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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No.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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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热,也许把肚脐贴在石头上会好些。于是,他就那么做了。
好多了。
嘶——
他在地上蜿蜒前行,舌尖在空气中探索。
嘶——
‘杀了他。’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嘶——
他嗅到了那个人,苦涩又略带甜蜜的味道。
‘杀了他。’
他沿着那个人的裤脚往上爬,紧紧地绞住那个人的双腿,然后是腰,接着他看见一双惊恐的黑眼睛。
‘杀了他。’
他昂起头,威胁地吐着舌头。憎恨在他心中生长,是的,憎恨。他恨这个人,这个刽子手,杀人犯!是的,正是这个人,自己的父母双亡,正是这个人,自己成为了孤儿,正是这个人,害死了小天狼星!
‘杀了他。’
杀了他,他的灵魂会因为这个可能而狂喜。他一口咬住他的脖子,毒牙深深地嵌进肉里去,即使他听不见声音,可仍然能够感觉到这具频死的躯体在尖叫。
不——
“不!”哈利猛地坐起身,他听见原来是自己在尖叫,“不!不是那样的!我不恨你!我不恨你!原谅我!不是我!”
尖叫戛然而止,哈利恐惧地喘着粗气,牙关紧咬,后背黏湿一片。他的无声咒显然很成功,没有人被他吵醒。哈利撩起床幔,罗恩和纳威都睡得很熟,规律地打着鼾。他蹑手蹑脚地滑下床,光着脚站在地窖阴冷的石地上让他的头脑开始清醒起来。
休息室的壁炉火非常微弱,也许是下半夜,也许快天亮了。没有塔楼的圆形高窗,看不见月亮和星辰。哈利靠着壁炉坐在地毯上,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胳膊紧紧地抱住膝盖,用力的,逃避似的把自己蜷缩起来。他的头抵在壁炉边的墙壁上,一只手颤抖地把脖子上的绳子拉出来,那是一只简单的,用蹩脚的针线缝制的小布袋。哈利瞒着所有人自己做了这个袋子,原来是用来装盛有斯内普记忆的小玻璃瓶。战争结束没多久,那些记忆就被麦格教授收走了,因为那是替斯内普公开身份的证据。现在这个袋子里装的是回魂石。
哈利把石头倒出来,放在炉火前,跳跃的火苗映得漆黑的石头活了一样泛出红光,暗红色的液体在表面流淌,就像斯内普临死前从他苍白的手指缝里渗出的血。哈利闭了闭眼睛,他又开始憎恨,憎恨那个男人用这样的方式宣告他的无辜,而自己无力反驳。
如果能够再见一面,就像是看见爸爸、妈妈、小天狼星、莱姆斯,能够倾吐自己的感激,请求原谅,是不是会好一些?也许是一个承诺,哈利觉得自己更想听见斯内普告诉自己,他并不恨他,至少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厌恶自己,在他的眼里自己并不是连鼻涕虫都不如的,可恶的、自大的‘黄金男孩’。
而自己想对他说:抱歉,教授。
哈利悄悄摸回寝室,睡着的人依旧熟睡。他轻轻地从自己的箱子里抽出隐身衣,披着它来到了地窖的走廊上。
地窖从来都不在哈利夜游的名录上,这里曾经伺伏着一只可怕的油腻腻的怪兽,这只怪兽会毫不犹豫的吞吃所有超过晚上十点还在外面游荡的小孩。不过,由于时常被这只怪兽关禁闭,哈利对地窖十分熟悉。他沿着昏暗的,被石壁上火把照射得阴沉恐怖的过道,走进地窖深处,那儿有一扇古老的橡木门。
哈利站在门前,伸出手轻轻按在门板上。
自从得知自己的禁闭其实是斯内普为了消耗自己旺盛的精力,为了保护自己远离伤害之后,哈利觉得自己重新站在这里竟然会感到亲切,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温暖。
“我大概是疯了。”他低声说,一边垂下手去拿自己的魔杖。洞开咒也许能打开门,他不确定的想。
忽然,门开了。
哈利吃惊的长大嘴巴,他的手还在摸索魔杖的半路上,门竟然就这么开了?沉重的橡木门压得门铰吱呀一声,缓慢地让开一条门缝。哈利的心跳加剧,他抽出魔杖,不确定是该发起攻击,还是先敲敲门。
“Lumos。”最后他决定还是走进去看看,也许是斯拉格霍恩进去找魔药材料时忘记锁门了。
斯内普死后,没有人愿意接手他的办公室和寝室,斯拉格霍恩的理由是自己有关节炎,他更愿意住在有良好阳光的三楼。
‘轻信!’一个低沉不屑的声音在哈利的脑子里浮现。
哈利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要是所有死去的人都这么替活人着想,时时刻刻看顾着活人的身后,那该是多么的。。。体贴啊。
哈利屏住呼吸,他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战争后他曾经和麦格教授一起来过斯内普的房间,为了翻找他为凤凰社工作的文件,不过一无所获。当然,以斯内普的小心谨慎,自然是不可能留下只言片语的,这为洗刷他的恶名增加了不少难度。
哈利走进房间,小心地举着魔杖四下张望,突然,他的眼角瞥见一道黑影,他惊恐地转过身,后背撞到一排架子,架子上的玻璃瓶被碰得叮当响。
“哈~!”哈利忍不住笑起来,他使劲咬住牙,但是还是歇斯底里地笑个不停。他用力挥了挥魔杖,屋角的壁炉和墙壁上的蜡烛点燃了。
房间里当然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哈利自己。不过刚才好像碰撒了什么东西,哈利憋得肚子都疼了,他的脸奇怪地扭曲着。
是噗噗草汁,梅林。哈利一眼看见自己身后木架上被碰撒了的瓶子,瓶身上的标签是斯内普的字迹。不过在它旁边就应该有——
“Amaryllis vittata Ait ,红顶石蒜。切成四分之一英寸的方块,然后碾碎,在火上烘烤七分钟,能够治疗因噗噗草过敏引起的歇斯底里症。”哈利喃喃地默念着,拈了一小撮粉末放在舌头上。
‘终于学会思考了?波特。’仿佛那个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哈利,即便是夸奖,也非要挂着那种讥讽的嘲笑不可。
“是的,教授。”哈利的眼前起了薄雾,他手里的这瓶红顶石蒜粉末曾经是他的劳动服务内容。
‘世界上只有不到一百万分之一的人会对噗噗草汁过敏。当然,如果不是那么与众不同还怎么称作是大难不死的救世主呢?’斯内普把一本足有四英寸那么厚的旧书扔在歇斯底里笑个不停的哈利面前,‘多笑对你的健康有好处,不过,也许你能在活活把自己笑死之前找到某些有用的东西。’
哈利抽着鼻子把石蒜粉放回到木架上,他把回魂石从脖子上的布袋里倒出来,摆在手心里。
“来吧,杂种。出现吧,告诉我,怎样你才肯放过我?”他哆嗦着转动回魂石。
一圈,两圈,三圈。
回魂石泛出淡淡的白晕,哈利期待地屏住呼吸,可紧接着,那光晕又重新收回到回魂石里。
什么都没有发生。
哈利环顾四周,除了森冷漆黑的四壁上镶嵌的木架,斯内普风格的哥特式的黑书桌,几把随便摆在那里的硬木高背椅,什么都没有。他失望地垂下脑袋,滑坐到地上。回魂石一定是坏了,他想,就连那些熟悉的鬼魂都没有出现过。也许是魔力用完了,谁都是要死的,回魂石也不例外。
回魂石死了。这样的想法令哈利绝望,他紧握着石头,那么的用力,以至于石头的尖棱扎破他的手心。
“该死!”哈利懊恼地摊开手,手掌被扎破了,不太深,但石头上沾了血渍。哈利把它往睡衣袖子上蹭了蹭,可那块血渍像是原本就在石头上似的,根本擦不掉。哈利隐约有些不安,他想把石头装回口袋里。这时,回魂石开始发烫,并渐渐的从石头内部迸出一线亮光,那光亮缓慢但坚决地蔓延。
“天呐!”哈利惊恐地抽了口气,同时心底又有些许期待,还没有等他想出来接下去该怎么办,那道强光就吞噬了他。
接着,魔药办公室又重新回到了黑暗中,橡木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