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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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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清江醒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初生的红日自远方升起,金红色的霞光洒满整个山野,玉京秋仰躺在地,侧脸被打上薄薄的一层金色光晕。
袖中是天帝临走时塞给自己的锦囊,小心翼翼的打开来,只有一方白色丝绢,上面写了一行字:
把你的血滴进莲花杖,别心软,六界不仅是我的责任,也是你的。
清江一怔,迟疑半晌,抚上自己手上的那道伤口,微一用力,伤口便再次裂开,鲜红的血一滴滴流进莲花杖,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莲花杖的花瓣吸取了清江的血,慢慢变红,爆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竟然,全部绽开了。
莲花杖是神器,当年天帝把莲花杖交到他手上时,他也有过不解,但是天帝说:只有你能驾驭它。
莲花杖白玉为杖,顶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莲,但是现在,它们艳艳的绽开,绯色流光。
甫一回头,就见玉京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淡淡的注视着他。
清江看着他,不知说什么。玉京秋站起身来,望了一眼天际:“很美。”目光又落到清江手中的莲花杖上。
清江站在他的对面:“我说过不会将昆仑玉让给你,我对六界有责任,玉京秋,开始吧。”话音刚落。莲花杖便向玉京秋挥去。
刚一出手,就感觉很不对劲,莲花杖仿佛要挣脱他的手一般变得不受控制,而玉京秋站在对面,不出手,清江却觉得铺天盖地的压迫之气向自己袭来,那种凌厉,让清江有了一丝惊惧。
来不及迟疑,手中的莲花杖又再次偏转,向着玉京秋的身侧刺过去,这一次玉京秋仍是未动,只是身畔的那股压迫之气弱了很多,这一击没有落空,重重地劈在玉京秋身上,清江一怔,对面的碧袍男子,却仍是不动声色,漠然的看着他。
不由自主的就担心起他来,上次打败凶兽时就发现玉京秋虚弱了很多,一路前行,都是有了玉京秋在身边的扶持,自己真的要伤害他?可是现在,他不动手,只一味的避让自己,身体也似乎恢复到从前模样。
莲花杖在手中嘤嘤作响,清江回过神来,是他的错觉么?总觉得玉京秋在压抑着自己。然而不容他细想,莲花杖已经越来越兴奋,顶端的白玉莲已经变成火焰般的红莲,里面源源不断地飘出莲花瓣,尔后化为光刃,狠绝地钻进玉京秋的衣衫。
清江似乎看见玉京秋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六界不仅是我的责任,也是你的。
用力甩开脑中对玉京秋的担忧,清江飞身上前,直取玉京秋手中的昆仑玉,玉京秋仍不出手,只是贴身闪开。清江再逼上前,握住玉京秋的手腕。
“松手。”清江咬牙,如果可以,他不想伤害他。
玉京秋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只是垂下眼眸。
身后似乎有人推了清江一把,清江只看到自己手中的莲花杖向前一推,半个杖身便没入身前那人的胸膛。
“扑哧——”
血色,大朵大朵的氤氲开来,清江手一松,莲花杖蓦然掉在地上。
他后退两步,脑中一片空白。
还是...伤到他了。
玉京秋却只是看他,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语气淡淡的:“你还真下的了手。”
清江只觉得喉头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
玉京秋倚着身侧的青柏,侧头微笑。因为先前凶兽的袭击和清江的伤害,身上的青衫已经是血迹斑斑,然而他又是极为从容的,风姿不减丝毫。
清江苦涩的一笑:“玉京秋,为什么你是妖,而我是仙。”
玉京秋伸出手,五指一张,手中的昆仑玉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我输了,你拿走它吧。”
清江朝他走去,捡起地上的莲花杖,再捡起地上的昆仑玉,慢慢站起身来。
“玉京秋,今日之事,实在万不得已,你若怪我,回到仙界之后,我自会前来妖界请罪,到时杀伐惩处,悉听尊便。”他一字一句说的艰难,仿佛在告别着什么,心中强烈的不舍,快要把他吞噬。
那男子似乎嘲讽的笑了一般:“哼,不必。”
清江转过身:“就这样,玉京秋,再见。”白衣如隐去的云雾,霎时间便不见了踪影。
他要快些逃离,他怕那人明亮的眼眸会看清他心中的一切。玉京秋当年为了一个孽海花,与天界为敌,而往日的朋友,为了天界,背叛了他。
背叛,是世间最可悲的一种罪,代表着彻底的,结束。那时他很痛吧,那么现在他,是不是更痛。被背叛的不留情面,于他来讲,该有多可笑。
昆仑山顶,玉京秋看着已然不见人影的远方,微微笑开,而后猛地一口鲜血,星星点点的溅在草地上。胸口的伤似乎是被火灼过,烫人的疼,果然是神器。体内,被强行封印住的气息终于反噬,腿一软,跪倒在草地上。
“不愧是妖王殿下,这样都还不死。”身后走出一位年轻男子,身披金色铠甲,在他几米开外停下脚步。
“金阊,好久不见。”金阊,天帝的六位帝子之一。
“父君早料到你不会对上仙下手,本来打算等上仙将你伤的够重时我再出现,没想到你竟然不堪一击,只凭子清江就让你受了如此重的伤,不过受了莲花杖还不死,也算是奇迹了。”
玉京秋扬唇:“你想杀我?”
金阊得意的一笑:“当然,我一路奉父君之命跟着你们,你果然应父君之命变得很虚弱,现在杀你易如反掌,妖王殿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想杀我,便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而且,难道你们真以为有了昆仑玉就能对付妖界?未免太过天真。”
金阊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妖王好大的口气,你也曾是仙界中人,却自甘堕落,与魔魅混在一起,你不信天道,对仙不敬,包庇妖界,纵容妖众,你以为,天下是你的不成?今日我便用散魂幡结果你!”
“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仙界正道,你可知,这散魂幡本就是魔界之物,当年六界混战,仙界渔翁得利,愣是将许多他界之物据为己与,你仙界帝子,却拿魔界中物来对付我,岂不可笑?”
金阊听了他的话,涨红了脸:“你胡说!我不信你!”言罢举起散魂幡,直指玉京秋。
天色突然暗下来,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其间似乎可以听到魍魉的哭号,周围的碧树青草,一瞬间全都枯萎,那男子却岿然不动,笑意倦倦。
金阊突然仰头喷出一大口鲜血,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指着玉京秋,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竟然...”
玉京秋叹息一声:“如你所见。”
话音方落,金阊的身体就逐渐变得透明,不可置信的表情也渐渐暗消失空气中。不过几秒。整个人就消失,山顶静悄悄的,什么也没留下。
玉京秋捡起那面散魂幡:“其实我也说谎了,早知就让火鸾跟着来好了,现在...似乎撑不下去了。”
胸口处的窒息之感越来越强烈,再看双手,已然有些透明,第一次,受这样重的伤,仙界真是用心良苦。
墨色长发蜿蜒,日光下,那双如山泉般深遂的眼,突然间盛满温柔。
会消失么?会...死么?
正在往仙界赶的清江突然觉得浑身一凉,抬头,日光暖洋洋的,可是为什么,刚才自己的心突然一痛,好像即将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
昆仑山顶云雾渺渺,安静的默然。树下一面彩色的旗幡,沾染了大块的血迹,静静地躺在那里。
什么,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