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三十六、虚空世界 ...
-
“不~！”野兽一般的声音嘶吼起来，残破地绝望的，“不，妙儿，你在哪里，妙儿，妙儿，妙儿！”
第四十九道天雷落下，准确无误地劈在斩钥身上，他站着的身体剧烈痉挛了几下，终于倒了下去。
火，终于慢慢熄灭，衣不蔽体的斩钥伏在地上，我想那烧得焦黑的皮肤此刻的质感定然是脆脆地那种，被雷劈开的伤口皮肉向外翻开，也是黑乎乎的颜色，却并没有液体流出。我估摸着他大概是昏过去了，他却又石破天惊地抬起了头。
他整个人趴在那里，头却突地奋力抬起来，望着前方的天空，那张有着冷硬角度的脸此刻满是血污，泥和血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黑乎乎黄津津的颜色，他便这般抬着如此可怖的一张脸，狠狠地睁着双眼，黑色的风暴咆哮而起，带着刻骨的恨意。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粗糙的破碎的呜咽声，他那张黑黑的脸似乎有些惊讶于这种奇怪的声音，微微地愣了愣，然后便开始不可抑止起来，他的背以一种抽搐的姿态颤抖起来，剧烈地上下抖动，我仿佛看见了白色的肩胛骨刺破了焦黑色的皮肤，怒吼着咆哮着。
这个将整个珠玑山踩在脚下的男子，如今匍匐在地上，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用自己的四肢往前爬，一面爬，一面模糊地呜咽，像极了垂死的野兽。
在凡界待得久了，我发现人的感情委实奇妙，眼前这个斩钥，明明是让妙生跌入万丈深渊，痛不欲生的罪魁祸首，在他伤害妙生的时候，我恨不得将他斯成肉丝儿，再剁成肉酱，包在馒头皮里喂狗。可是眼下他真情流露，为救妙生不顾一切，甚至不惜毁了多年修行换来的飞升机会，为妙生的“死”痛彻心扉，放弃人的尊严，即使是如狗一般地爬行，也要尽可能地靠近他。我的心便又开始动摇了，大概那便是所谓的恻隐之心罢，毕竟他是真心实意地爱妙生，而妙生玩了这么一招，实在叫人有些于心不忍。
我想妙生这般行为，不单单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作为当事人，他最明白斩钥的心意，他这么一招金蝉脱壳，留一个死讯给斩钥，便是料定了他会因此痛不欲生。哀，莫大于心死，妙生一向最懂得读心不是么？
对于这样的发展态势，我颇有些不知所措，百味交杂，一盘爱恨交加的棋盘毁了妙生，同时也成就了他，我该喜，还是忧？
叹一口气，我不再看在地上匍匐前进的斩钥，双腿一蹬，飘出了仙庄。我在杂草丛生的珠玑山寻觅了许久，才勉强确定那长满了长藤的一个凹处是小乾的藏身地。我与小乾出入这个山洞之时，都是隆冬时节，山洞前光秃秃的，大老远便能瞧见，可如今这六月天，珠玑山可是完全变了样，我这般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一通须怪不得我，是那路委实难走。
飘忽着进了山洞，我便听到一阵沙拉拉的乱响，那调子委实欢快，我也没在意，继续往里飘。那沙拉拉的声音更欢快了，我才约莫听出些门道来，原来是小乾来着。时间过了许久，冬去春来，这地上慢慢长了草，小乾便从冰冷的地上转战来到草上，此刻它正在某个草堆里欢快扭动，发出稀里哗啦各种声音：“哎，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我便要烂仔这里。”
我拼了命地瞪大眼睛在草丛里寻找：“你在哪儿呢？”
“在你前面。”
“右边。”
“太右了，左边点~”
“哎，你飘那么快作甚？你没听见声音呀，我就在你后面！”
最后，我终于在某棵壮硕无比的野草下，找到了寂寞的小乾，我拿透明的脸凑近它，闻了闻，唏嘘道：“这么久不见，你好像生锈了诶，还有点怪味来着。”
生性爱面子的它登时尴尬起来，它奋力往后退了退，无限委屈的扭道：“还不是因为你打伤了我，我才要在这里修炼，我这不是为了你才不拘小节的，我以前都很爱个人卫生的！”
知道此事是我不对，我也便不再嘲笑它，我盯着它圆圆的身体瞧了一会，道：“你既然醒了，那是不是说明你的伤已经好了？”
“好了，哪那么容易，我这伤，是好不了了。”
“额，，这怎么回事？”
“哎，这个嘛，我在这里修炼，恢复的只有元气，可是属于我身体的伤害，却是束手无措。就像你们的肉身一般，受到损伤的话，不是光练功就会好的。可是肉身本身就具有自我恢复的能力，可是我却没有，所以我的外伤是无法愈合的了。”
“那我能帮你么？”
“得了罢，就你，我还不想死来着。”
“你这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用什么制成的么？”
我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我的构造么？”
再次摇头。
“你做过镜子么？”
摇头。
“那便是了，如果我是想找死的话，可以考虑让你给我治伤。”
默然。
“好了，说这么多废话作甚？你该回去了，现世还有很多事情让你处理。”
“哦，”我讷讷道，“那怎么回去啊？”
“恩，这个，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小乾突然严肃起来。
我摆摆手：“说罢，说罢，最近本上神的心理素质好的紧。”
“我不一定能将你送回现世。”
我惊得抖了三抖，差点没魂飞魄散。
“哎，你那般激动作甚？”
我抚了抚胸口，道：“是你说的委实惊悚。”
“诶，我也没办法，我的伤还没好，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那要是我没有回去怎么办？”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我身体里的虚空世界么？”
“有点印象。”我讷讷道。
“如果你没有回到现世，那便会永远呆在那里。”
“那岂不是无趣的紧？”
“废话。”
“我有一个办法。”我蓦地想到一个点子。
“什么啊？”小乾估计是瞧不起我，并没有对我的办法提起什么兴致，懒懒道。
“反正这里离现世也没有很久，我干脆和你一起睡上一觉，到时候了便已经到了我穿越的时间，然后再爬起来还魂去。”
“我就知道你想不出什么好点子，这是在镜子里，虽然时间被高度压缩，但日子还是在过的，这就好比九重天和凡界一样，等你到了你穿越的时间，现世已经又往前走了一段时间，那么你在的还是过去，而在真正的现世，你却早就因魂魄离体而死了！”
我将小乾的话慢慢消化了一番，讷讷道：“不大明白。”这些个抽象的事情就是不大容易理解。
“得了，你也不用理解，反正那是行不通的，现在行之有效的方法只有你从我的身体里回去，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好罢，那就随便你了。”
小乾又奋力扭了扭，那亮晶晶的镜面对着我，道：“来，用力戳我。”
我私下里觉得这句话委实好笑，很想笑又想到眼下可是生死攸关，不该笑的，便又狠狠地忍者，伸出手指便往那镜面上戳去。
“哎，等下！”在我快戳到小乾的时候，它又突然扭了起来。
我咬咬牙，生生止住了那前冲之势，透明的手指在它面前晃悠：“作甚？”
“如果，我没能，没能将你送回现世，你会不会恨我呀，会不会从此很讨厌我？”
“不会，不会，我一直很喜欢你来着。”我耸耸眉毛，晃了晃手指道。
“好，那你来罢。”
“那我来了。”
“恩。”
我一个白虎下山，狠狠往镜面戳去，金光闪现，一阵巨大的压力袭来，我闭上眼睛，小乾，你可得加把劲呀，我可不想一辈子呆在你那圆圆的丑身体里。
相较上次，这一回的压力持续了更久了时间，这让我的心略略定了定，这么久了，我总该回去了罢。压力渐渐消失，我闭着眼飘飘然着，微微发着热的身体好像在往上升，又似乎在往下掉，这种感觉颇有些美妙，全身上下似是没了重量。
我在那里美了许久，才发现不对，按说我回到现世了，便应该进到自己的肉身里，哪还能这般轻飘飘的？暗叫不好，我慢慢睁开眼，登时惊得直往后退，却又眼睁睁瞧着自己往前飘。哎，哎，哎，没有上，没有下，没有左右，没有前后，没有方向，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和小乾说的完全一般形容，可见这个像云层一样的地方便是它所说的永远出不来地虚空世界了罢，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说了不想来偏偏就来了。我好歹也是活生生的狐狸一只啊，小乾这般不珍视生命，生生地将我抛弃在这里，若不怨他，我心难安啊。
我在四处逛了逛，在这个没什么方向的地方走路委实有些困难，我直着腿，扒拉着手张牙舞爪，却只能在原地打着转。
“小娃娃，你真真没用。”偌大的虚空世界突然响起了一个清凉的声音。
陡然里听到这声音，我惊得抖了抖。
“哈哈哈，说你没用，你还真没用到了家，害不害臊？”
“你是谁啊？”我奋力在四周转了两圈，大声问道。
“嘻嘻嘻，我不告诉你。”
“婆婆，请问这里是虚空世界么？”觉得她虽然有些稀奇古怪，却似乎没什么恶意，便恭声开口道。
那清亮的声音顿了顿，突然高了起来：“什么婆婆，小娃娃，你有没有眼光？你叫谁婆婆？信不信我打你？”
“啊？您不是叫我小娃娃么，我的年岁也不小了，您叫我哇哇，那您怎么说也该是婆婆。”
“啧啧啧，你这哇哇脑子怎的这般不好使？我叫你小娃娃，是让你也叫我小娃娃。”
“额，”我疑惑了，“这是何意？”
“笨，真笨，因为我和你差不多啊。你是天狐罢，这么笨的天狐，真真丢脸。”
我听出端倪，连忙问道：“婆，额，小娃娃，你也是天狐族人？”
听到我这般叫她，她嘻嘻笑了几声，听起来颇为得意：“天狐这世上不是只有一只么，你是了，我怎么会还是？”
“那你是~”
“这可是个秘密，我不告诉你。”
“额~”此刻我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实在是当得起小娃娃一词，她，她，她委实顽劣了些罢。
“小娃娃，我被困在这里了，可以请你出来一见么？”
“出来？先等等，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请问。”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哦，我是通过乾坤镜来到这里的。我本来是要从过去回到现世，可是乾坤镜受了伤，没能将我送回去。”
“乾坤镜？”她的声音有些疑惑，突然又振奋地大吼起来，“是那个没脑子的东西，它又闯祸了？是它把你弄进来的，它的本事长进不小么。”
“这个，它说我与它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我从现世进入它的身体本身就事出偶然，它也不知道为什么。”
“哦？”那声音沉吟了一会，“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自己来到这里的，没有别人推你进来？”
“是呀。”不明白她的意思，我讷讷道。
“这就怪了，你且抬起头来看着上面，让我瞧瞧你。”
我抬了抬头，结果用力太轻了，头还稳稳地面对前方。咬咬牙，奋力一抬头，却在空中翻了个大跟头，倒了个个站在那里，一时间，我金星乱冒，头昏眼花。
“啧啧啧，”那声音又唏嘘起来，“你怎的这般没用，还这般好笑，嘻嘻嘻嘻~”
被她左一句没用右一句没用，我心里实在有些不痛快，便小心翼翼地用力，慢慢将头抬了起来。
“啊~“一声尖叫响起，那声音竟有些颤抖：”你，你，你~”
我被她的跳跃式思维和过激的反应惊倒，半晌无言。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突然又笑了起来：“嘻嘻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眼前一花，一个婀娜的身影已稳稳当当地站在我面前，俏生生地瞧着我笑。
“啊~”看到她的面容，我终于经历了进入虚空世界最大的一次惊吓，腾腾腾后退了几大步，生生地叫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三十六、虚空世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