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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二(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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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的尽头有一间酒吧,名字挺有诗意的,叫“浮光掠影”。
浮光,水面上一晃而过的光芒,掠影,转瞬即逝的清影,匆匆而去,又有谁记得……
走进去,五彩的霓虹灯交杂变换,舞池中的人疯狂的扭动着身躯,宣泄,所有的情绪都在这里得到升华,然后沉淀。
不理会贴上来的小姐少爷,夜昔浅径直走到吧台前,点了一杯whisky,仰头一口饮下,辛辣的液体流经咽喉,来到胃中,火烧一般的疼。
“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感情上的烦恼么?”年纪也就刚刚20出头的酒保见着昔浅这样,主动过来询问。
“不关你的事。”昔浅不耐烦的挥挥手,将已经见底的杯子放到桌上,推到酒保的面前,“再来一杯。”
酒保撇了撇嘴,从柜台中拿出一瓶威士忌放到昔浅面前,“呶,你拿这个喝吧。”
夜昔浅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他,也没说什么,打开盖子直接向嘴里灌。
“你一定也是为情所困吧,其实借酒消愁完全是骗人的,酒哪能浇愁呢,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喜欢这样?”
“你们?”抓住了话中的疑点,昔浅侧头看向酒保。
“就是他咯!”酒保手向一个角落一指,昔浅顺着看过去。
那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只是全身却似乎散发着一种冷漠而又伤痛的气息。
“他是谁?”
“邴氏的董事长,邴珞晖,”酒保忽然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他是为了谁才这样的么?”
年纪轻轻尚未成熟的小伙子根本未等别人的回答就开口说了起来,“他可是为了我们原老板哦,我没有见过我们老板,但听别人说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就像是雨水一样,真是想象不出来呢。”
夜昔浅漫不经心的边听边灌,没一会儿酒瓶就空了,他把酒瓶扔到酒保怀里,“再拿一瓶。”
“喂喂,”酒保慌慌接住瓶子,转身又拿了一瓶,“你可真能喝,给,你慢点喝听我讲。”
昔浅接过去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酒保的话便又开了这一瓶。
“老板和他本来是在一起了,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不知道为了什么,老板把邴氏公司整倒了,把他的父亲也送进了监狱,邴珞晖便一直不原谅老板,直到老板生病。”酒保叹了口气,“当时邴珞晖是恨死老板了吧,老板生病期间,他没有去看她哪怕一次。后来老板离开了这个世界,他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据说老板葬礼时他都快崩溃了。再后来,他就这样了,每个月来一次,每一次来就疯狂的灌酒,已经三年了。”
看着一言不发的昔浅,酒保无奈的笑笑,“人啊,还真是当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其实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呢,怨啊恨啊在生死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酒保的话听在耳里渐渐有些模糊,手中的酒瓶再次见了底,身体开始强烈的抗议,夜昔浅揉揉太阳穴,将钱放到桌子上,也不管酒保说没说完就起身离开了酒吧。
酒吧外,夜风缓缓拂过脸颊,凉凉的,令有些模糊的神志清醒了些。
邴珞晖会难过会后悔是因为他爱她,不原谅也是因为爱她,那他呢?
五年前的那个夜,他就已经说过,无所谓原谅不原谅,无所谓,因为已经没有了去在乎的意义。
他清楚的记得,在他第二次出轨后,昱凛很生气,很难过,却仍是原谅了他,他对他说:“原谅是一件很容易却也很难的事情,我可以包容你两次,但不会再有下一次。”
再一再而不再三,果然,第三次,他彻底走出了他的世界,将他放弃。
后悔的人,从来不是齐昱凛。
可是,再多的后悔有什么用呢,离开的不会再回来,被留下的,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去走。
接下来的几天,夜昔浅一直在忙着处理家族里在大陆分公司的一些事情,整日整夜都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夜董,”推开门,跟在昔浅身边四年的秘书伊如烟走了进来,将一叠文件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这是公司最近与客户签订的合约,请过目。”
“嗯。”夜昔浅应了一声,将文件放在桌子的一边上,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伊如烟站在一边踌躇了一会儿,一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昔浅倒也没有管她的反常,一门心思全放在了业务报表上,气氛顿时安静的似乎都可以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昔浅处理完了手头的文件,一抬头见如烟不知所措的表情,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如烟,你到底想说什么?在这站了都多久了。”
伊如烟想了想,鼓起勇气,“夜董,今晚商界会在会馆里举办宴会,欧阳董事长已经托人送来了请帖,不知道您是否接受这个邀请?”
“商界聚会?那一定要去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昔浅很爽快的答应,一抬头却看见伊如烟正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瞅着自己,心下疑惑,于是又问。
“老板,”伊如烟叹口气,恢复了原来对昔浅的称呼,“商界聚会啊,齐氏的两位掌权人都会去的。”
正在写字的手一僵,又马上恢复过来,他放下笔,向后靠在椅背上,“是么?那又怎么了,不就是见个面么,回来以后的这几个月总不能一直躲着,见次也好,以后说不定想见也见不到了呢不是?”
明明是几乎等同于死亡的话,夜昔浅却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出,让伊如烟一楞,心有如被一双手撕扯。
“开玩笑的,好了,没事你先下去吧。”昔浅又说。
“老板,你不要总是这样好不好,有什么心情不可以表现出来么?你这样让我们都……”
话未说完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夜昔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了电话。
伊如烟低头咬了咬下唇,把要说的话全部咽了下去,“夜董,那我先下去了。”
走出办公室,如烟如失力一般倚靠到墙上。
一直都是这样,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乐观的样子,有什么痛都是自己忍着,从来不让别人知晓半分,甚至只有夜昔妍见过昔浅在医院的样子。
没有人能知道他在笑着与别人谈论说话时,他正在忍受着多大的由疾病带来的痛苦。
老板啊老板,你究竟想做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