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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七十七、偶有小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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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了花花与每月的住处,换了身衣服,我一行三人走入大殿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许多人,连妙生也高高地坐在上头。因为是最后进来的人,大家都转过头来望着我们。
我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心中暗道:阿弥陀佛,我可并非要摆架子,是真真切切忙活了半日,大家不必用这般讶异且愤愤然的眼神瞅我。
我略略地瞧了瞧,妙生坐在高处,旁边还空着一把椅子,他的左手处依次坐着混沌、穷奇、饕餮与一些我并未见过的人物,而右手处则是和随妙生一同出征的将领。我咽了咽口水望着那一排中空着的两把椅子,满座之间,再无虚席,只有那两把椅子,还有妙生身边的那一把。
大殿里静悄悄的,我有一股子冲动,想要立马夺门而出,只是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只好万分端庄地笑笑,然后冲每月和花花使眼色,眼角瞟了瞟那两把椅子。深吸一口气,我朝着妙生走去。
我踩上了那台阶时,似乎听到身后一众人等倒抽了一口气,我颇有些咬牙切齿,傻子也瞧得出来,我只能坐那椅子,既然都知道,还装什么震惊。
我一步一步极其平稳地走上那台阶,妙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美得几乎让人掉魂的凤目微微眯起,盯着我的脚步。
若是以前,在如此的目光注视下,我定然会把持不住,以绊倒为由,生生地扑过去。但是眼下我心情沉静,眼观鼻,鼻观心,一步一步往上走。
走到妙生身边,我咧嘴便赏了他一个巨大的笑容,然后转身,落座,仪态万千。
座下的一众人等万分错愕。
我心中暗道,这些个人委实没什么大家风范,瞧什么瞧。本是忿忿,一转眼便瞧见混沌也一般出了神地望着妙生。这才意识到些什么,转眼朝妙生脸上瞧去。
他垂着眼睛并未瞧任何人,白玉一般的面庞笼罩着淡淡一层光晕,淡色的嘴唇轻轻上勾,一个小小的弧度,对他来说已是十分明显。他在笑,似乎陶醉在什么之中,他居然在笑,一个人默默地偷笑!
原来他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可是他究竟在高兴个什么劲,笑得如此迫不及待。可能是感觉到我注视的目光,他抬起眼来与我对视,只是一瞬,不知是怎样的变化,他在我没有看见的间隙中,,敛去了那一丝笑意,淡然无波地望向我。我扁了扁嘴,转过了脸。
寂静终于被打破,混沌站起身来,微微举杯道:“属下敬尊上一杯,为尊上接风。”
妙生坐在那里没有动,他面前的杯子是空的,银质的酒壶却在我的手边。我转眼望了望,每个座位之后,都有添酒的侍女,眼角瞟了瞟,妙生身后却空无一人。抽了抽面皮,望了眼依旧站在那里浅笑的混沌,我的小手抖了抖,伸手拿起那酒壶,满了妙生的酒杯。
他淡淡瞟了我一眼,拿起酒杯对混沌点头示意,喝下了那一杯酒。有句老话叫一回生,二回熟,我坐在那里做了一次添酒的活,第二次便顺手起来,大家都站起来敬酒,我便一次一次地满上,我们离得很近,我每一次拿着酒壶靠过去,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夹杂着酒香,醉人的紧。
歌舞上来了,大家都放松下来,两两三三地低语,不时有低低的笑声,伴着那美妙的乐曲,倒也十分的喜庆。
我偷偷看妙生,他似乎没有很在意下面的歌舞,只是静静望着酒杯出神,玉色的小巧杯子,澄清的液体清清晃动,泛起一丝□□人的涟漪。
我想了想,给自己满了一杯,举起来道:“我也敬你一杯,祝你早日得偿所愿。”一饮而尽,我抬眼望着他。
妙生今天喝了很多酒,精致的脸上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像是在一块白玉上舔了红,艳丽非常,可能是有些醉了,他的眼里有了淡淡的情绪,不知是什么在轻轻地晃动,惹得我心跳一下一下地快起来,脸竟然也不知不觉地热了。
半晌他微微一笑,举杯喝了酒,转头去看歌舞。
这时的歌舞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改变,原先轻柔的曲调停了下来,琴声铮铮,一片金戈铁马,肃杀之气立刻充斥了大殿。在席的都是从杀戮中走出来的人,对这些杀伐十分敏感,一瞬之间所有人的神经都绷了起来,大殿里的气氛一下万分紧张。
白光一闪,一名女子已经站在了大殿中间,她一身莲白衣裙,重重叠叠,如梦如幻,轻纱蒙面,婉约娇柔,与那铮铮的曲子格格不入。
然而下一刻,当她手提长剑,挑出一个剑花,一切便突然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不是男子的粗犷,而是女子特有的妩媚,舞起剑来,飒爽英姿反倒增添了更多媚态,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场中舞剑的曼妙女子身上。我转眼望了妙生一眼,发现他也专注地望着她,潋滟的凤目中竟似有些欣赏。
我不禁在心下哼了一声,男子一旦登上高位,都会心猿意马,自古至今,六界上下,无出其右。
一曲舞毕,女子收起剑来,倒了一杯酒,对着妙生盈盈一礼,便端着酒杯上前来。
如今的美人当真是色艺双全,艺高人也胆大,只见她端着酒杯,媚眼如丝,半透明的面纱微微晃动,让人忍不住便想瞧瞧面纱下的如花美颜。
我盯着她那轻盈的小脚一步步迈上前来,然后十分利落地在那台阶上一磕,嘤咛一声,便直直向着妙生扑去。妙生手一伸,接住了酒杯,却由着她扑在自己怀里。
许是魔界的女子格外奔放,那女子扑在妙生怀里,双手在他胸前似是无意地摸了好几把,这才抬起小脸,万分娇羞道:“尊上,奴婢该死~”
美人在怀,妙生似乎十分享受,点了点头没有计较什么。
美人一笑,端起酒杯道:“奴婢敬尊上一杯。”说罢自己浅酌了一口,放在了他嘴边。
妙生向来是个喜净的人,今日却只是顿了一顿,便就着美人儿的手喝了那酒。突然便觉得眼前刺目的紧,眼睛不知怎的便有些酸胀,眨巴了两下,我回过神来,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美人儿留在了妙生的身边为他斟酒,我倒是一下子闲了下来,自斟自饮,一个人喝起了闷酒,这席上还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妙生今夜真的喝了许多酒,有些醉,大家便也早早地散了宴,一直黏在妙生身边的美人儿扶着妙生先离开了,我有些愣神,站在那里还握着酒杯。
有温暖的手握住了我,我抬眼,花花站在一边,面色沉静,我笑了笑,转眼望向一边的每月道:“回去罢,有些累了。”
喝了醒酒茶,人反倒清醒了,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是越来越清醒,想着妙生被扶进去时,那美人儿一脸欣喜的模样,他们现在不知在做些什么。心里越来越不舒服,想了想还是起了身。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沉了,魔界的天气总是很冷,我将外衣紧了紧,漫无目的地在外面走。
以前在这里走,都是坐着轮椅,闭着眼睛,如今一个人静默着走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不知不觉走到一座楼前,望着上面昏黄的灯光,我的心突然猛地跳了起来,那里,是~
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现在应该在上面和美人相依相偎,温存缠绵罢,我望了那昏黄半晌,终于坐了下来,是有些累了,所以想歇会而已。
直到一双白色的描金宫靴出现在我面前,我愣了半天神,才想起些什么,然后错愕抬头,绝世的面容撞进我的眼里,他正低着眼瞧我。我抬头瞧了那窗户,灯还亮着,那他怎的~
一下站起来,我尴尬得无地自容,讪讪道:“我睡不着,随便走走。”
他看了我半晌,点点头:“我也是,一起罢。”
我们两个默默地走在黑漆漆的花园里,寒风呼啦啦地刮过,如刀子一般,这感觉委实诡异,我却想不到什么可以聊的,他一贯是个少言的人,我不说话,他便也没有开口,这气氛,便更加怪异起来。
我想了想,又想了想,才犹豫着开口:“你怎么不~”
他转过脸来看我:“不什么?”
我鼓足了勇气,道:“那位热情的美人儿还在等你,你怎的跑出来了?”一鼓作气说完了砖头去看他,他却望着前面,面色沉静如水。
“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倒是不似往常平淡,带了些浅浅的笑意,似乎是在鼓励我说下去。
我有些不好意思,这种事情,要我怎么说来着,而且我们两个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好到要讨论这些事情的程度罢。
“她将我送回来后,便走了。”
我想也没想便接过话头:“人家在大殿上便对你热情有加,怎的舍得走?”
妙生停了脚步站到我面前,我突然想起那女子扑在妙生怀里,一双纤纤玉手在他胸前摸索的情形,老脸不免红了红,偷眼在他洁白的衣衫上瞧了两眼。
背后突然有大力一推,我直直地往前冲去,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拦开妙生,腰身却被他环住。
我看着自己放在他胸前的手,愣了神。
他抱着我没说话,奇怪,抱我作甚?刚才那一推也是出自他的手笔罢,要营造一个我故意对他上下其手的情节么?
我用力推了推,想要解脱禁锢,他的手臂却如铁一般没有丝毫松动,如此文雅绝色的男子,力气也这般大。
老脸又热起来,我推了推他:“放开我。”
“有些冷。”他低低道。
“那你回去。”
“她是混沌送过来的,经过训练,有预谋,才会如此,我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我有些讶异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些,嗲,我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嗔道:“谁要你解释什么,她和你怎样与我何干了?”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若你觉得吃了亏,摸回来便是。”他一只手依旧环着我的腰,一只手握住我放在他胸前的手。
我懵了,如他这般出尘的人,竟然会说出这般□□的话来,我使了劲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他却握得更紧了。
连耳根都烫的厉害,我小小声道:“别这样,让别人瞧见了多不好。”
“那我们回屋去。”
“不~”我连忙开口,“别,就这样好了。”
他低低叹了口气,道:“外面冷,我送你回去。”
我抬头看他,他低头望着我,面上还有些淡淡的红晕,想来是酒还没有完全醒,我笑了一下,挣开他坐了下来,道:“我今晚要在这里露宿,你呢?”
他低低笑了一声,坐在了旁边,伸手环住我,道:“舍命陪君子。”
我靠在他胸前,他的体温还是这般凉凉的,莫名地心疼起来,我慢慢抚着他的背,道:“身子可好些了?”
他沉默了一会,道:“我没事。”
我叹口气:“魂魄不全,定然是痛苦的,你休要诓我。”
他的身体突然一僵。
我在他胸前蹭了蹭:“《六界纪事》中有提到过,上古曾有一件神器,叫结魂灯,可以补全魂魄,等一切了了,我便去寻。”
“只是传说,并不一定存在,即便是有,上古六界崩塌,也早该毁了。”
我摇摇头:“不管,总之我要去寻。”
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我没事,夜深了,睡会罢。”
我的确有些累了,他这般温柔的语调,还是熟悉微凉的怀抱,我有些迷糊,眼皮也渐渐沉了下来。
我似乎睡着了,也似乎醒着,有人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被放到了温暖的床上,一只手伸手帮我拉好被子。
那手要离开,我下意识地抓住,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乖,睡觉。“
我迷迷糊糊地摇头,拉着那只手放进被子里:“妙生。“
那手顿了顿,终于还是抽了出来:“我魂魄不全,不是当年的妙生。“
“妙生~“我模模糊糊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