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浪子无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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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镖局接过的镖不计其数，得罪的人自然也不计其数，若是江湖人寻仇，这范围未免太广。况且洛阳镖局都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丝毫证据也找不到。
若非寻仇，也许是为了劫镖。只是劫镖的话，抢镖杀人不就好了，何必杀了洛阳镖局所有人？太过丧心病狂不说，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这种事，江湖总有发生，往往也都成了不解之谜。时间一长，也就被淡忘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总有新的焦点出现，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人死于各种恩恩怨怨，没了，也就是没了。
——这就是江湖。多么潇洒，多么残酷。
如果没有展昭，此案也许也会是诸多的谜团之一。但既然展昭来了，他就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可惜他目前也是一筹莫展，几乎和老归知府一样脸色。
“真不知是什么人如此神通广大，一夜之间杀光洛阳镖局所有人，唉。”
“要说这胡大刀得罪过的人多了去了，我说这案子一定破不了。”
“呵呵，听说这胡大刀和揽月楼那个老板娘有一腿，搞不好是被人家的姘头给宰了！”
“哈哈，那胡大刀长得跟蛮牛一样，明老板能看上他啊，别开玩笑了！”
“唉，怎么是玩笑，谁不知道胡大刀早就眼馋人家，没事总往揽月楼跑请人喝酒去……”
市井之中的小茶馆，真是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
韦石和几个捕快眼睛一亮，对展昭道：“展大人，既然如此，对于洛阳镖局明老板一定所知一二。要不要带到衙门问话？”
展昭摇摇头，想到白玉堂和大师兄似乎都与明葭所识，对几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自有打算。”
谁知三只老鼠都不在留宾客栈，雷星河也不在。展昭只好自己前往揽月楼。
明葭独自坐在靠窗的位子喝茶。她穿着一袭淡红的衣衫，艳如洛阳牡丹，丝毫看不出已经二十六岁，却又有小姑娘如何也学不来的风韵。她喝茶的样子很优美，端着茶杯的手柔若无骨，几乎与陶瓷杯一样白皙。很多客人都是为了看她而来，她知道这一点，所以刻意喝得很慢。
展昭一进门，她便看到了他。明葭轻轻地笑道：“一个人的话，过来与姐姐喝一杯如何？”语气戏谑得如同调戏良家妇女的公子哥儿。
展昭对待女子历来有些腼腆，不过明葭的大胆豪爽，却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
明葭道：“展大人是为了问胡大刀一事？” 单刀直入。
展昭道：“明老板怎知？”
明葭娇媚地笑，声如银铃：“不然难道是为了只耗子不成？”
展昭轻咳一声，道：“展某与白兄乃好友，自然……”说道一半尴尬地停下，实在不知是在解释什么。只是这明葭的目光实在太过……古怪。
展昭道：“以揽月楼在洛阳之名，明老板一定认识胡总镖头。不知事发之前几天胡总镖头是否来过？”
明葭嗤笑了一声道：“他天天来。”
展昭顿了一顿，对这直白的女子有些无所适从，道：“明老板可知胡大刀有何仇家？或者对此案是否有所知？洛阳镖局七十九口都被灭口，还请明老板看在这么多条人命的份上悉为相告。”
明葭道：“洛阳镖局成立十几年了，我也早已不在江湖走动，他有何仇家我是不知道。不过，”她顿了顿，道：“我知道他接了趟镖，很重要，似乎，还很危险。”
展昭凝眉，很认真地看着她，明葭的话并不像故弄玄虚。
明葭道：“之前他来找过我，喝了很多酒，满嘴醉话我也没仔细听。不过他却是提过‘这趟镖送到后，洛阳镖局一定名声大振’之类的话。”
展昭道：“他是否提到是什么镖？”
明葭道：“他既为总镖头，自然不能对旁人说这种话，哪怕是我……”声音几不可闻地低了一下，似乎并不是对胡大刀的死毫无动容。
展昭看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道：“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明葭道：“别无其他。若是有，我自然会相告。他这人虽然讨厌，但也……不坏。”幽幽道：“真心的人，毕竟是少数。”
展昭道：“明老板放心，展某一定竭力破案。”
明葭又笑了：“我没什么好放心的，人都死了，查得到查不到也都没意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两眼直直地盯着展昭：“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世界上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也就一只耗子而已。可惜也终究不是我的。”
展昭眼皮一跳，明葭语气中的幽冷让他莫名奇怪，更奇怪的是，她为何对自己说这种事。
看明葭似乎在等他回话，展昭道：“明老板既有仰慕之心，何不告与他？白兄并非无情之人。”
明葭笑出声来，一双细长美目始终不离展昭的双眼：“白玉堂是什么人，姐姐我认识他三年了，怎会不知？浪子如风，可以停下脚步赏花，却没有花能让他永远驻足。最是聪明的人，最是糊涂。最是多情的人，最是无情。”她的手轻触自己的美丽的面颊，道：“我已经不年轻了，既非绝色之姿，又非倾世之才，怎能让他为我停留？何况，多情之人最可恨，他爱你时可以为你死，但你若死了，他大哭一场，学学庄子击鼓而歌，便继续上路了吧。再遇到其他的花儿，爱上其他的人。我不知是否有人能真正让他愿意一生相守至死不渝。但，那个人，不是我。”
声音到后来有些低不可闻，仿佛对自己的呓语。明葭的目光透过展昭，恍然间看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春天，阳光明媚，她像洛阳开得最艳的牡丹般优雅地从二楼缓步而下，享受各种男人的目光带来的一纵而逝的虚荣。一个风流华美的少年逆着光走进大门，折扇轻摇，白衣耀眼。他看着正走下楼的她，笑容飞扬得几乎刺痛她的眼：“明老板名不虚传，不知‘今宵醉’是否也一样。”
求不得。残红纷飞如雨，风不会为之停。情繁如梦，唯有花开是真。
风过，牡丹落地。
展昭突然觉得有些落寞。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浪子无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