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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离歌一曲寄玉珏,巷陌深邃折扇飘(上) ...

  •   第二十二章离歌一曲寄玉珏,巷陌深邃折扇飘(上)
      虽然杨家已经平反昭雪,但是佛心舍利一日没找到,排风总觉如履薄冰,片刻不宁,但她不能把这份担忧告诉任何人,就算是疼她爱她的太君也不能,只因在她没弄明白那黑衣人是否拿了佛心舍利,亦或到底与自己是何关系之前,她实在有不能言明的苦衷。
      近日庭院中的晚梅落了半数,残碎飘零,落红满地。
      排风坐于庭院之中,望着手中的玉佩出了神。荆山之玉,沧海遗珠,温润雅致,她以手抚过,玉上的图腾不难辨认,是栩栩龙腾之像,龙乃皇族象征,为何会为她所有,她无从知晓它真正的寓意和它背后隐含的故事。也许,一切都是她多想,可能真如太君所说那般,那玉只是娘的遗物,如此而已。
      可是,越是细看,越觉得那玉仿若能绕人魂魄,她越是多看,越觉悲伤,她细细擦拭着,好像渐渐渐渐从那玉中央滴出鲜血来,血斑居然越来越大,她吓了一跳,用手中的手帕上去擦拭……可是越是擦血越是弥漫……
      “排风——”
      她慌乱地回过头,见到来人,松了一口气,是四娘。
      “四娘——”她又回过头去看玉佩,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血迹,连手帕上也干干净净,血迹一丝一毫都没有沾染……
      她揉了揉眼睛,还是很干净,她又把玉佩翻来覆去查看了好几遍,那玉佩干净如初,温润如常,一如山澄月泓,波光粼粼。
      “排风,你——”四娘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回过头,对四娘展颜:“四娘,我没事,可能最近家里发生太多事,我太累——”
      四娘在她面前的石凳上坐下,拉过她的手,笑道:“排风这么俊俏的姑娘,正是如花的年纪,千万要保重身体——”
      “四娘放心,排风知道。”她点了点头,然后把玉佩放回了衣襟之内。
      四娘看着排风抚摸那块玉佩的举动,还是叹了一口气。
      “想当初六爷抱着你回来的时候,你还那么小,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四娘微笑着摸了摸排风鬓边的长发,“姑娘大了,总是要有个归宿才好……”
      排风笑笑,道:“排风不愿嫁人,排风想一辈子呆在杨家伺候太君。”
      “瞧你说的傻话……宗保可不比你年长多少,如今文广都四岁了……”
      排风脸颊一抹杜鹃红闪过,只是羞赧道:“四娘——”
      青苔霜瓦、红枫翠竹,那些前尘旧梦,她曾经迷惘过,她试图一探究竟,但总是浮云遮月之后,残余下一缕幽幽的檀香,其余什么也没留下。她只愿能坐于这晚梅凋谢的冬日斜阳之下,枯坐成一抹水墨,不理凡事,不管光阴,熏沐晨风,承恩雨露。
      可是现实毕竟不如她的想象,不如她所愿。
      “排风,城北有位秀才名唤柳慕天的,听说家世什么都好,祖上也有产业,家中父母健在。前一阵子太君本来就要我来和你说的,没想到出了大相国寺这件事,所以就搁置下来了,排风,你可去见见?”四娘握着排风的手,一脸的殷切。
      排风笑了笑,不知如何是好。
      也许对于女人而言,所谓的归宿才是这一生最重要之事,若能像少夫人,嫁于像宗保少爷那般英伟的男子,也许就是幸福了吧,可是自己呢,到底她的心想要什么,也许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四娘,排风不愿嫁人——”她低下头去,开始拨弄衣襟上的衣带。
      “排风——你不是有什么心事,最近看你老是神情恍惚?”
      “四娘——我——”
      “太君和我们可也都是为了你好——早先我嫁于四郎之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四郎待我,百般疼惜,想那段日子,我与四郎冬日庭前观落雪,是怎样的光景——”四娘的唇边露出了一丝微笑。
      “四爷当年必是翩翩少年——”
      四娘笑:“杨家儿郎不是个个如此?他们碧血沙场,马上英姿,个个都是好男儿。只是可惜金沙滩一役,杨家多添孤寡——”
      “那四娘嫁于四爷可曾后悔?”
      四娘微笑着摸了摸排风的秀发,笑道:“排风,你可明白,如何才叫情之所钟?四郎与我,虽只恩爱短短几年,但这些日子是我早先不曾经历以后断也不会经历之事,凭此记忆,可过余生足矣。想来,落日之时,我会忆起我与四郎共舞杨家枪;落雨之夜,我会忆起四郎为我斜插鬓边寒梅;飘絮之日,我会忆起折柳送别四郎。如此,以后便是四郎不在身边,我也毫无后悔——”
      此生只为一人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排风凝望着四娘微笑的脸,忽觉心中温暖。
      只是不知,她何日会邂逅那个她愿意一生只为他生,只为他死之人。或许,早已遇到,自己却居然忘却,犹然不知。
      也许,如四娘所说,她该去见见那个柳慕天。

      次日,汴京城的风沙似乎小了不少,排风一袭水蓝衣衫,长发一如往日那般随意束在脑后,发边是飘扬的丝带。
      她缓步进入五斗解酲这家酒楼,抬头看着门前匾额,心里不禁想到:“为什么好好一个酒楼要起这么奇怪的名字?”所幸,酒楼内设典雅洁净,还处处飘着浓烈的酒香,如身在一个酒海之中,又不至于醉倒人。
      由于地处城北,来往的客人不多,一楼只是稀稀几人,而且各个看起来都是文士,浑身透着雅气。她抬头看了看大厅中央的墙壁上悬挂一副画,那画上有个喝酒醉卧的潦倒之人,衣衫半褪,醉眼惺忪,旁边还埋头坐着一位年幼的童子。那画的左边还题着一首诗:雷师盘蹑只无物,泰山安可阻我途,酒壶鹿车行无地,且埋枯骨醉死处。——刘伶醉
      排风看了一会,不甚明了,就往二楼去了。
      二楼人更少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那个男子。
      那男子的背影很是瘦削,灰色衣衫,书生装扮。
      排风缓缓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开始仔细观察起他的容貌。脸色苍白,想是许久不出户之故,读书如此成痴,实乃前所未见。
      他手中执着一卷《论语》,微眯着双眼,正摇头晃脑地吟诵。
      “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排风看他吟诵《论语》的模样,轻笑了出来。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神里似乎透着一丝不悦,说道:“姑娘为何而笑?”
      排风把手中的烧火棍放到桌上,抬眉笑道:“我不懂怎么成为君子,因为我只是个小女子。公子可是柳慕天?”
      柳慕天看着排风把烧火棍放置在桌上,又开口讥讽,不禁想要反唇相讥:“正是小生。姑娘可知孔孟之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作为女子,孔子也言,要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此谓女子之典范。我看杨姑娘生在大户人家,虽不至于是大家闺秀,但也应可比小家碧玉,如此方才是柳某心中妻子之选。”
      排风看着柳慕天一脸书呆的模样,不禁笑道:“那柳公子必是对排风有诸多不满,那为何今日还要前来?”
      柳慕天手执《论语》,叹气道:“姑娘此言差矣,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作为仁孝之典范,岂能无妻无后,愧对先祖?杨家一门忠烈,早有耳闻,想必杨姑娘也应是女中豪杰,心中渴慕,盼望一见,但今日所见,实在大失所望——”
      排风一听,还是笑道:“既然柳公子认为排风如此不堪,那排风就先行一步,不再碍柳公子的眼了。”话音未落,她举起了烧火棍,还向柳慕天作势扬了扬。
      柳慕天道:“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娘若能大收秉性,也不妨为良妻之选,以后晨昏定省,侍奉翁姑,为我柳家继续香灯,凭着姑娘杨家忠烈门庭,他日也可助我青云平步,官场通达——等我高位可成,姑娘就是在下的贤内助,以后流芳百世,青史留名,也绝非难事——”
      排风轻笑道:“柳公子所言,倒是美事,我杨排风也想青史留名,只是杨家儿女就算死也会死在战场上,定要轰轰烈烈。看来实在是愧对柳公子的美意了,排风小小一个烧火丫头,真的不知道那么多大义。”随后她笑了笑,转身离去。
      柳慕天看着排风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接着目光还是回到《论语》上,又开始摇头晃脑起来。
      纱窗悄然放下,一抹白影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苦笑了出声:“排风,你我到底是有缘还是无缘呢?若是有缘,为何总是怒目而向,若是无缘,这般巧合让我如何自处?”
      当排风走出五斗解酲没多久,有两个人跟上了她。这两个人身着皮裘腰间系着毛带,头发编成小辫,是吐蕃人的装扮。
      “师兄,那个自称杨排风不就是那日无云楼那位姑娘——”瘦高个说道。
      矮胖子嘴角一撇,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表情,他咬牙切齿道:“那个臭丫头,要不是她,我的左手也不会废掉——今日她落了单,我倒是要看看谁还能救她?师弟,你给我把风,我要好好招呼这个臭丫头——”说完他大步往前走去。

      排风舒了一口气,向前迈去,那个柳慕天在嫌弃她,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她本来就不想嫁,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可是太君他们还是希望她能找个好归宿,她笑了,如今反而甚好。
      风吹着有丝凉意,她随意走在汴京城这条小道上,周围小贩的叫卖声也越来越远,可是她好似什么也听不到。
      遥远地,像是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她,有时候,那声音像是小舟横渡时船棹划水的绵密;有时候,那声音像是云雀破晓时柳叶抚风的缱绻;有时候,那声音却像是风雷鼓动时兵戈既接的血煞,她一直在梦里听到这个声音,不停呼唤。
      她把衣襟内的玉佩又一次拿出来,凝视着,仿佛过了千年般久远。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真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吗?还是——”
      不知不觉,她早也忘了自己走向了何处,只是像抹游魂般无意飘荡。
      等到回过神来,才发觉走到了城北非常偏僻的小巷,巷里深邃,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路上竟无任何行人。
      忽然她脸上被按上一块手帕,她闻到一股特殊的香气,接着她觉得浑身发软,腿脚不听使唤,就缓缓地滑到了地上。昏迷前,她郝然看到一张狞笑的脸,狰狞得就像是地狱来的使者。
      她想挣扎,可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臭丫头,要不是你,我的左手怎至于残废,连师父上层的烈焰掌也无法习得。今日不报此仇,我达昂赞难消心中怒火——”他慢慢蹲下身子,细细察看起昏睡的排风,放肆的右手更是抚摸上了排风细嫩的脸颊。
      “啧啧,臭丫头倒是一副好皮相——”达昂赞用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脸开始慢慢凑上前去,“小美人,今日落到我的手中,定叫你销魂自在。”他一边□□,一边伸手开始解排风胸前的衣襟……
      “这是什么东西?”他打开排风脖子上的布囊,看到里面有块玉,“不错,这臭丫头居然会有如此好玉。”说完便放进了自己的衣襟之内。然后又开始剥起自己的衣衫,脸上的狰狞之色越显厉害,条条青筋爆出,眼里满是鲜红的血色。
      “小美人,千万要等着你大爷,大爷这次一定会让你舒服——”
      他的手又一次地伸向排风的衣襟,他狠狠一抓,排风胸前的衣襟顿时撕坏了一半,露出了左肩大半肌肤。
      “啧啧,小美人的肌肤真是美得很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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