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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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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大赛的第二天,青学也该正式登场了。
青学的首战对手比嘉中学的人大呼“丧家之犬”,引来众人侧目,而他们却毫不收敛,越叫越起劲。我摇摇头,可怜他们不知道何为“乐极生悲”。
首场第三单打是龙马与比嘉中的田仁志。田仁志那熊熊的大个子,抵三个龙马有余,于是开场就嘲笑龙马个儿小。龙马素来是最讨厌别人拿他身高说事儿的,于是毫不留情地反击,要田仁志减肥。于是乎,首场预热,温度急剧上升。
在田仁志和龙马各自拿出第一个打头阵的绝招“桑巴舞步”和“抽击球C”后,不二笑得很开心,不吝像手冢表扬龙马,道:“怎么样?青学的台柱成长得越来越可靠了。”
我听罢,凑到他耳边,毫不忌讳地嘀咕:“还越来越会演戏了!”
不二笑了笑。
手冢则瞟了露着同样微笑的我和不二一眼。虽然心里很赞同,但是他脸上仍旧是那千年不变的表情,说:“看来他确实积攒了不少经验,但比赛才刚刚开始,在全国大赛中一丝疏忽都会致命。”
不二很认同,而我则信心满满地宣称:“越前君一定会赢的!”
虽然比得很艰辛,让众人紧张不已,但龙马最终还是不负众望地在抢七一局中优胜。因为假装掉拍而让对手田仁志甚至场内场外所有的人——除我以外——真以为“大爆炸”威力不减,最终得以一举回击,这样的龙马难道不是越来越会演戏了么?
因为“预言”成功——其实即便我不预言,众人也相信结果是不会变的——我得意洋洋地冲不二挑了挑下巴。他说,下一局第二双打该他与河村上场了。作为鼓励,我自然说他一定会得胜的。不二心情大好,竟对我说:“那么,给我一个胜利的拥抱如何?”此语一出,所有有闻者皆将目光聚焦在我身上,那视线灼灼更甚于今天的太阳光。我干笑,问他不会是在开玩笑吧,眼神则是狠狠地提醒他“你在开玩笑”。不二笑容不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众人各怀心思地收回目光。
我怒了,不轻不重地将不二一推,不枉妈妈对我近十八年来“河东狮学”教育的指导和亲身示范,冲着不二吼道:“你不是要比赛吗,还不去!”顺手将球拍往河村手中一拍,变身后的河村便气势强大地拖着不二上了场。见此状,我心中乐开了,本稍稍解气,却见不二回首时仍旧笑靥如故,我又气得鼓起了嘴。
不二、河村以七比五胜比嘉中的平古场、知念。不二回来时,不知那个不怕死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了一句“要是桫椤给了不二前辈一个胜利的拥抱,不二前辈和河村前辈会不会不用打到‘抢七’?”后,看到几束状似无意投来的视线,我彻底无语了。我又不是胜利女神,我有自知之明。
第二单打是菊丸,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的菊丸堪比扑克、晚娘。众人皆噤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都知道他还在为大石的事情生气呢。尤其是大石,一脸的抱歉与担忧,可菊丸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像往常菊丸对我那样,扑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不顾旁人的抽气,笑嘻嘻地在他耳边说:“这是胜利的拥抱!”然后挑衅一边瞟了一眼不二。
可是菊丸仍旧没有破功,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板脸到底了,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很有气势嘛!”
菊丸为全国大赛做的准备卓有成效。先前手冢动不动就罚他绕球场跑,而他自己私下又在坚持低氧训练,菊丸终于是克服了他自身体力不足的障碍,因此在这样的日头下如此地于场地中来回跑奔跑的他竟然连大气都未喘一下,背上也只是略微汗湿。
起先还是比较顺利的,可自从对手甲斐使出绝招“海贼号角”后情势又渐渐变得对菊丸不利起来。甲斐竟然还嘲笑菊丸,说他不适合单打还是双打吧。
菊丸忽然背对甲斐,团起身子,收紧的手臂伸开的同时也展开了身子,像伸懒腰似的——菊丸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菊丸,嘻嘻哈哈地回应甲斐:“也许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大概正如你所说的,没错,单打果然是不行呢!”
众人愕然。菊丸这是怎么了?他到底是恢复正常了,还是更加不正常了?
“桫椤,想看魔术吗?”菊丸一边转着球拍,一边冲场地外的我喊着。
我知道好戏就要开始了,重重地冲他点点头。
桃城莫名其妙地问:“什么魔术?”
我故作神秘地说:“大变活人。”
场上的菊丸转身对着甲斐,一言语出惊人,众人再次愕然。正当众人因菊丸一句“那就双打吧!”还未反应过来时,只见场上蓦然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菊丸”,简直像他的分身——哦,不,那其实就是他的分身吧?两个菊丸在网前和后场上一前一后地站着,给人以极其诡异地感觉,简直是白日见鬼了!与众人的惊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个菊丸笑嘻嘻的脸,犹如双打的阵型一摆,后场的菊丸便很有干劲地说:“我要上了!”
因为两个菊丸配合默契,赛况再一次峰回路转。这时,比嘉中的啦啦队、后援团不乐意了,冲着裁判大呼不公。裁判似乎是刚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仍旧几分狐疑不信,对菊丸说:“单打比赛中却有两个人上场,这怎么行啊?”
“两个人?”不及瞬间,只剩下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上独一无二的菊丸。菊丸夸张的疑惑表情很是逗人,他一副莫名其妙外加无辜的模样,说:“你在说什么,可只有我一个人啊!”
裁判傻眼了,愣愣地下了裁判席,走向菊丸。他脸上清楚地写着:我明明看到两个人啊!
这时立于裁判右侧的菊丸同裁判一同巡视赛场,然后是“菊丸式”的顽皮上演了,只听他对裁判说:“今天很热,裁判是不是有点中暑了?”
我强忍着笑,我想此时不仅裁判怀疑自己中暑了,场里场外多半人肯定也怀疑自己起来。果然,裁判犹豫着问:“是那样吗?”
却见右边的顿时菊丸不见了,却在左边多出一个来:“就是啦!”
然后在右,然后在左,然后又是右,然后又是左……最后只听到有人大喊:“第一球场有裁判倒下了,快拿担架来!”
我终于是忍不住,喷笑出来。
情势越来越好。只是一个人分成两个人来打球,耗费力气自然也是两个人的。即便菊丸的体力、耐力增强了,可他毕竟不是体力狂人海堂,大家不免都在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菊丸的衣服渐渐湿透了,挥汗如雨,他似乎已经濒临极限了,却仍旧是努力地奔跑、奔跑着……
大石担忧地呢喃:“英二……”他又似乎是在自责。
我悄悄地走过去,轻轻安慰:“大石君,他是在追寻你们共同的梦想。”
“我们的共同梦想……”
他们的共同梦想——双打的无限可能。
就算现在只能是一个人奋斗,菊丸仍旧在努力追寻。但一个人的双打毕竟不是真正的双打,所以他也在等,等着大石,等着与大石一起去发现那双打的无限可能。
“他现在带着你的那一份在努力,可是他也在等你,大石君要快快好起来!”我注视着赛场上已经筋疲力竭却不肯停止的菊丸。他简直到了忘我的状态,似乎一切都是身体最自然、最本能的反应而已,而他不过是由着身体做主。
抢七之局打得不相上下,我明明知道菊丸会赢,却还是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周围的人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显然,甲斐已然到达极限,他怒号着拼尽全力最后一次使出“海贼号角”。眼见菊丸错过了那一球,却听他一声“可恶”,底线上立即出现了他的分身,继续追赶……终于是赶上了,却是太低,打回的球挂在了网上。
心快口直的桃城见状,有几分伤感地说:“菊丸前辈输了。”
我急得一跺脚,嚷道:“他赢了。”
不二似乎是要安慰我,虽是否认我的话,声音却依旧温柔:“他输了。”
我笃定地说:“不,他赢了!”
我知道,他会赢的!那样努力的菊丸,那样不顾一切的菊丸,那还没有寻找到双打的无限可能的菊丸,那还在等待大石的菊丸……他绝不会就在这里输掉的!
峰回路转,只见那挂在网上的球快速转了起来,然后上爬、上爬,最后——过网,落地。
整个赛场忽然一静,然后青学这边便沸腾了,菊丸更是跪在地上仰天长啸。我虽早已知道结果如此,但亲眼见证了菊丸这场比赛的艰辛,我便仍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一把抓起不二的手,嚷着:“瞧,英二赢了,他赢了呀!”
忽然觉得手上一紧,只见不二的笑容又挂上嘴笑,他亦望着我,回应我:“嗯!”
大石肯定是最开心的,就好像是他自己赢了比赛似的。菊丸一转身,扛着球拍,冲着大石笑。“我终于觉得还是打双打时比较开心,总觉得单打有点孤单。”他脸上很配合的是稍纵即逝的为难表情,继续说,“而且,我可是青学‘黄金搭档’的菊丸英二啊!所以,在全国大赛结束前赶紧痊愈回来哟,搭档!”
他们两人伸出手,遥遥相望,却仿佛是面对面的击拳为盟。
欢闹声渐渐弱了下来,却不知谁叫了一句“我们进入八强了!”,于是喧哗之声再度沸腾起来。直到海堂和乾上场,赛场终于是恢复了安静。比嘉中虽然无缘八强,但是并不打算就让青学轻松晋级,他们的第二双打显然是准备打持久战的,可是这对体力狂人海堂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乾与海堂似乎是约定好了,他只做假动作,而真正比赛的只有海堂一人。我想起了那次青学以一对多的轮流赛,看来乾是早有准备。以一对二的海堂竟然不使用任何绝招,又是在这样的日头下比赛,着实很辛苦吧?可直到对手新垣因为中暑脱水倒下,海堂的速度和击球力度似乎都没有减弱,因此很多人都在猜测:他到底有没有极限?
终于是到了第一双打。看着球场上挺拔伫立的手冢,我忽然觉得心跳得好快,跟打鼓似的——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他的比赛——喜悦、兴奋、紧张……胸腔里似乎溢满了复杂的感情。
手冢的对手是有“杀手”之称的木手,打败了九州的所有强敌从而带领比嘉中冲进了全国大赛,所以是比嘉中的主力与核心。木手从外表看就是一个极有城府的人,而他一球砸到自己教练的肚子上并命令似的要求教练坐到比赛最后的模样更显出他的倨傲自大,这样一个人为了所追求的东西会千方百计、不折手段,所以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讨厌。
是的,木手为了赢,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就在第二局木手快要拿下时,他的球拍划过地面,我知道他的卑鄙要开了,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大叫了一声“手冢小心!”。一切都太快,那微薄的尘埃有许多人甚至没有发现,大家所见得只有手冢的忽然失手,球偏了,所以木手又拿下了第二局。大家有些不明所以,桃城还问我为什么突然提醒手冢小心,倒是菊丸帮我解释了是因为木手用球拍故意带起的灰土尘砾击中手冢眼睛的缘故。
手冢似乎真的生气了,而不二却说他是悲伤,我明白:谁都渴望胜利,但手冢不期望自己所热爱的网球被这样糟蹋——因为胜利的欲望的驱使,迷失了最初因为喜爱网球而打网球的本性。于是,手冢开始使用他近三年未曾使用的“无我境地”,手冢周身么有动漫里那么夸张的萦绕白色灵气,但我们又能隐约感觉到他身边的气场的改变。
木手开始使出比田仁志所使用的更强的“大爆炸”,手冢不敌,球带着拍子飞了出去。我不禁眉头颦蹙,一心都在他的手臂上,他那刚刚恢复的手臂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力道么?
如此已经很让人担忧了,可手冢竟然还使出了“零式削球”,我再也忍不住惊呼:“他的手臂……”
不二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低声安慰:“别担心。”
我知道手冢可以将球打回去,但打回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既然上次与迹部比赛,他隐忍承受了第一次,那么谁都不能担保他现下不会再隐忍承受第二次。
我转身打算离开,却被不二擒住,那眼神似乎在告诉我马上就要结束了。我知道,自从手冢使出“千锤百炼之极限”一切就注定要结束了,可我不想再看下去,不想……
忽然众人一阵惊呼,我遽尔回首,只见灰尘弥散,而手冢似乎不见了踪影。我不竟叫道:“手冢!”
他赢了!就在灰尘散尽,他的身形渐渐清明,已然那样挺拔而立的时候,我的眼眶都湿润了。此时此刻,我也终于明白,儿时对他的仰慕如今依然还在。这样的手冢,有时真像一个神的存在,让我崇拜却也让我觉得遥不可及。
我闭上眼,如同呓语:“真是一场梦。”
青学顺利进入八强,于是决定到海边合宿去放松放松。
可怜一、二年级队员仍旧要留校练习,倒是前段时间错过全国大赛初赛的樱乃和朋香因为不是青学网球部男生部的,不受约束,反倒可以一同前去。因为由美子最近一段时间很忙,都不在家,而我与青学的各位正选队员已经逐渐熟稔,所以不二也顺便把我打包带去了。说实话,因为动漫的阴影,我倒并不十分情愿去,并且欲言又止地告诉不二:“其实,你最好也别去了。”不二也不多问,但也不放弃带我一起前去。越见我脸色不好的模样他似乎兴趣越大,对于这个腹黑熊,我只好投降了。
果不其然,在海边遇见也前来合宿的六角中的各位正选后,两方一讨论,决定打沙滩排球。我抚额,无奈地看着不二的背影,腹语道:“这就是你悲惨一日的开端,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正当众人为两方人数不一而发愁时,乾跳出来,一脸奸诈地说应该有奖罚制度。当他端出一杯藻绿色溶液时,青学所有人——包括不二和手冢——脸色都变了,很有默契地后退再后退。我、樱乃和朋香也跟着龙崎教练远离再远离。倒是那群不明缘故的六角中队员们,对于青学各位的表现感到分外奇怪。不怕死的好奇宝宝剑太郎结果那杯被称为“特制沙丁鱼汁”的溶液,在青学一干人来不及的提醒中一口饮下,因此、所以、于是乎……人数齐备了,因为剑太郎光荣地称为了新型乾汁下的第一个牺牲品。
我怜悯地看了一眼不二,继续腹语:“这才是刚刚开始。”
不一会儿,通过抽签,小组就排好了。万幸万幸,我、樱乃和朋香只是做球童。当看到纸上老爷爷和龙崎教练赫然在列时,我先悲悯地瞄了瞄大石和海堂,然后第三次看向不二,多的也就不用说了。
第一回合,手冢和沙排白痴越前组在手冢一个人的对抗下胜菊丸和树组,树受到方才剑太郎的遭遇刺激太大因此立即逃之夭夭,只剩下可怜得菊丸称为第二个牺牲品。
第二回合桃城、黑羽组惨败乾、木更津组。看到乾那奸笑奸笑的表情,我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记住,千万不能得罪他!在能想办法制住他之前千万千万不要去冒那个险,干什么都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第三回合不二和佐伯配合默契,轻松打败河村和天根。我本打算把球拍递给河村,并告诉他“逃吧”的,奈何乾先一步截住了球拍,无良地强迫了河村喝下那恶心巴拉的溶液……牺牲品继续增加中。
第四回合是大石、海堂组对老爷爷、龙崎教练组。我不忍地背过身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闭上眼在面前画三角,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阿门”。继而听到一声惨叫,我不用去看也知道是大石中招了。接二连三的惨叫再继续,大家终于意识到老爷爷和龙崎教练这两位老人家竟然是传说中的“藏龙卧虎”,是大隐隐于市的高手中的高手。虽然众人警觉起来,但为时已晚,老爷爷和龙崎教练一组完胜。
真真是祸从口出、患从口入啊!海堂不甘心地说,他以后再也不给老人家让座了。我一听到龙崎教练回应道“老人家可是要善良对待的哟!”,立马头也不回地即不离开了。惨象,已使我目不忍睹了;惨叫,尤使我耳不忍闻了。
去饮品站的时候遇到了幸村,这是出乎我意外的,我只知道“沙滩排球王子”一集中青学和六角中的合宿地点撞车,殊不知立海大附中对这片海滩也是青睐有加。立海大与青学,全国大赛一号种子和二号种子……我的血液不禁沸腾了一下,然后又凝结了一瞬……太诡异了。
幸村和我打招呼时,我正喝着一听橘子汁。他身边站着真田和切原,真田的冰山脸和手冢有的一拼,而切原这个好奇宝宝则将我使劲儿地盯。幸村向我介绍他自己是立海大附中网球部的部长,顺便也介绍了副部长真田和队员切原,然后告诉我他们部在这里合宿。他礼节性地问我是否也是到这里来休闲放松的,我点点头,告诉他随朋友一起来的。
当他邀请我和我的朋友一起玩沙滩排球时,我的太阳穴和嘴角都不禁抽动了,心中:难道到海边来就只能打沙滩排球?
要是幸村知道我所谓的朋友是青学,而且已经和六角中打上了沙滩排球,而且大部分已经阵亡了……那情景会变得怎么样,我无法想想。于是我立即不假思索地婉言谢绝了他。
正当我告辞离开时,不知赤脚之下踩到了什么东西,突如其来的尖锐的疼痛让我不禁失声尖叫。身子不稳的我,眼见就要摔倒,这一瞬间我还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是‘狗啃泥’,千万别是‘狗啃泥’!在幸村面前摔个‘狗啃泥’实在实在是太丢脸了!”然而我没有预想中那样摔倒,而是被幸村接住了——从某种角度去看,似乎很像此时双手撑在他胸膛上的我主动扑到了他怀中去的——想到这一点,我耳根子都红了。而幸村温柔的声音带着暖热的气息吹拂过我的额发时,这下不单是耳根子,我整张脸都涨红了。因为起先幸村只是扶住了我两只胳膊,而为了询问我是否还好时身高与我有差异的幸村只得俯下头来——这,这,这,这情景……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忽听真田清咳一声,只顾着脸红的我如梦初醒。却听见切原大叫一声“啊,部长!手冢,是青学的部长手冢!”。我闻声大骇,条件反射一般推开了幸村。幸村趔趄一般后退了一步,而我却跌坐到了地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那里,手冢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看幸村和真田,又仿佛……是在与我对视。
我双手撑地地仰坐着,整个人都呆住了,如同石塑一般。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幸村和真田转身,呆呆地看着他们一同向手冢走去,呆呆地看着他们与手冢问好、寒暄,呆呆地看着手冢掉头走掉……然后幸村回来,见我还坐在地上,呆呆的一动不动,眉头微蹙转瞬却笑了。他俯下身子,对我伸出手,而我仍旧不配合地在出神,已然想着手冢离开时那不知无意有意的一眼。
“副部长,她不会在等着部长抱她起来吧?”切原一句话犹如天雷滚滚在我耳边炸开。
而幸村竟然还顺着他,信以为真地问我一句:“真的吗?”
真你个……好吧,好歹温柔的女神大人刚才扶住了我从而避免了“狗啃泥”的悲剧,只是时机稍微错了点儿因此造成另一误会丛生的悲剧,但好歹他是帮了我,我总不能以怨报德地对他爆粗口吧。我只能忍住,讪讪地避开他的手,说:“我自己可以起来。”
我拍拍身上的沙子,觉得脚下有些隐隐的疼,想必是刚才被什么划到了。摊开被沙砾摁得通红的手掌,又想起刚才重重,不由为自己的倒霉轻轻叹了一口气: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哪!
我这下没了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心里可是将朋友那张快嘴咒了个千万遍,讪讪地同一干因乾的特制沙丁鱼汁而道海边上呕得搜肠刮肚。面色青灰的同仁们笑笑,算是打招呼。朋香挽起我的手臂,亲热的嗔怪我这个球童当得好不称职,说我也该罚。龙崎教练一改往日严肃,一脸奸猾的笑着瞟过手冢和龙马,说我是该罚,就罚我来惩罚手冢和龙马。
我“啊”的一声大叫,简直想要我上刀山、下火海似的。众人一起嘘我,眼中闪着各异的光芒,看得人慎得慌。我的脸顿时红了,与此同时,朋香却扯过小媳妇似的樱乃,大嚷:“不行不行,龙马少爷是我们的!”闻言,龙马扯了扯他的帽檐,压得低到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如果抽象可以具体化,不知着沙滩上有多少人正满头黑线,樱乃窘迫又羞涩的低下了头,偷偷扯着朋香的衣角,又不时悄悄瞄瞄龙马。这女孩的心思,谁都看得清明,可奈何龙马这个榆木脑袋,总是不解风情。人家唱是“女孩的心里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可这恋爱白痴,不用他猜他依旧不明白。我顿生念头,有心成全自己又不能趟这趟浑水,于是说:“我就算了吧!不如樱乃和朋香代劳,她们正愿意呢,我就成人之美吧!”忽然,想起龙崎教练和老爷爷那令人发指的惩罚,又觉得自己不是“成人之美”,简直是“成人之恶”。便连忙补充:“不如来个特别惩罚,惩罚方式由她们定。”
众人直直的望着我,那表情,那眼神……竟让我有一种野兽盯着猎物的感觉。明明日头当空却感觉脊骨一阵阵发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我舔舔嘴唇,不由后退了一步,搓搓手臂,发现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也不知谁起的头,“驳回”、“驳回”的声音忽然一个接一个。我瞅瞅一旁黙立的手冢和龙马,忽略表情的话,可谓是泰山崩于前亦岿然不动的镇定自若。我开始怀疑他们到底要罚谁。
我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龙崎教练说:“既然桫椤不愿意,就不勉强了。还是我和老爷爷两位老人家……”
龙崎教练的话还没说完,周围的空气仿佛滞住了。我本想故意忽略掉眼前的手冢,故意忽略掉我与他之间正好一臂长的距离,故意忽略掉他搭在我右肩头上稍稍施力的手……日本的夏天真是热呵,瞧着太阳把我晒的,脸都黑红黑红的了!我稍稍垂下右肩,手冢的手顽强的跟进;我再将肩耷得更下,他的手再一次顽强的跟上……我终究逃脱不了他的桎梏。
其实,我既不信神,自然也不信命运这飘忽不定的玩意儿。可有时想想却又不得不咋舌称奇,仿佛真有一条无形的锁链叫“宿命”。于是一切一切,苦难也好,幸福也罢,快乐的,愤怒的,悲伤的,幸运与不幸。就连最最荒诞的巧合,都可以说成“命中注定”。于是,当人们渐渐相信了这玄乎的东西时,也便有了善男信女去相信月老的红线,是天定的桎梏,是地设的牵绊。是他们心甘情愿信奉着,等待着,守候着的缘。
我从未确切的去判断自己是感性还是理性,我只知道,对于有些如同“宿命”中的“桎梏”的事情,我试图挣扎过,摆脱过,但我似乎又从不忍予以最后一击。。于是我溃败了,逃离不了也就成了甘心情愿。是谁说过,如果他是我的劫,我甘受天打雷劈。看来,古往今来不只我一人,总会面对某个人就变得束手无措。
我无计可施,几近哀求的皱眉望着手冢,而他面色如故,就好像十分吝啬于给我更多的感情的外化,但他却也不打算放开我,我们开始僵持,有那么一瞬间,我认为这样就算是手冢对我的请求,然而这种认为未免太自作多情……
我还没来得及鄙视自己的“自作多情”,连“坚持就是胜利”的鼓励都没打成腹稿……我已经败下阵来。可恶的乾,竟然站在我与手冢的旁边,拿起秒表记下时来,嘴里还神神叨叨的说着,大致是要打现在僵持的时间换算成待会儿惩罚的延长时。
我再一次怀疑这到底是谁在惩罚谁,只能举白旗,却心有不甘的说:“我答应了。”
乾面不改色,在最短的反应时间内按下了秒表,并向众人汇报时间,不多不少的刚刚5分20秒——这真是一组找抽的数字。
“呐,越前是选朋友还是——”不二的开心真是让人无法理解,我忽然邪恶的希望自己的“老弱病残座”可以换成他。
龙马很快做了决定,生硬的吐出两个字:“樱乃。”
然后樱乃脸红了,然后我乐了——但,显然我乐得还不是时候,我面前仍然杵着当下的头等大麻烦。看着手冢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我莫名怀念起了那个无名少年将我击到这个世界来的那枚网球,此时此刻我是如此的期盼再一枚网球——如果功用一样,当下沙滩上出现成多的球类,排球也可以——再将我击回我的世界去。我实在不愿在今天享用过手冢这个“老弱病残座”后的无数个夜晚,因为有关他郁结的怨念所吞噬的梦而变得神经衰弱。想象的可怖之处就在于它脱离了现实而被无限放大。
可是,在我还在自己吓自己时,却蓦然发现此时情景与我所了解的动漫内容有了出入,樱乃没有令人发指的盘坐在龙马脑袋上,而是小心坐在龙马背上,由龙马驮着一点一点沿着海岸往前跑。时时扑上岸的海浪冲刷了他匍匐向前蜿蜒逶迤的痕迹。
我有点愣,痴痴的望着那两人的背影问:“他们……在干什么?”
“骑马。”
“骑马?”我惊叫,“难道不是——”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正在与我对话的是已匍在我面前的“马”——手冢。
我低头望着他,他偏头望着我。远处是依然在顽强前行的樱乃和她的“龙马”……我听到手冢说“上来吧”我听到自己讷讷的说“哦”,然后在手冢背上一颠一颠得彻底大脑短路了。
手冢驮着我穿过一干忍笑要忍成内伤的看戏人,经过不二时竟然听到他问我“舒服吗?”,我真想用震耳欲聋的河东狮吼告诉他“舒服个鬼,难受才是真的!”可我仍属于半短路阶段,恢复期中御姐形象只能在自己的大脑中YY,不二的耳朵幸免于难。经过乾时,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了笔记本,又开始收集手冢的数据,手冢嘴角抽动的一直盯着他的的蓝色笔记本,幻想眸中的熊熊烈火可以烧掉他的本子,因为他在利用手冢的行进速度估算我的体重。
手冢爬到了海边,同龙马一样,沿岸前行。我张望着前方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的龙马。在猜想他们被惩罚需要行进的距离或时间。手冢继续爬着,浪花一层一层的扑来,像海妖的舌,仿佛随时都会将我们卷入腹中。所以每一股海浪袭来,我都会不自觉的侧身闪躲。每每此时身下的手冢就停下来稳一稳,我意识到自己扰乱了他,咬了半天唇才吐出一句稍稍可以听得清楚些的“对不起”,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爬着爬着,路线较之先前似乎已稍稍偏离了海岸边。
我克制自己不去看手冢那浓密儿顺滑的发,那皮肤紧致的蜜色的颈……于是我怀疑自己目不转睛死盯的结果会是口水吧嗒吧嗒地滴下去,于是强制自己扭头望海。海很蓝,天很蓝,海天相接一线间,海平线处被夕阳洒下的细碎的红所点染。粼粼闪动,近岸有人在凫水,远处则有人冲浪。我有些痴了,这可是我头一遭看真正的海,情不自禁说了一句:“这就是海啊!”
忽然,又一股大浪,在不远处浪头挑得很高,冲浪的人满足的大嚷大叫。我闻声莞尔,却在下一瞬间僵住了笑。我也分不清自己惊呼和侧身哪一个在前哪一个在后。一连串的动作不过是在看到了冲浪板上那稳稳站立、静静含笑的紫发少年的刹时间,我身体向左侧翻倒,然后……我在极力回想,想还原那须臾间所发生事情的每一个细节,却都是徒劳。时间太短,电石火光短过了我的反应时间。所以当我反应过来时,已是头发凌乱,满身细沙,背下是湿腻和微热,上方是撑扶的手冢和他身后万里无云的蔚蓝蔚蓝的天——这是我所有的感知。
我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人,大脑在持续地蹦词:手冢,暧昧……
一个浪头压上来,我条件反射的闭上眼,只觉得有一股热气扑面,然后是水落的声音,有几滴水滴在了我的脸上。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张近在咫尺的放大的脸以及脸庞垂下的湿淋淋的发。行动又一次先于大脑,我用尽全身气力推来了而在了洗头眼前人,同时屈膝蹬腿,坐了起来。对面手冢也跌坐在了湿沙地上,与我瞪视,见到他面有愠色,我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将下巴藏到了两膝中。
我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自己的脚背,坚决不再抬头去看对面正隐忍怒气的某位。但是僵着不肯挪窝的我与手冢,又遭遇了一次巨浪的洗礼,这下彻彻底底成了落汤鸡。
我却一个激灵,忙扭头望海匆匆搜寻,可那里还见得到幸村的身影。我有些受挫,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因为太紧张而看错了。我真的挺害怕幸村会看到,我和那样被当马骑的手冢,十分狼狈。
我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将头侧着搁在了膝头。太阳快下山了,越来越红,像一团火球,很热烈,很灼眼。如果不是他还没有夸张得大到遮蔽半边天,我真会觉得手冢就是从那半边太阳中走出来的,就像动漫或者其他影视作品中烘托得那样。火红火红的太阳就是他的背景,而他比那太阳更耀眼——可是,现实是远在天边小小的半个太阳仅仅被手冢的两条修长而结实的腿所遮掩。从我此时的角度看过去,一点也不唯美。如果非要说说那仅存的一点点美感,只能是他向我伸来的掌心朝上的五指纤长的手。
我竖起了搁在膝头的脑袋,侧着头,微微扬起下巴,仰望着他。这样的角度,面对这样一个人,我的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些画面,暗淡的色彩,不太确定的形态,迷离而朦胧。而我记得那是我儿时的一个梦,在某个上学日的清早醒来,只剩下零零星星的片段。努力去串联却愈加稀薄。然而此刻一瞬的闪现,我却兀的记起,那正是上小学时看《网球王子》的日子,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于是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梦见了那天白日里赞叹“帅,有气场!”的手冢。其实早已不记得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却隐约觉得有这样一个画面:他向我伸出手,就像童话中的王子,嘴角出奇有了柔软的弧度,眼中有十二分温柔的深意。
当梦中若有若无的画面与现实重叠,我却只看到一双幽潭无底的眼,顷刻仿佛被一道潮汐击岸的声音惊醒,心中竟氤氲起一种类似失落的情绪。我克制自己去分辨它,只是强制让自己以为它不过是一瞬间怀旧后的唏嘘。
我听见手冢对我说:“他们要过来了。”
“嗯?”
下一刻,我听见了渐近的嘈杂的脚步声,浩浩荡荡。哦,是青学和六角中的“他们”啊!也看到另一个方向中,龙马和樱乃一前一后隔了三米远距离悠悠的来归队了。
“看样子没有完成惩罚。”“怎么耗了这么久?”“难道部长……”“难道部长和桫椤……”……七嘴八舌的声音越来越小,因而不二那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语音变得尤其得清晰:“气氛很好。”
一阵突然的寂静后,龙崎教练率先开口:“桫椤怎么坐在地上,脚伤了吗?那么就继续罚手冢将桫椤背回旅馆。”
我闻言,跟火烧似的从地上蹿起来,连忙叫着:“不,没有!”我那一脸复杂的表情纠结程度简直堪比“悲愤”,我说:“我可以自己走。”
“可龙崎教练说这首‘惩罚’,对不对,海堂蛇?”桃城似乎心情很好,即使海堂回给他的是一张万年臭脸和一颗反向扭转的脑袋;但是,我的心情却因此不好了!
“喵~”菊丸攀着大石的手臂,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大石,你听见没有,部长要背桫椤!”而眼神小心翼翼的游离在我与手冢之间的大石只能虚弱的回应了菊丸一声“英二——”
手冢似乎是打算接受这所谓的“惩罚”,已经走到了我的正面,背向着我,刚要蹲下,却听一旁的乾突然说:“抱比背似乎更锻炼臂部力量。”说罢,还学究式的推了推眼镜。
在一干人又开始讨论抱与背时,我两只充满怨愤的眼幽幽的射向乾。心中自然是那句经典的“如果我的眼神能够杀死人,你早已千疮百孔,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了!”奈何抗压性能极高的乾根本无视了我。
“据说,女生都很喜欢‘公主抱’。”不二还不忘丢出他那句口头禅,“呐,手冢!”
于是,再见万年冷山的手冢的脸上也出现了裂纹……
于是,及冷静及冷静的我终于还是暴走了……
折腾回旅馆时早已日落西山。当然手冢的“公主抱”惩罚最终没有实施,取而代之的是今夜有宵夜加餐,由手冢包干。
有宵夜自然是先要有晚餐的,我胃口不好,所以推掉了。
我们入住的旅馆是旧时的日式风格,一片一片木板搭成的房子,门窗也是用纸糊的。上面三三两两点了几片粉红,像是飘落的樱花。落英飘零的画面,有一种“花自飘零水自流”的联想,几分素雅又几分伤感。布局四方的旅馆,四面围屋,中间是有奇石假山、枫树樱花、锦鲤莲塘的中庭小院。
此时,我正坐在这日式房屋外延的木地板上,交叉相勾的两脚来来回回荡着。
“不饿?”手冢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觉得自己的脊背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嗯,还不饿。”我没有回头,甚至是不敢回头。这似乎是我第一次与他单独相处,我有点无措,于是觉得连气氛都是诡异的。
“那么时夜宵多吃点。”尔后是行走在木板上的脚步声。很轻,但依然能分辨出一步一步。我很想叫住他,说一声“对不起”或者是“谢谢”。可欲望再强烈,我终不敢付诸行动,只是仔细听着他不紧不慢的脚步直至两次拉门声后脚步消失。
“饿不饿?”身边又坐下一个人,继而是面前横空出世的三个饭团。我望望饭团,又望望端饭团的人。只见那眼眸儿弯弯,好像乐滋滋的,却一本正经的学着某人的口气说:“特制沙丁鱼饭团。”
我感到一阵恶寒,无力的说:“周助,我又被你说的没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