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无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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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欢期期艾艾的跟在暴怒的珞麟身后。
珞麟今天换了一套玄色衣服，上羲扑哧一声失笑，好似看穿了珞麟为了遮掩身上口水印，而故意换了颜色。
“猪常欢！”珞麟更怒。
常欢抖啊抖的应了，心头掬一把辛酸泪。想当初她也是称霸一方的女霸王，怎么如今就成了这模样？……
上羲笑着道：“常欢莫怕，今儿跟我一起，没人敢欺负你。”
珞麟虽是嘴里不停地吵着，手可牵着常欢没放。此时闻言手中一紧，眼风一斜，丢下一串催促：“你不是要去杀那张三，去呀，快去快去快去。”
上羲摊手，“我何时说了我要杀他。”
“昨儿！”“昨天。”珞麟常欢同时说。
“哦，那只是个建议罢了。”上羲轻描淡写道。
珞麟冷哼一声，声音十分轻飘，往上飞扬：“……真轻巧，不知道是谁昨天站了一晚上……”
没人应声。
常欢偷偷望着神色不变的上羲真人，莫非上羲昨儿一晚上没睡就站着？
上羲摇摇扇子，不置可否的笑了。
常欢又觉不可能。上羲啥样的人，能有啥事能让他烦恼萦心不得安眠？
她只是心中一直怀揣一个疑惑，犹豫半天，还是期期艾艾地问了：“珞麟，天帝为什么要让自己儿子当凡人呢……”
“因为他不听话。”珞麟道。
“怎么不听话了？”
“因为他让他父亲没面子。”
“怎么就让他没面子了？”常欢锲而不舍。
一直静静听着的上羲，此刻说道：“因为他想当人。”声音冷静得像是一把匕首，半点犹豫也没有。
珞麟又看了他一眼。
“哦……那还挺折腾。”常欢小大人一般感叹。
珞麟摸了摸常欢脑袋，眼神从上羲那收回来，只说：“真要把他这一世弄死？”
“你若愿意苦口婆心劝他修仙向善，倒也是所谓功德。”上羲神色不动，语气也平缓，听起来却让人十分不舒服。
珞麟打了个哈欠，“我没那功夫，但也不至于赶着去杀他。我且回去睡觉，等张三七老八十了再来听他忏悔。”
他又打了个哈欠，牵着常欢，忽的一下便消弭了。
上羲却在原处站定，见珞麟是真走了，背过身，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
没过多久，就见着张三背着竹篓，往山里去。
上羲隐身跟随在他后面。
从进山采药起，直至太阳落山，张三一直不敢怎么休息，顶多直起身子喘几口气，又俯下身子继续采药。此时见竹篓已然半满，方才走回家去，一路拭汗不提。
他家确实不富裕，但到底有遮身的屋瓦，老娘在堂内焖饭，张三回家后便朝屋后喊了一声：“娘。”他放下竹篓便大步过去抱住自己母亲。
他老娘头也不回，只拍了拍他手，“都大人了啊。”
张三稀里糊涂的笑，又稀里糊涂的满脸泪，还好母亲没看见，他忍住嗓间抖动，自己匆忙拭了一把，带着笑声道：“娘，永远是娘。”
“以后娶了媳妇就把我忘咯……”张三母亲心底里也似有股不住的笑意一般。
上羲静静的在堂内驻足。
看着他们吃完，张三洗碗刷锅，清洗炉灶。又将草药细细理出，阴干悬挂，夜里黑沉沉的天幕落了下来，张三方才坐在床上，傻傻的看着自己摊开的手。为了节省香油，他连灯都没点。
上羲直到此时方才慢慢显出身形。
这下可把张三唬了一跳，黑夜中一片浓黑的影突然出现，好半天他心跳都没缓过来。
“曲邗。”
上羲清冷的声音在月色里，低回萦绕，像是藏着多少暗涌。
张三被这一声曲邗唤得心扭了一扭，立刻又将心神收拾回来，求饶道：“神仙大人神仙大人，您饶了我吧……”
张三只差没跪地了，又怕吵醒母亲，压低了声音，抖啊抖。
“我不逼你，就想看看你，和你说说话……我很久都没见到你了，你或许不记得……我们，还是老朋友呢。”上羲的神色在夜色里只能瞧得模模糊糊，依稀能见着一双眼神复杂的眼睛，似有薄雾微光，微微闪烁。
张三心跳慢慢规整，却还是有些怕。他却不知道是怕什么，怕被取了性命，被强逼着上山修仙，还是这种莫名的……被注目挂念的尴尬之感，他手无足措，只得挠挠头。
上羲向后退了几步，轻一扬袖，椅子立刻滑了过来。他隔得不远不近的坐下，黑暗里彼此都看不清神情。
张三赔笑，而后才想起神仙大人应该看不到：“神仙大人，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你记不得我……无妨。你能记得最早的事情，是什么？”
“啊？哦……最早的……就是娘给我做的米糊，一口口喂我……”
“再早一些呢。你还记得什么。”上羲声音十分清冷。
“再早，就是母亲告诉我的事了。小时候不听话，特顽皮，胆子却又小，上了房就下不来了，呵呵……”张三傻笑着，心里委实莫名其妙。
“凡是神仙转世，记忆皆会同寻常人不同。不仅偶尔会有前世的回忆涌上，此生自生下起，便有了记忆。”上羲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特别清凉，“你真的没有印象么。”
停了停，但听张三声音极其肯定说道，“这样说，定是神仙大人弄错了。我没有丝毫前世的回忆，今生的事我也只记得四五岁的事，再早……就真记不住了。”
“那好。——没娶妻？”上羲突然问。
“没……”张三挠挠头。
“没生过子？”
“连老婆都没，哪里能蹦出孩子来……”张三声音都有些苦了，上羲的声音却莫名变得有些轻快：
“那好。你安心生活罢，我会再来看你。”
上羲的声音慢慢减弱。整个人如同烟雾水汽，顷刻间就消散了去，张三心惊胆战的看着黑夜里的奇迹，一夜没有睡着。
……
珞麟回天界后果真就跑去睡觉了。睡觉之前，沐了个浴，服侍的人又将衣袍给他换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倒在云床里，不打算起身了。
从凡间归来的常欢顿时被人围得满满当当，从仙娥到小童，都双目放光的看着常欢。
常欢没有愧对众人期待。
只见她在簇拥之下走到堂前，抖擞起精神，手中惊堂木一拍，声音立刻抑扬顿挫起来：
“且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珞麟星君一个霹雳便打向来人，那人虽然浑身颤抖，却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星君见他如此勇敢，便收了电势，厉声问他，‘你是何方人士！’
那人丝毫不惧，竟还能大声道：‘我是曲城张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咱星君什么人呀，他是英雄，英雄见英雄，不是一般惺惺相惜，就见星君几步上前，看着他，突然抱住他的手——”
常欢在此突然刹住一个停顿，眼睛扫过周围全部听愣的家伙，隔了半会，见众人仍是竖着耳朵一动不动，方才一字一句，慢慢道：
“咱星君见了他，上下一打量，点着头说：‘我找的就是你！’”
接下来便是一个皆大欢喜，结果自然是没有的，常欢自己都不知道呢，便坏坏一笑：“——欲知张三后文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众人哗然，听毕不由称赞道：“果然是星君，出手不凡。”
也有人夸赞那凡人：“这凡人虽平凡，却勇敢过人，不错不错。”
“还是谢谢承欢，还记得咱们，给咱讲故事。”
众仙或送上仙桃仙果，美酒佳酿，谢了常欢的好故事。
“嘿嘿嘿嘿……”常欢挠头笑，别人夸星君，她高兴，夸凡人，她也高兴。抱着满怀的果子酒壶，正要转身，就发现廊下立着个人。是不是也是来听故事的？
她眼睛尖，立刻便叫道：“祁月上人好！”
祁月看着常欢拿着果子奔过来，慢慢笑了，“常欢回来了真好，天庭都热闹了许多。”
常欢一想到自己胡诌的故事被这么一个大仙听到了，心中有些心虚，笑声都小了些。
果不其然，就见祁月看着她，居然问道：“这么快就找着人了？”
“呃……是。”
“那人，确实很勇敢，对吧。”
“呃……好像……不，也是……”常欢恨不得把舌头都吞进去。她就不想贬低她们自己凡人，就夸张了不少，但现在祁月听到了……以后要是和珞麟说起这事，她的幌子不就全破了么。
“他……那个凡人，生活得好吗？”祁月仿佛没发现什么不对，声音关切而温柔。
常欢也知道大半故事。那个凡人便是祁月的兄弟，也是天帝的儿子。
他在关心自己哥哥呢。
常欢心里又愧疚，想道歉，却也不能就这样把事情说出来，只能婉转道：“确实找到他了……但是，他生活得，他自己挺喜欢。他……还没有决定，是否上天上来。但是——”常欢慌忙道：“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有自己的想法，不轻易动摇，或许不像我说的那么勇敢，但绝不是个浅薄平庸的人！”
祁月定定看着她，平和优美的眼睛一眨不眨。
常欢有些愧疚又有些不好意思，傻笑着偏过头去，就听耳边是祁月温柔的声音：“小常欢，谢谢你。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常欢笑了笑，心中有些发虚，又隐约有种暖意，微微斜的视线却正好望着自己爷——珞麟。
他一身簇新的新衣，站在云中，静静望着她，那么近那么远的距离，她也能清楚的看见珞麟嘴畔的笑意。
常欢瞬间高兴起来，转过身，对珞麟唤道：“珞麟珞麟，快过来！祁月仙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无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