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难再忆》阳光变成淡蓝色

7、彼时的花

　　听着云落淡淡的声音，曹磊就想，是啊，他们认识有多久了呢？怎么感觉就跟上辈子的事一样呢！

　　刚认识云落的时候，正是她活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的时候。曹磊甚至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嘴角的坏笑。那个时候的她头上好像笼罩着金光灿灿的大光环，说起大光环还是李翔给说的，当时还挨了她一顿狠揍呢！李翔是云落小学时的同桌，是他们金三角之一。李翔长得很漂亮，是当时班里最漂亮的男生，他妈妈更是长的漂亮，在镇里都是有名的美人。用云落的话说如果是王雪芳同志是桃花，那李翔的妈妈就是牡丹。这种比喻不仅是漂亮程度的比较也是富贵程度的比较。

　　小时候的许云落，很聪明。每天，即使她睡掉了三分之二的课程，仍然能够引领年级大潮。再加上性格又开朗活泼，很受宠爱。可是她的所有行为并不符合好学生的要求。那个时候最让老师头疼的就是他们三个。他们唯一安静的或者说安分的就是某年得夏天。这个季节的雨水特别，一碰上下雨天的体育课，土泥操场就泥泞的根本无法下脚，穿雨鞋回去，膝盖上都有泥浆，这个时候校长年老的妈妈就会捧着厚厚的故事书，带着老花镜给她们讲故事。曹磊还记得讲的好像是《白雪公主》。这个故事讲了好久，好像有一个月。故事完了好几天云落都很安静，李翔和曹磊都很不习惯这样的安静，于是没话找话说“仙女，你不喜欢这个故事？”
　　云落想了半天才说“没说不喜欢”。
　　李翔抓了抓头说，“那你为什么这几天这么安静，每天都不和我们说话，放学也就直接回家。”
　　云落张张嘴，半天也没能吭一声，能告诉他，自己在默写这个故事么？不能，因为年幼的云落的记忆力实在有限，而且每天还要琢磨怎么玩，根本就没有办法把故事默写下来，只能说她是在复述，用她自己的话复述这个故事。而听完故事的那天，回家复述完，发现校长妈妈讲了一个月的故事居然用5页就打发了，更何况昨天刚一受刺激就把那5页纸全扔给她妈点火了。能告诉他们自己是因为这个么？不能！于是，她低头，半天才说“我觉得这故事太悲剧了。”，当然这句话是同学会上曹磊宣读《许氏经典语录》的开篇词，不知道谁一下就喷出来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那次同学会上喷茶、喷酒声几乎掩盖了她撕心裂肺的歌声，当时她正一个人安静的一边唱《青藏高原》，后来出了包厢，嗓子哑了两天，川平在车上搂着她的肩说“媳妇儿，原来你的才情从哪个时候就开始显露了啊，我还以为你就荼毒了我一个人呢！”云落一巴掌过去，连司机都用眼睛斜了她一眼，说“妹儿，你手疼不？”这些都是后话了。
　　李翔当时听完半天没吭声，后面的曹磊拨了一下她的肩，说“悲剧我倒是没有觉得，我倒是觉得你很喜剧”。

　　想到这，曹磊嘴角是丝丝难忍的苦笑。彼时的他们真的很好，跟花一样的美好。只是如今呢？如今的他们怎么会成这样。一直跟自己说，过的事记住想要记住的，忘记想要忘记的就好。可是又有谁来告诉自己，他要怎么样才能做得到呢？

　　他们三个一直就这样好到了六年级。六年级后半学期，曹磊跟着父亲转了学，走的时候他们第一次吵架了。那个时候的曹磊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还不懂得什么是感情。知道自己要走，想起以后再也看不见云落和李翔，年少的曹磊第一次失眠了，他觉得自己鼻子酸的可以。然后，飞快的跑去找云落，拉着她的胳膊，声音里满是焦急“仙女，怎么办，我爸要调走了，我也必须得走。”
　　云落正和李翔玩跳棋玩的兴起，一挥胳膊，“走吧，走吧！赶紧走！”曹磊看着头也不抬的云落，怔怔看着她的李翔，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才心底升腾，咬牙转身奔出了教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去找她，只是觉得必须去，在后来的后来，为云落吃尽了苦头的曹某人才知道那个时候他不能名状的感觉是恼羞成怒的失落。
　　转学后的曹磊很快的就被考试压的没有精力思索其他。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初中已经念了一半，朋友也交了一大票。他一直都不愿再提起李翔和云落，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于是他就想过的很好，比和云落和李翔在一起的时候过的更好。事实上那个时候的曹磊因为个子高挑，性格外向，在同学中很受欢迎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始终没有和云落他们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终于在某个早上，躺在曹磊惊恐的发现自己是喜欢许云落的，因为前一天，有人告诉了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他突然就觉得这两年的不爽轻了。一骨碌从床上蹦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直接喊“妈，妈，我小学的同学录呢？妈...”
　　曹磊忘不了那年暑假自己兴冲冲的跑回老家，放下书包就奔去找李翔。他们三个的家都离学校很近，以前经常下午在学校操场后面的菜地里拔了老师的蒜苗，晚上回家就会挨一顿揍。他拉着不情愿的李翔到云落家的时候，许云落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许是刚沐浴完毕，一头长长的头发胡乱的在头顶挽一个“洋葱头”，一身白色的棉质连衣裙，裙边刚没膝盖，白皙的胳膊和腿就露在外面，皮肤细腻干净，一时间他和李翔都愣住了。这真的是哪个和他在泥地里厮打过、爬上高树放鸟巢的人么？从那一刻起，他的眼里就只有明亮阳光下的白色身影了。十年未曾改变。
　　她踮着脚，想把袜子晾到婶子上，一抬头看见他们俩愣了，半天才不确定的开口“曹石头？”
　　是了，两年不见，他已经个头猛窜，眉目清晰，长成一个俊朗的少年了。
　　“...恩....”嗫着嘴想说的太多，最后也只能有这个字。
　　云落却赶紧奔了过来，激动的拉着曹磊的胳膊，“你怎么回来了？”
　　手臂上的清凉终于让自己清醒了过来，低头思虑应该怎么说，却俨然看见自己胳膊上的手上的袜子，激动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暴喝“云仙女，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云落低头一看，笑了，他曹磊有少许的洁癖。“袜子啊！放心吧，洗干净了的！”
　　那天下午，云落被两个毫无绅士风度的男士逼着顶着烈日去买了一大口袋的冰激凌。回去的时候，脸蛋通红，大口的喘着气，连洋葱头都散了，几撮头发散在额前，满眼怒火的看着两个笑盈盈坐在大杏树下的两人。
　　“是好多年了”曹磊语气淡淡的说。
　　那个时候，幸好他回去了，在如花似雨的年纪，他们一起走过。
　　云落不知道，那天下午他们三个之间看似和以前一样，实际是什么都变了。那天，眼睛里映上白色身影的可不只是他曹磊一个人。
　　听着曹磊低沉的嗓音，云落嗓子就跟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看着他紧皱着眉头，眼睛里溢出的怀念和痛楚纠结在一起，她终究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了这个男人。
　　如果她不曾赌气任性该多好！如果她不曾离开该多好！如果他们当初都不那么尖锐该多好！如果时间能够永远留在他们还能笑眼如光的时候该多好！只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永远的“当初”！
　　“石头...”
　　“如果是抱歉的话我不想听，你已经说的够多了。我说过我的事我自己知道。”曹磊急急地打断她，他甚至不用想就能知道她要说什么。
　　“不，石头，你听我说”云落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他，“石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是喜欢过你的。”
　　曹磊猛地抬起头，他也许是不知道但是他没有听漏那个“喜欢过”的“过”。
　　“如果你当时细心一点你就能发现，虽然我经常和你们两个斗嘴，但是单独和李翔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却经常和你拳脚相加，因为我喜欢你让着我。”
　　是了，每次他们俩吵架都是以他低声下气认输结尾。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伸手打她的头，“下一次，爷绝对不会让着你！”话是这么说，下一次，还是他低声下气。自己到现在仍然能感受到那是打她头的时候，手拂过她的发，掌心里的滑腻。
　　原来当初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她最后还不是走向了别人。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说？”曹磊这一刻后悔的想去死。
　　“因为你从来也没有说过...后来...后来就都变了”
　　曹磊起身大步走向她，一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云落，云落，我们重新来过，你不喜欢我了也无所谓，只要我喜欢你就好！既然你当初能喜欢上，以后也一定能。以前我以为放手对你最好，结果发现不是，不是！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泛滥。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遇上自己。“曹磊...对不起...我已经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