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醉常欢甚》浅晗兮袭

18、血凶

　　曲邗在街角站着，却总不见那人回来，他深呼出一口气，慢慢蹲下身子。

　　衣服单薄了，风吹过会觉察到一股寒意的。

　　曲邗把头埋进膝盖里。

　　地面上有片黑影慢慢铺展过来。

　　那人面目逆着光芒，曲邗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楚：“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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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曲邗转眼便不见了踪迹，珞麟却也没有太着急。

　　甚至还微微一笑。

　　常欢在旁边看着，觉得珞麟他虽然有笑意，表情隐隐凌厉：“在大爷我眼皮下拿人，挑衅么。”

　　常欢忍不住说：“珞麟你还是很关心曲邗呢，你真是个——”常欢真想说你真是个好人，可惜好人二字没出口，珞麟已接口道：

　　“要被别人知道我是那家伙的师傅，我还有脸没脸？”

　　珞麟一甩袖子，手指一捏便算出方位来。

　　“真是蠢到顶，随便就被人拐走了是什么习惯，连累大爷我。”

　　话是如此说，他到底是不放心，立刻牵着常欢飞身而去。

　　常欢被他牵着在风里迅速奔驰，她傻乎乎的乐呵，珞麟其实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平常见他喜欢欺负嘲笑人，可是他认准了，便会非常非常上心，不知为何，常欢心中那欢喜之情随着风飞扬起来，愈飞愈高，魂灵似要飘荡起来——

　　却迅速的停了下来。

　　常欢刹不住车，一个踉跄没站稳，就要向前冲出去。

　　珞麟却紧紧牵着她的手，力气之大，让常欢惊讶地抬起眼睛。

　　只见珞麟眼睛紧盯着前方。

　　常欢吃疼，却没抽出来，只顺着他眼光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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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已入秋，柳也依依。

　　柳下的人影非常熟悉。常欢在人间看了他十二年。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人了，温和得近乎于逆来顺受，被珞麟欺负，被上羲教导，被她恶作剧，从未见他有抱怨或者辱骂发气。

　　他此时亦是同寻常在树下打瞌睡一般静静站立着。

　　可就在他身旁，那躺在树下，让地面变成一片浓浊血红的，是什么？

　　曲邗手中甚至还握着匕首，似感觉到有人注视着他。

　　他抬起眼睛，茫然的看着前方。

　　眼前的太阳耀眼得人眼神发虚，看不清，他眼神又垂落下来。

　　他看不见隐身的珞麟与常欢，他似乎也看不见地上这具尸体，他茫然四顾，却不走。

　　就这样傻傻站在旁边，常欢咬紧唇，将将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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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珞麟迅速出手。

　　仍然呆立曲邗应声而倒。

　　珞麟长袖微微挥动，随即将地上尸体化为粉末，雷鸣刹然作响，倾盆大雨突降，将地上血迹清洗混融。

　　雨丝落在常欢身畔，却有无形的光罩将她护在里面，雨水悄然滑落。

　　雨不沾身，常欢却满面水痕。

　　珞麟将昏厥的曲邗托在左肩，右手牵起常欢，“走。”

　　身□□院突然燃起大火，这火势迅猛得诡异，即便天上无根的大雨也无法浇灭。

　　映天的火光，像是焦灼的红莲，盛开在满苍穹的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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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此生不可再修仙，否则定入魔道。”

　　上羲看着在榻上沉睡的曲邗，移开眼光，对一旁面无表情的珞麟说道。

　　“这不用你废话。”珞麟无甚表情。

　　“白费了心血，委实可惜。”上羲在桌边坐下，取了杯子，自己倒了茶，刚一入口就皱起眉，放下了杯子，“真是浪费时间。”

　　珞麟没说话。

　　常欢虽然知道此时不应该插话，可上羲说的话让人有些心寒。

　　“认识曲邗……不是浪费……”常欢小声说道。

　　她声音很轻，在这一室安静中亦不怎么听闻。

　　可上羲一双优美的眸子仍旧朝她望了过去，常欢心中没来由的一惊，她又忙道：“上羲仙人神通广大，定能救救救曲邗，而且，平白无故，曲邗怎会杀人呢……”

　　上羲笑笑，“常欢不高兴是正常的，曲邗会杀人，也是正常的。”

　　常欢不知上羲为何要这么话，可入耳是这么的难听。

　　常欢虽知道面前这人可以眼睛不眨的杀人，不能盲从于他慈悲平和的皮相，可是，他与那曲邗在天界不是同僚朋友么，怎么如此冷酷。常欢如是想，却不说话，她自知卑微，只是以望着一言不发的珞麟，她知道他定会做些什么的，不用亦轮不上她说话。

　　只是，上羲不也杀过自己么，怎么曲邗现在杀了人就这般严重？

　　珞麟转过头来，仿佛知道常欢心中疑惑一般，自言自语道：“修仙途中不可犯杀戒，不若成仙后，可还魂续命。作为凡人，剥夺他人气脉，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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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羲说：“我回了。回禀了天帝，再等下一世罢。”

　　珞麟挥了挥手，“慢走不送。”

　　上羲走到门口，转过身来，笑着说：“珞麟兄如此伤心，还请保重自身为好。”

　　珞麟连身子都懒得动，背对上羲冷笑了一声：“死狐狸，你也要保重，免得被别人当刀使了。”

　　“多谢珞麟兄关怀，彼此彼此吧。”上羲笑了一声，金光一闪，他就地消失。

　　常欢感觉到仙人气息瞬间远离后，方才走到珞麟身边去，牵住他的手。

　　珞麟的手大而暖。

　　他回握住常欢，带她坐下。

　　他摸了摸她头顶，直到此时才放软了声音，温言说道：“你修仙也有小成，以后更要保护好自己，知道么。”

　　常欢点头，“我以后绝不离开珞麟身边，也会好好学习仙法，以后保护珞麟。”

　　她话语说得天真，却非常动听。

　　珞麟失笑，“傻孩子。”他顿了顿，看着常欢眸子说，慢慢说：“这一世的曲邗成不了仙了。”

　　常欢咬唇，“珞麟你觉得奇怪么？曲邗这个人，怎么会杀人呢，他宁愿自己挨刀子，也不会……”

　　珞麟没答话。

　　常欢知道珞麟定将其间环节想得清清楚楚，只是不告诉自己罢，她却忍不住，心中有疑虑总是要说的。

　　她又道：“上羲也杀过我，仙人也会犯错。也可以给曲邗一个挽救的机会啊。”

　　“说你傻啊，你还真傻。”珞麟叹了口气，常欢一双眼睛清亮得又干净又剔透，像是湖水一般，静静就瞅到人心里去，“曲邗这一世，本就不能成仙，资质太差，没有悟性，此时更有凶血在身，别说悟道，能不走错路便好，哪里有挽救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