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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出府提人 ...

  •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搓板更令人发指的发明了,本来是日常的浣衣用具,偏偏就被一些弃妇怨女拿来惩戒自己丈夫的刑具。久而久之,也就慢慢延续为一种默认的家法,几百年来经久不衰。
      跪的久了,膝盖都没了知觉。不动还好,稍微一动就感觉像针扎一样疼痛。乐衾想起昨晚爹怒发冲冠的教训了她好久,娘在旁边好说歹说的劝着,爹硬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吩咐福叔家法伺候。她自然是有理,却奈何说不出口,就像是吃了黄连的哑巴。
      作为乐府的二小姐,若是理直气壮的当着爹的面说自己为了帮乐府度过难关去了望月楼,爹怕是更加暴跳如雷,绝不单单只跪搓板这么简单。于是她就顶着福叔监视的目光,乖乖抱着搓板去了祠堂跪一晚上。跪着跪着,眼前的牌位越来越模糊,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她就这样睡过去了。
      早上起来时,面前摆着一只碗,碗旁边站着衣冠楚楚的乐谟。他一大早就给她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饺子。乐衾挪了下膝盖,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乐谟见状,扶她到一旁的桌子旁坐好,“昨晚拿给你的软垫你没用上?”
      不说还好,一提乐衾就觉得冤,“我以为爹会让人打我板子,提前把它垫屁股那儿了。”她刚扁起嘴,身上披着的大衣顺着肩膀滑了下来。
      乐衾瞅了一眼身上的深青色棉纺大衣,有些感动,“三哥,你昨晚来过了?”
      “大概是爹给你拿的,昨天晚上我过来时,你就已经披着它睡得云里雾里了。”乐谟说着,抬手指着案台上的一床云锦丝被给她看,那才是他昨晚拿来的。
      乐衾没有说话,抱着碗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饺子,鼻头红红的。爹从小就疼她,什么时候这么严厉的对待过她。乐谟知道她心里委屈,到现在肯定还是在怨着爹,便安慰说:“你知道的,爹一向最疼的就是你。你不在家的半个月里,他都急得要疯了,派人四处打听你的下落,见人就问‘我们衾儿要是被人骗走了该如何是好’。我心里最清楚,又不能说,都快被他整成了神经病!”
      边说,还边模仿爹问人时惶恐不安的模样,逗得乐衾破涕为笑。
      乐谟风风火火的把凳子拖到她跟前,同她并排坐好,“三哥很好奇,你这些日子在望月楼做些什么?断不止给哪个男伶捧场那么简单。”
      果然,知她者,三哥也。
      把脸从碗里抬起来,乐衾朝他会心一笑,丢去一个“你果然上道”的表情,就开始绘声绘色的说起来。
      任何人讲起自己的丰功伟绩时,都是口若悬河并滔滔不绝的。等到乐衾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时,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辰,碗里剩下的半碗饺子已经没了热气。乐衾摸摸自己的肚子,空瘪瘪的,她还没吃饱。
      见她饭不食饱,还忍不住拿舌头舔舔嘴唇,乐谟看着有趣,“回房要葫芦给你多备些吃的,晚些三哥陪你一起去如意当铺提人。”
      “乐府三少爷和二小姐同时出现在当铺,只会更加引起别人的关注。”乐衾冷静的分析道。
      这倒是实话,乐谟不可否认。
      “就让葫芦陪我去,三哥你负责引开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就好。”她朝乐谟身后使了个眼色,乐谟两指搭好,朝身后弹出一粒小石子,动作快如闪电。墙头那边传来一身闷响,一个黑衣人应身倒地。
      乐谟急忙赶去打探情况,乐衾也想过去看看,人还没站直,腿上传来一阵酸麻和刺痛感,让她无力地跌回椅子上。
      “不要过来。”乐谟厉色道。他捏着奸细的下颚,却还是晚了一步。那奸细已经咬碎了埋在下颚的毒药,红得发黑的血液从他的眼睛、耳朵、鼻子里流出来。
      “他死了?”乐衾惊魂未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自杀,而且死状还是如此恐怖。
      “嗯,服毒自杀了。”
      想不到孙秀驯狗还挺有一套,乐谟“哼”了一声,捏着奸细下颚的手一扬,伴着颈椎被扭断的声音,那人就被甩出十几米远,撞在院子旁的老槐树上,像团棉花一样又弹回了几米。
      “他死了,会不会打草惊蛇?”乐衾问道。
      “不怕,反正孙秀那狐狸还会再派人来补他的缺。”乐谟波澜不惊的回答。
      二人在祠堂细细商量后,乐谟便扶着乐衾回房。临走之前,乐衾顺手牵羊拿走了爹藏在祖宗牌位后的天山雪莲。
      梳洗完毕,坐在饭桌前,面对着葫芦端来的黑米莲子粥,乐衾想起方才那个奸细的死状,这白嫩嫩的整粒莲子点缀在黑米的海洋里,让她联想成一张张人脸浮在红得发黑的血水里,顿时感觉心头有什么东西直往上涌。
      她别开脸,推开面前的碗,吩咐葫芦,“我没胃口了,知会三哥一声,我们待会就出发。”
      在望月楼里的半个月,乐衾压根就没注意过自己的形象,没了葫芦在身边,她每次都是胡乱收拾一番,自己看得过去就行。这回回了府里,临出门前,葫芦死活要给她好好打扮打扮。
      奈何自己又对此摸不着门道,葫芦跑出了门,没过一会儿,就寻来一个瘦长面白的女婢来给她上妆。乐衾见那人眼生的很,看向葫芦问道:“新来的?”
      在一旁打下手的葫芦点点头,她一边从首饰盒里拿出项圈在乐衾的脖子上对着镜子比划着,一边同自家主子解释:“哦,她叫琳子,本来小姐和夫人的梳妆打扮是素云负责的,福叔见素云伤没好,就从外面招来琳子替了素云。”
      原来是换人了,怪不得她会觉得别扭。如今有人顶替了素云的工作,再加上前些日子她得罪自己被打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素云在乐府的这些日子怕是很不好过,而且,以后会更不好过。
      人心是肉长的,不是铁石做的。乐衾心里的得意与愧疚相互缠绕厮杀,最后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素云落得如此下场,她本人并没有错,错在造化弄人,她要是没有喜欢上二牛哥,没有引诱二牛哥还被自己撞见,她将还是乐府里地位最高、最得主子心意的婢子,自然不会变成此等凄风苦雨的局面。
      乐衾嗟叹良久,铜镜里的佳人已妆成。琳子给她用上好的紫粉打了底,朱红颜料描了时兴的花钿,戴上了双珠串成的水色玉玲珑,走路时,珠子还会相互碰撞着发出兵兵的响声,十分灵动。
      脖子上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对着铜镜细细瞧瞧,只有一圈褐色的牙印还留在上面。乐衾特地在裙子外面加了一件高领小翻褂,不至于让那疤痕露在外面给人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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