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七十二、一魂一魄 ...
-
“如果我告诉你，当日地底城之战，他并没有算计你，你会相信么？”
心头巨震，我愕然抬头。如果那日他并未算计我，如今的我要如何自处？从遇见妙生的第一天开始，无论他如何对我，怎样欺骗，我的心都未曾改变，直到地底城一议，他用成亲稳住我，用他的安危诓骗我，将我如货品一般送给别人，那种彻底失望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让我明白，有些事，有些人，不是努力和无数次的原谅就可以做到和得到的。
然而现在说，那一切不是他的算计，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推翻，那我依靠滔天的失望建立起来的围墙是不是会轰然倒塌？
面对我的沉默不语，混沌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似乎能看到我心中所想：“之前你们是怎样的我并不清楚，但是地底城，他没有算计你。他在很早之前便与初尘定下了盟约，拿你交换地底城，对当时的他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再划算不过的交易，不过后来他反悔了。他想利用成亲拴住你，并且安排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一方面保护你，一方面阻止你出门。
这件事情的问题班出在初尘的身上，他如此狡狯的人，又岂会不明白尊上心中所想，尊上想将你藏起来，初尘便没有办法，他不可能真的将尊上他们抓住，他还要靠尊上谋反呢。但是尊上忘了一件事情，洁罗是初尘的人。
你要出门时，守卫们的确放了水，但与尊上无关，做这一切的是洁罗，初尘便是料到尊上有一天会反悔，才将洁罗放到尊山身边，而作为盟友，尊上必须接受她。”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勉强明白，混沌那一大番话，，总结起来是这样：最开始妙生觉得拿我换地底城实在忒划算了，故而答应了与初尘的交易，后来老天有眼，在我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他总算对我有了些情意，所以他决定反悔，想得到地底城也得到我，可是没想到身边还藏了个洁罗，毁了他的好事，所以便如此这般之乎者也云云。
我呆在那儿走了老半天的神，才讷讷道：“我问的是他的身体状况，你与我说这些作甚？”
混沌微微一笑：“我只是将之前的事实说出来，再说现在，也好叫你做个心理准备。”他顿了顿，“我当日所过，你不该拿尊上的心意做筹码，因为彼时他是真心待你，只是身居高位者，往往身不由己。可如今现在今非昔比，尊上已非当日的尊上，他恐怕~”
心里“咯噔”一声，我不禁脱口而出：“与他的身体有关？”
“不错，你有没有想过，父神当年灰飞烟灭，仅仅过了七万年的时间，便破茧重生了？任他法力再高强，这也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可是他如今的确活过来了，不是因为他强大的灵力，而是当年他根本就没有完全泯灭，所以他现在也不可能完全恢复。
他，只有一魂一魄。
魂主宰着人的精神意识，魄主导人的体格□□，尊上只有一魄，所以他在恢复神识后身体变得十分虚弱，而那一魂，则导致他的思想并不健全。”
耳边有巨大的轰鸣声，我勉力扶住床沿，才不让自己的身体滑下去，有一个无比可怕的念头在脑中形成，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嘴唇禁不住颤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之前，并未如此。”
“阿音，你应该想到了，妙生并非父神转世。”
亲耳听到肯定的话，我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轰鸣声已经完全吞没了我的思考能力，浑身开始颤抖，我断断续续道：“你，你先，回去罢。”
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容了我，混沌温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没事的，没事的，莫怕。”
我缩了缩身体，靠在他的怀里。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他的情况，支出他最后一魂的并非对你的情意，而是回到创世之柱的信念，不过他现在似乎也并非完全对你没有情意，你自己心里的感觉应该很清楚。”
我慢慢将心情平静下来，露出了一丝苦笑：“蚱蜢，我从来都感觉不到，他对我的情意。”
“虽然魂魄之说的确如此，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向来奇妙，我们不能这般断然地下了定论。”
我轻轻点头：“我会将一切弄明白的。”
天亮的时候，混沌走了，我将豆儿叫了进来，梳洗起身后，我淡淡吩咐了一句：“去尊上那里。”
豆儿有些惊讶：“小姐~”
我没有说话。
豆儿默默将我推出了门。
一魂一魄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之前的他寄存在一个宿体之内，他现在对我没有感情，以前却有，说明什么？说明爱我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宿体！那我自己呢，搞了那么久，我喜欢的人居然是个合体的，那我喜欢的到底是谁？
这便是他愤怒地说他自己不是妙生的原因么？他的确不是，那么他的慌乱来自什么？
我的心里有了主意。
“你们来这里作甚？”大殿外，洁罗冷冷的声音响起。
“我来见尊上。”
“尊上在休息，吩咐了谁也不见。”
“豆儿，你先回去罢。”我低声吩咐了一句，推着轮椅来到洁罗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洁罗，你要弄清楚，即使尊上的心里没有我，那也同样没有你，但是，我是十六人的花轿抬进门的正室夫人，你便是再怨我，也得叫我一声姐姐。你是谁的人，我心里明白，尊上心里也明白，你太过猖狂，对你可没有好处。”我慢慢伸出手，轻柔地放在她的小腹上，那里已经有了些微微的隆起，“都说母凭子贵，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最清楚了。”
手指轻轻划过小腹，洁罗的身体一阵僵硬，随即打掉了我的手：“别想动我的孩子！”听着她慌乱远去的脚步，我扯了扯嘴角，果然让我猜中了。
混沌告诉我真想的时候，我便已经想到，既然妙生知道她是初尘的人，不可能不对她有戒心，既然她侍妾的身份是假的，这个孩子便有了问题，妙生绝对不可能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留个把柄给初尘。那么这个孩子的来历只有两个，洁罗和别人的孩子，洁罗用了什么手段勾引的妙生。
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我发现每年不在魔界，以洁罗对每年的占有欲，恐怕她自己还不明白自己心中所想罢，可是她现在将他放走了，只怕是她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真心了。
大殿里的气氛有些怪异，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殿内以极高的速度旋转，我一进门，便几乎被绞碎，洁罗说的没错，妙生的确在休息，或者说在练功，感觉到他的不稳定，他的确如混沌所说那般虚弱，这种虚弱与强大的灵力无关，是本身的体弱。
我咬了咬牙，转动轮椅往前走。
风暴骤然停止，气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样很危险，我会失手伤了你。”淡然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没有说话，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我放在轮椅上的手：“怎么了？”
“不是你以箫声传意，叫我过来的么？”
他推着轮椅往前走：“我听说你把混沌院子里的姑娘惹得个个想上吊，我只好把你接回来。”
“是你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罢。”
“我总不能叫自己戴了绿帽子。”他淡淡道。
“原来你也会在乎这些。”
他将我抱上柔软的床，自己在我身边躺下来，“我有些乏了，想睡会儿。”他的声音带了深深的疲倦。
他总是能如此若无其事，不管发生了什么，他永远不解释、不说明，就好险没有发生过，以前也许可以，但是这一次不行，因为，连我的心，都开始动摇。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么？”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迷糊：“对不起。”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他还是没有办法对我坦白，所以只能说抱歉。
他握着我的手心冰凉，我的心动了动，依旧狠不下来，伸手反握住他，我将身上的温暖传递给他。
他迷糊的声音带了一丝孩子气，有些无赖，有些霸道：“莫想别人。”
我放松神经，睡前暗想，我偏想。
这一次还是在河边，如花花所说，这里果然多了一座小房子，我四处看了看，花花不在，犹豫了一会，我推开了房子的门。
小小的屋子布置得清新漂亮，没有过多的装饰，但一桌一椅却都用了巧思，墙上挂了许多画，画中全是一个女子，从下到大，走路的样子，笑的样子，最多的是摘花的样子，还有一张是，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的样子。
“喜欢么？”花花在门口伸出一个脑袋，笑意盈盈地问。
“鬼灵精。”
“今天怎的来这么早？”他一蹦一跳跑到我身边，伸手环住我。
我点点他的手，笑道：“来揭穿你装可爱的小伎俩。”
他一愣，随即松开了手：“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是啊，所以来问你些事情。”
花花红润的嘴巴没好气地嘟了起来：“不要说情敌的事情。”
我笑：“还装。”
他极其哀怨地望了我一眼，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包果脯，愤愤道：“边吃边听罢。”
我接过果脯，坐下来看着他的脸由赌气懊恼变得渐渐严肃渐渐笃定，他不再看我，慢慢开口：
“很久很久以前，一片桃花林里住着一个很伟大的神（多老套一开头~），他一个人在林子里住了很久，一直十分孤独（多么矫情的一句~），后来他想了一个办法，他滴了一滴精血在一朵桃花上。得了神的精血的桃花生长十分迅速，很快便能成仙，神十分高兴，心想总有一个人可以来陪陪他了。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一日林子一个小魔头，她以极卑劣的手段戏弄那块成仙的花儿（挠痒呗，很卑劣么？），那花儿便生生放弃了成仙的机会，落地毁了几百年的修行。神暗暗叹息，心想那是天意。
不过好歹皇天不负有心人，那小魔头长大之后没落了，伟大的神便将她捡了回去，两人便作了个伴。
小魔头最终还是给神带来了灭顶之灾，出去办大事的神回来之时已经受了重伤，还叫别人刺了一剑，眼看便要灰飞烟灭，那花儿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扑了上去。神临死之前尚留一丝执念，便是想回到那创世之柱，与小魔头生活在一处，那花儿身上有神的一滴精血，如此，一丝执念保住了神的一魂，一点精血留住了他的一魄，神才在七万年后重生。“
我望着花花严肃的小脸，伸出手指在他腰上捅了两下。
“呵~”他倒抽一口冷气，一张小脸立刻垮了，“你忒坏。”
“那朵花儿为甚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救那神呢？”
“花儿的命是神给的，神是他的父亲，而且那花儿有些贱，虽说那小魔头总是欺负他，他还是喜欢上了那小魔头，他想如果神死了，那小魔头定然会伤心的紧，花儿第一次很想逗那死丫头开心，彼时正好有一个他表现的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了。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那小魔头定然会痛哭流涕地投向他的怀抱。”
看着他微微笑着若无其事的小脸，我的心一阵阵发酸，说起来轻巧容易，可是要放弃自己的灵魂去成为另一个人，谈何容易？在那一瞬之间，他的奋不顾身，是怎样的勇气。
“所以说那神重生后，心里有的只有回到创世之柱的执念，而那些对小魔头的爱意，都是那花儿的？”
花花狠狠地瞟了我一眼：“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讷讷道：“自己想的。”
“哼，哪有那么容易，神当时的情况多么危险，如果让两个灵魂同时活跃在一个□□里，神的灵魂一定会被吞噬掉。那善良的花儿没有办法，只好将自己的灵魂封印起来，顺便也封印了神地记忆。”
心里又是一震，我不禁抢白：“所以你说，他~”
“对啊，”花花又白了我一眼，“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灵魂，什么事情都与那善良可爱的花儿无关。”
“可是他的魂魄不全，心中应该只有执念，怎会还有感情萌生？”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七十二、一魂一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