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千秋尺

20、七、绕指青丝（5)

　　阿水面对我的走神只是笑了笑：“小姐，我去准备晚饭了，公子晚上会回来。”说罢，又福了一福，才转身离去。我望着她的背影直叹气。

　　晚饭的时候，妙生果然回来了，而且来的不只妙生，还有沁梅，今天沁梅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裙子，阿水穿了水绿色的裙子，而本仙娥则是暗红色的，妙生一身白衣。因此当我们坐在一起的时候，就组成了一盆小白菜番茄蛋花汤。阿水是小白菜，本仙娥是番茄，沁梅是蛋花儿，一起搅着妙生那锅汤。哎呀呀，委实诡异。沁梅热情地给妙生夹菜：“阿生，多吃点，你看你，太瘦啦。”阿水低着头不说话，偶尔看一眼妙生碗里的菜。而妙生呢，沁梅夹菜的时候他接了，又不吃什么，结果搞得沁梅一个不停地给他夹菜，阿水死死盯着妙生的筷子。这可苦了本仙娥，妙生的碗里都快放不下了，什么好的全给了他，我什么都没得吃了。我痒痒然放下筷子，抬头看见每年每月站在妙生后面，心念一动，连忙对他们使了个眼色，结果每年视而不见，每月则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又朝我吐了吐舌头。看来他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连忙做出大力咀嚼的样子，见每月还是不太明白，又摆了个花的手势，还是不明白啊，真笨，我灵光一闪，连忙用口型说“小相公”，连着说了几次，就成功地看见每月的小脸红了，这个色胚子，说了这个他就明白了。我再接再厉，做出咀嚼的样子，又指了指厨房。每年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他才瞪了我一眼往厨房跑去。哎呀，还是我的每年聪明。本仙娥非常满意地收回目光，结果竟然对上了六道视线。阿水的眼光有些讶异，而后温柔一笑。沁梅好像是在看怪物一般的看着我，本仙娥猜想她大约莫是没见过表情这么丰富的人。妙生鸽子灰的眼睛淡淡的，一丝波澜也没有，静静地望着我，对上我的视线也没什么变化，倒是本仙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耍猴戏搬的形容全让他们瞧见了，真是丢脸啊。

　　每月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不大一会，就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他一板一眼地说：“小姐，你要的东西。”将盘子放在我面前，离开前却不忘捅了我一下。哼，这个没大没小的娃娃，我对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转眼看向桌前三人，讪讪地笑笑：“这是我白天做的糕点，嘿嘿，突然想吃了，你们也吃。“说罢拿起一块吃了起来，毕竟，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么。

　　阿水和沁梅没有动，妙生却突然伸过筷子夹起了一块，他将筷子放在眼前看了许久，开口说了今天饭桌上的第一句话：“这是你做的？“

　　我实在有些不明白，这个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都问了三次了，我无奈地点点头，这妙生也真是个怪人，要么惜字如金，要么就讲废话。

　　妙生举着筷子看了许久，终于将糕点放进了嘴里。他清澈的眼眸中浮现出迷茫的神色，像一团雾气环绕在眼眶内。他就那么坐着仿佛丢了魂一般一动不动，沁梅推了他好几下他才回过神来，淡淡说了句“很好吃“就离了席，剩下几个女人面面相觑。这场气氛怪异的晚饭才堪堪结束。本仙娥将剩下的桃花糕包了一包，准备拿回去晚上饿了吃。

　　每月推着我将我送到房里，我笑嘻嘻地看着他：“每月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真让人喜欢呢。”结果每月摆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怎的这般无厘头，我真的受不了你了！”

　　“啊？”我愕然。

　　他却没里我，继续自言自语：“我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会和你一起做那些蠢事。哥哥也真是，只知道怂恿我，简直是疯了，今天真的是丢脸死了！”

　　我终于听明白了，他是在说晚饭时候的事儿。顿时有些黯然，叹口气道：“说起来，我也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原本还气哼哼的每月听到本仙娥的话脸色变了变，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你，在这好吃好住的，干吗，突然说要走啊，而且，你的伤还没有好呢~”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

　　本仙娥瞧他一副急巴巴的样子，不禁笑了：“哎呀呀，每月是不是害怕我要走了，你就不能当我的小相公啦，诶，你不用害怕，我答应你的么，一定会和你们公子要了你的！”

　　每月听到这一番话，耳根立刻红了，本仙娥估计他大约莫是恼羞成怒，蹬着眼睛就要上来打我。我忙笑着求饶：“哎，好每月，我错了我错了，我认错还不成么？”我收起笑脸，正色道：“我的确要离开了，这里的气氛太诡异了，我实在是不想夹在你们公子和两个女人之间当冤大头。我只想过点自在日子。”

　　每月依然红着脸，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半晌讷讷道：“我不喜欢沁梅。”

　　“为什么？”

　　“她老是缠着公子，而且她的眼神看起来很不舒服，怪里怪气的。”

　　“那叫媚眼如丝。男人都喜欢的罢。”

　　“反正我不喜欢。”

　　“你又不是男人。”

　　“我怎么不是了，我自然是男人。”

　　“你顶多算是个男孩子罢~那么，你是喜欢阿水了？”

　　“不喜欢。”

　　“啊？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喜欢。”

　　“可是你们公子喜欢她们呀。”

　　“我觉得公子也不喜欢她们的。”

　　我不禁有些感慨，这世上的多情女子啊，都是一般的傻，不论是神仙还是凡人，都是一样的。我没了和每月调侃的兴致，捏了捏他胖胖的脸蛋：“你家公子的媳妇儿和你也无关，你就别想了，快回去罢。”

　　每月点了点头，却没走，我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

　　他低着头绞着衣角，半晌抬起头红着脸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我哑然失笑：“至少要等伤好了，磨蹭什么，快回去。”

　　每月松了口气，冲我挥挥手跑了出去。本仙娥无奈地笑了笑。推着轮椅往屏风后走去。
　　大约是睡觉前桃花噶吃多了，本仙娥躺下后肚子涨得不行，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看看外面沉沉的夜色，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披了件外衣起了身。

　　推开门，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凡界的冬天还真是冷啊，本仙娥不禁打了个寒噤。肚子还是涨得难受，可是本仙娥却只能坐在轮椅上，望着庭院里的水池发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再次来到通州，心里总觉得怪怪地，似乎有些熟悉的东西在我身边，仔细想想也不知道是什么。这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是在我身边有什么我遗失了很久的东西，又好像不是。在吸引我又仿佛在排斥我。还有妙生，他身上和子容一样的香味，他与子容是否有什么关系。可是我探查过他的气息，仅仅是形似而已，而且那种香味也是似是而非，很相似却不完全一样。也许真的只是巧合罢。不过尽管如此，妙生的身份还是有些可疑，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我的心中总好像有什么不自在。想起阿水说过，妙生就住在我的对面，本仙娥不禁朝对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