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瓶邪）》贞儿的冰淇淋

16、追忆16

　　天空再次飘起了皑皑小雪，为这夜晚本就萧条的宫宇更添了一丝苍凉。张起灵奔回了煊煦殿，寝宫里太监宫女忙得一团糟，见帝王驾到统统都跪了下，张起灵疾步到榻前，石面上大片未清净的殷红看得人触目惊心。

　　“吴邪~”张起灵伏在榻前轻声唤着，床上的人儿面上见不得半点血色，好看的眉蹙在一起，发鬓处水光盈盈，似是昏睡了过去，手却紧紧的攥在腹上。

　　心霎时被揪扯在一起，即是决定放了手，见得他这副模样，狠下的心终是舍不下他。

　　“太医，太医呢？”张起灵大声吼着，太监吓得瑟瑟发抖，这宫庭中有几个不知吴邪对于张起灵的意义，吴邪刚刚的模样已将周遭侍从吓得半死，这会儿张起灵更是怒火冲天，龙颜不悦，这小命可就难保了。

　　“陛下，”回话的是潘昊天，“太医已经为公子瞧过，此次药方需得紧慎再三，不可有半分差毫，所以太医未下方，而是亲自到药膳房去抓药煎熬，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张起灵甩了袖袍步到潘昊天身边，“吴邪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没事了吗？”

　　“陛下，”潘昊天缓道，“潘某和煜城本是在玄武门候着公子，可是见了他，未待上得马车便昏厥了过去，蒋太医是公子惯用的大夫，回宫后也没见出来，所以我二人只好又将公子送了回来，太医方才瞧了，说是犯了心疾，吃了药原是睡了，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公子就醒了，昏昏沉沉的出了一身虚汗腹痛不止，呕出了血，似是痛缓轻了才渐渐睡了过去，太医说公子是因为郁气上涌，血不归经，以至沉在心间，呕出来反倒是好事。”

　　张起灵思绪起伏，回身坐到榻侧，将吴邪捂在腹上的手握起来，手心中一片潮湿冰冷，命人去打了温水来，挥退了潘昊天一干人等，再轻轻为他脱去汗湿的衣物，亲自与他净了身，小心的换上干爽的里衣，拢好被角。

　　折下身望着那张仍似皱着眉头的面庞，刚刚还气定神闲的站在自己面前，只是两个时辰而已，竟处得这番憔悴。吴邪啊吴邪，纵然是放了手，你又如何能让起灵安得下心？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煜城与太医执了药盏来，张起灵缓缓的将吴邪拖起稳在怀里，接过药盏试过了药汤的冷暖，这才小心的喂食到吴邪口中。几个汤匙之后药已下去了大半，只是吴邪双眉间的凸起却似更甚，张起灵心思流转，便叫人拿了几颗蜜饯过来，取得其中最小的一颗放到他嘴里，见那凸起慢慢消褪去，张起灵不由得微笑笑，复又轻轻翘开他的唇，把蜜饯拿了出来。

　　儿时吴邪初病的时候，闻得苦涩的药味就摇着头不肯吃，张起灵虽然年幼，心思却细腻得很，唤人做了数种饯果，吃药前便让他含上一颗在嘴里，吴邪按他说的做，果真是涩味减轻了，药也吃了。张起灵心下欢喜，一下子命人做了几十种，各式各样口味不一，到后来就是不吃药的时候吴邪也常吃上几颗。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吴邪免去了这个习惯，可是对那涩味的厌倦，仍是半点儿没有轻减。

　　太医告诉张起灵，吴邪因为呕出了郁血，体内应觉舒畅许多，因而药力得以更好的发挥作用，应该不会沉昏太久。

　　张起灵挥退了其他人，命太医与王煜城潘昊天在侧殿稍作歇息，自己则守在榻前，握着他冰凉的手。

　　子时稍过，张起灵趴在榻边上睡意浅浅，忽的感觉紧握住的手轻动了下，抬眸去瞧，吴邪只是微蹙起眉，并未全部清醒，不觉的将手又执紧了些，岂料到那苍凉的手掌却突然抽了回去，轻轻搭在被角上。

　　方才的欣喜瞬间退了去，这个动作张起灵再熟悉不过。不知多少个夜晚他不允自己拥着他的身，自己便改为握着他的手，却又都被他无声的抽回了去，到后来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攥着他里衣的一角，恨只恨自己一时的妄为，给他留下了太深的阴霾，以至于日后的夜晚心恐他会离开，所以唯有确定了他还在自己身边，才能安稳的睡去。

　　吴邪渐渐的睁开双眸，王煜城潘昊天高兴的谢天谢地。太医再为他诊脉，脉气通畅，已是大好，只再卧床静养数日方可无碍。吴邪唇间仍带着笑意，环视过寝殿，想不到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煊煦殿。

　　殿外张起灵听到太医故意放亮的声音，终于长纳出一口气，转过身望向沉黑的天际，轻轻的坐在石阶上，犹记得一个月前同样是如此的夜晚，在那金仙寺的石阶前两人欣赏月色时的心情，而此时，白梅开得那么好，却识不得这个帝王的半点情殇。

　　几回花下坐吹萧，银汉红墙如望遥，如此星辰非昨日，为谁风露立中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