东像是示威一样，伸筷子挟了一只又肥又大的海蟹进林素心的碗里。

　　“素心，你怎么只吃小炒？吃蟹吧。”

　　林青果在旁边叫嚷了起来，“不要给我姐吃螃蟹，她会痒死的。”

　　“青果，你吵聋我的耳朵啦。”

　　林素心给了自己的弟弟一个爆栗，把海蟹移进了他的饭碗里。“给你吧，要多谢赵哥哥哦。”

　　不管对谁都是如此友善，她简直纯白到了可恨的地步！

　　付元纬拿起可乐的瓶子猛灌了几口，林素心难道看不出来，赵家父子一直在觊视着她父亲的家产？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对这个才认识几个小时的女孩，会表现出如此激烈的情绪，林家的家产就算被人分光又关他屁事？但他就是看赵家的父子不顺眼！

　　一顿晚饭吃完，众人相继地走出包房。

　　付元纬落在后面，他的脚步一下子被赵辰东拦住。对方剜看了他一眼，厉声地开口说：“小心你的嘴巴！”

　　“你想打架是吗？”

　　付元纬倔强地反瞪了回去，眼神当中带着不服输。他的身高有一百八十，在比赛场上是运动健将，真正打起架来，年长他两三岁的赵辰东不一定能赢。

　　“走着瞧！”

　　赵辰东甩开他，追着其他人的脚步而去。

　　付建华停下了脚步等自己的儿子，他不悦地开口说：“元纬，不要惹事。”

　　“姓赵的父子不是好人。”

　　付元纬把在洗手间里面发生的事情，全部向父亲复述了一遍。

　　付建华听完，沉默了一下才说：“你太小看了林保光，素心的年纪还小，但她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爸爸。”

　　林保光对于赵家父子，实际上是一清二楚他们的心思？

　　“奸商、贪官！”

　　付元纬低声咒骂了一句，付建华好笑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都是摆在牌面上的，桌子下面的交易多的是，难道你要看什么都不顺眼？”

　　“干吗又拍我肩膀？”

　　他的父亲看得明想得通，但始终没有同流合污。他不肯放下知识份子的清高，假若知道对方心思不纯，他是绝对不会再继续来往下去的。付元纬不高兴地甩开付建华的手，像他这样处在半大不小的年纪，最痛恨的就是被长辈抚拍肩膀，感觉像是还没有长大的小孩。这是他来到林家的第一天，他非常明白没有谁比谁更冷艳高贵，只是不同的人会选择不同的处世方式而已。

　　他的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要出人头地，让这些曾经看不起他们父子的路人甲乙丙丁，全部都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