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难再忆》阳光变成淡蓝色

4、原谅（一）

　　云落没有想到顾川平居然还在门口等，看样子一夜未曾离去。布满红血丝的眼里满是焦急、嘴角的青青的胡茬。什么时候爱面子、骄傲的顾川平这么狼狈过，云落拿出房卡，开了门，进门后却没有关上。
　　进屋后，顾川平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沙发边看着她，“小满，我等了你一晚。昨天，你没有回来，你是不是和那个冯楠在一块？”
　　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我们谈谈吧，顾川平。”
　　“不谈，我只要你跟我回去。”
　　刚准备说话，手机响了，是冯楠。“仙女儿，10点的会议你不会忘了吧？”一看时间，时间已经逼近。挂了电话，云落快速开始收拾东西。“顾川平，今天我没有时间和你谈，改天要是有必要我们再谈吧。虽然我不觉得我们还有谈话的必要。现在我有事，你请便。”
　　“和冯楠？”想来是看见她和冯楠一起下的车。
　　冷冷一笑，“是，去开个会。”
　　“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手里本来拿着换洗的衣服，也一下子扔在了床上“相信？你他妈现在才来说你相信我，你不觉得你太迟了么？相信我什么？是相信我没有杀人还是相信我没有红杏出墙？顾川平，你别忘了，就是我现在和他有点什么也是自然常事。毕竟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
　　顾川平原本微扬的嘴角慢慢拉下了，他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他是错了并不代表他一直会这么委曲求全。“小满，我不和你吵，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今天，我在我们的家里等你，多晚我都等你。”紧紧扣着云落的双肩，“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不能一辈子这样。”说完看的不看气的发狂的云落，转身就走。
　　明明屋里的灯光是如此明亮，明明窗外的阳光是那么明媚，云落却忽然觉得天昏地暗。人，怎么可以无赖到这种地步，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这真的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顾川平么？
　　没有太多气愤的时间，云落手忙脚乱的被冯楠拖上了车。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再回头看看冯楠，云落囧的只想撞墙。“大仙，您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穿的像暴发户，我穿的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粉色的洋装，白色的百褶裙，这是她许云落的风格么？她的黑色套装呢，黑框眼镜呢，身后的队伍呢，女强人的梦想呢？全随着出租车里的丝丝凉风飘逝了。
　　“有什么意见？”
　　“呃...我...”
　　某人头也没有抬，“你不觉得和你很配？再说，今天我需要的是花瓶。本来你底子就不怎么好，不走点捷径，挣点同情分靠什么取胜。”
　　开车的司机觉得今天可能会下雨。不然车子里怎么会这么闷。
　　“这样您倒是早说啊，回头把我侄女带上，更能增加你的附加值。拖家带口的！”
　　“老说侄女儿侄女儿的，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看看，得好好的教育教育，不能回头再是你的番版。”
　　云落笑的跟偷腥的猫儿似地，“不好意思，那得让你大仙失望了，人家现在还是以胚胎，我还真没有办法从他娘肚子里拿出来让你看。”
　　是谁满头黑线！一时气结，冯楠有点哭笑不得，却看见云落低垂的脑袋，再回想起她酒后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旁边的司机师傅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觉得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宜出门，一大早搭的客人没有一个正常。刚送走了一个满脸憔悴，满眼杀气的男人，又遇上一对白痴。虽然这白痴男人长的还挺帅。

　　云落总算体会到了，‘祸从口出’‘自作孽不可活’是什么意思。席间的酒还真的是她全部帮冯楠挡掉了，虽然人家大仙并没有半句话，可是谁来告诉她，大仙那冷冷瞥过来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吐的一塌糊涂的云落傻傻的冲着冯楠笑的春风，笑得得意，还笑的有那么一点点的色，也许不是一点点。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冯楠被她眼睛里的光亮蛰得得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这样好像自己好像被调戏了。“别装了，说吧，有什么事。”
　　这个世界究竟还是神仙当道，妖孽横行啊！这样都能被看出来，迷散的眼神一下子就有了焦距，短短的站好敬了一个礼“报告大仙，孔夫子曾经告诉我们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伟大的母亲召唤我回去解决个人问题。”
　　“你？个人问题？”
　　“世界上只要娶不到媳妇儿的臭男人，绝没有嫁不出去的丑姑娘，更何况我不丑是吧。”云落急急的出声，怕听到什么更难听的话。
　　“你摇尾乞怜、委曲求全了、泪眼婆娑了一晚上就是为了回去当孝女？”
　　摇尾乞怜？你全家才摇尾乞怜！忍！忍！忍！ “呵呵，是，我想当孝女都好多年了！”
　　“哦？这么说我要是不让你回去就是我的不是了？”
　　就是！就是！所以你就点头吧！“怎么会呢？您大仙菩萨心肠，普度众生，肯定能体会人间疾苦不是？”
　　冯楠终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像是要表扬她“你还真是一番苦心啊，现在孝顺女孩已经不多了。”
　　云落立马一脸谄媚的点点头，怕不够，又狠狠地点了几下。
　　“可，你这可是二婚了，好嫁么？要是我的话，我可是宁愿娶一个头婚得丑姑娘啊。”说完看都不看云落冒火的眼睛，抽搐的嘴角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了，那话不是孔夫子的。”
　　什么毒嘴，什么是资本家，什么是大仙？这就是。尽管一再的告诉自己忍者无敌，可是怎么没有人告诉她，‘忍’字是在心上架着一把刀呢？她一天，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个再呆下去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谈判的对象会是顾川平的皇太后老娘，虽然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她看自己的眼神让冯楠在空隙里伸过头来问“这位，不会是你的旧识吧？”
　　当时自己没好气的回嘴“你说呢？”
　　冯楠微微顿了一下，微笑看着皇太后，压低声音“应该是你前任的家人吧”
　　云落一脸吃惊的看着冯楠，“这你都看的出来？”，说完还夸张的转过头去看一脸贵气，正侃侃而谈的优雅贵妇，“她脸上也没有写顾川平老娘几个字啊”。冯楠翻了一个白眼，坐直身子，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手里的资料。云落乐的差点没有笑出声，余光却看见皇太后正一脸诡异的笑容。云落也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也眼观鼻，鼻观心地看资料，冯楠马上在旁边狂咳嗽。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刚回去的时候王老太太就查房了，“妈，你怎么比许成明还烦，真庆幸是当时的我爸娶了你，要是现在搁谁谁能受得了？”
　　“他该庆幸是我嫁了他，要不还有谁能一木头过一辈子。我那时可是一枝梨花压海棠的天然美女。你也不打听打听，当时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从天安门都能拍到鸟巢...诶，不对，我就知道你在转移话题。姑娘我给你说正事，你阿姨今天介绍了个小伙子，我看了一下还真不错。你要相信你老妈的眼光。”
　　“妈…”
　　“看看！看看！你就去看看吧，看看又不要钱又不掉肉的。我跟你一块去。”
　　云落捏住话筒的手紧了又紧，“我估计你不是真的想去给我相亲，你就是去看帅哥和蹭饭的是吧？
　　“那是！你知道最近的菜涨的有多厉害么？再说你爸做饭都吃了几十年了，厌恶的紧！”
　　云落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在跳动，眼角也在欢腾的蹦跶，“王雪芳同志，抬头三尺有神明啊，您说这话就不怕天灾人祸？”
　　“呸！你欠抽是吧，看你回来我不撕烂你的嘴，说话这么毒，我看你们这是家族病，你们许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再毒能有你么？你就是一毒娘子，毒祖宗，比H1N1还毒。再说了，你就不是许家的人了么，你还生了许家的两个崽呢！当然这些话，只能是云落的腹谤，给她一个地球做胆子她也不敢真的说出来。
　　“喂…喂，丫头还在么？喂… 还在么？”
　　“在，奴婢在，有事您老请吩咐”
　　“少贫嘴，这回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完，没有给她吭的机会就把电话挂了。云落凌乱了啊，这是2012世界末日之前，赤果果、红艳艳的逼婚啊。
　　收拾东西的时候云落才发现冯楠原来挺细心的，出门这几天，她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缺。大仙法力果然都是很强大的。出门路过冯楠房间的时候，本想当面道谢的，按了半天的门铃都没人应，云落才想起他应该还在陪皇太后应酬。云落在总台留了言，就直接打车奔机场而去。这个地方的空气都好像比较稀薄，让人难以喘息，中国那么大，人口那么多，为什么她许云落的世界总是那么小，转来转去都逃不出那几个人。这难道是她的劫数。
　　坐在机场玩手机游戏的时候，被顾川平的来电吓了一跳，怕什么来什么。关了手机，云落的视线落在了旁边的一个三岁的小女孩身上。白嫩的皮肤，淡黄色的头发胡乱的散着，圆溜溜的眼睛也正盯着云落看。云落看过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也是黑黑的眸子，黄黄的头发经常被王雪芳扎地精精致致的，穿着红色的布鞋搂着许云起的胳膊。好像所有的女孩小时候都是一个样，一样的可爱。
　　小女孩的爸爸正给她梳头，但是男人终究是不擅长这类细活的。小孩本来就比较好动，再加上男人用力不匀扯疼了小女孩，使小女孩在他怀里扭动的更加厉害了。
　　“诶，小美女，过来我给你梳头怎么样？”云落忍俊不禁得开口。
　　“那你会给我梳的像你一样漂亮么？”
　　小孩子真会讲话。“当然能啊，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打扮的那么漂亮是要干什么去啊？”
　　“去看我妈妈？”
　　“你妈妈在哪儿啊？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啊？”
　　“不知道”
　　不知道？云落带着问号的帽子过头去看男人，男人俊朗的脸上全是化不开的苦涩笑容。
　　女孩的妈妈在A城，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和云落一样。小孩的爸爸和妈妈是大学同学，在毕业后不久就有了小女孩，也就是曈曈。他们本打算结婚，可是女孩的家里死活不同意。后来两人私奔在C城生下了曈曈，日子不富裕，但很幸福。后来曈曈妈妈忍不住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于是娘家来了一大拨人砸了他们的小屋，硬是要逼着曈曈妈妈回去。在扭打推拉的过程中，曈曈妈妈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当时他在外地出差，等接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全本温暖的家没有了，原本漂亮温柔的妻子躺在床上成了植物人。他原本对曈曈姥姥心存愧疚，但是那一刻他只有恨，恨得只想杀人。他堵在门口不让娘家人进病房，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曈曈在床前整整守了一个月，最终还是因为高额的医药费向他们屈服了。他们带走了曈曈的妈妈，却留下了曈曈。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临走的时候，曈曈的姥爷姥姥跪在地上乞求他的原谅。看着白发斑斑的老人，他终究还是原谅了。现在，他就是两个老人的儿子。为了高额的工资，他留在了C城，每个月都会回去看看。
　　“你真的就这么简单的原谅了？”云落为眼前这个男人委屈，甚至还有心疼。
　　男人的笑不再苦涩，“一开始，我并没有真的原谅，还是会怨还是会恨，但是现在我每次回去看见被照顾的很好的妻子，被打扫的很干净的家，看着老人高高兴兴地张罗的一大桌子菜，我觉得很幸福，这不就是我和曈曈妈妈从一开始就追求的幸福。”
　　不是不震撼，不是不感动。云落突然觉得自己跟他比起来好渺小。她搂紧了小女孩，说“终于扎好了，让爸爸看看漂不漂亮？”
　　“爸爸，我漂亮么？”
　　“漂亮，我们曈曈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可是，既然我这么漂亮，这么乖，为什么我叫妈妈，她就是不答应我？是不是妈妈不喜欢我？”
　　看着男人凝固的笑容，云落拍着曈曈的脸蛋说“曈曈，你知道睡美人的故事么？”云落耐心的给小女孩讲着她改编过的故事，男人只是带着微笑看着她们。
　　“小满，我终于找到你了”在和谐的时候总有不和谐的人出现。顾川平激动的拉着云落的胳膊，声音也因为激动显得高亢。脸颊红红的，额头上还有汗，估计是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冯大仙果然给自己埋了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