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裾飞扬》霜果

4、第四章

　　我抬眼望去，是一间老旧的四合院。推开“吱呀”的木门，看见简陋的小院子，院子中间用竹竿搭着晾衣架，上面挂着几件还在滴滴答答滴水的衣服，院子的东南角落码放着三堆砍好的木材，另一边摆放着一口大大的旧水缸。房屋的屋檐看上去有些残破了，有的檐边有好几个缺角。墙面也好像是常年失修般，有一面墙的裂痕竟然从屋檐一直延伸到地面。院子里一共有三间房，我想正好够他们一家人居住。
　　这时，一位盘着头发，身着灰色裙装的妇人走出来，不高的身材，让原本有些丰满的身材显得有些肥胖。她一手抓着盆，一手去抚头发，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愣了一秒，她的视线从我脸上移到清灵脸上，瞬间惊道：“灵儿！你这是怎么回事呀！”她放下手中的盆，急急朝我们走来。清灵低下头，轻声说：“娘，我把鸡蛋不小心摔破了几个……”妇人走过来责备又心疼的看了看清灵，她接过清灵手上的篮子放到一边，然后从我手上扶过清灵，道：“姑娘，谢谢你扶着她回来，受累了，你先屋里到坐会儿吧。”我这才仔细看清妇人的面容，她和清灵一样，有着圆圆的双眸，只是这双漂亮的眼睛被劳累的生活磨得没了色彩。她的眼角有清晰的鱼尾纹，可是我并不觉得那难看，反而她笑起来的时候为她添加了别样的风情。虽然她现在身材有些许臃肿，但我想年轻的时候，她也应该是个清美的可人儿。我在看她的时候，她也在悄悄打量我，许是见我身着绸缎，却又如此狼狈，眼中充满了疑惑。
　　清灵和她的母亲在中间的屋子里处理着她脚踝的扭伤，而我独自在小院子里转悠。看见院中的水缸，我心如鹿撞，忙活了一早上，我却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我急忙走过去，水缸里盛满了清水，我慢慢探过身子，水中倒影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抬手左摸摸右捏捏，还好，除了头发长了，脸颊消瘦些，其他的和自己前世没多大区别。我心下戚戚然，原来我现在只是一抹来自异世的清魂，误打误撞住进了这和自己容颜相似的身体里。我叹了一口气，继续探过身子凝视，只是水毕竟只是倒影，不像镜子那般看得真切仔细。正当我凝神发呆之时，一个清朗的男声打断了我的思路：“请问你是哪家的姑娘？为何在我家院中？”我旋即转过身，迎面见一白袍清秀的书生走近。他在离我还有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疑惑的悄悄打量着我。我猜想，他应该就是清灵的哥哥吧。我对他友善的笑了笑，道：“清灵脚崴了，我在路上遇见了她，便把她扶了回来。”那书生一听便紧张道：“脚崴了？她在屋里吗？”我点点头，他抬脚就准备往屋里走，与我擦身而过的瞬间却忽然停下来，并不看我，直接拜了一拜道：“多谢姑娘。”我赶忙摆摆手：“举手之劳，不用谢。”说完他便进了屋，隔着门窗，我听见他嗔怒地责怪声：“你这丫头，怎么总是这般粗心大意，一个姑娘家，就不能慢慢走路么！”只听清灵小声嘀咕：“都怪那个石子嘛，不知道谁缺德，把它踢到了路中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忽然她高声痛呼一声：“哎呦！”只听见妇人含笑带嗔的声音：“你哥哥说的对！这么大个丫头没个姑娘样，做什么都毛手毛脚的，下次这样，娘就不管你了，让你脚跛一辈子。”清灵咯咯一笑，道：“娘您可舍不得。”我听着他们一家子说说笑笑，竟有些手足无措，尴尬之极，觉得自己多余极了，我轻轻走到房门口，敲了敲门，道：“那个，清灵，如果你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啊。”还没等我转身，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了，清灵的哥哥站在那里道：“姑娘留步。你救了家妹，还请留下和我们一同吃顿便饭吧，我们家也就是粗茶淡饭，还望姑娘千万不要推拒才是。”书生说话就是文邹邹的，那妇人和清灵也异口同声道：“对啊，留下来吧。”我转念一下，我也确实无地可去，便点头应了下来，多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也是好的。
　　晚饭间，清灵的父亲也回来了，清灵指着她的家人一一给我介绍，语气俏皮可爱：“这个慈祥的老头是我爹，这位美丽的妇人是我娘。”穆老爹和穆夫人慈爱地瞪了瞪清灵，她吐了吐舌头，接着朝她哥哥扬了扬小巧的下巴道：“这个英俊倜傥的公子，就是我无所不知的哥哥，他叫穆清远。”穆清远礼貌和善地冲我点点头，我也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礼。这时我的碗里突然多了一块肉，只见穆夫人慈爱地看着我道：“别客气，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就好。”我心下一阵感动，正想开口言谢，清灵又欢快道：“这位姑娘叫梁悦，她应该是个落难小姐，只不过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们的国号都不记得了!”众人皆是一惊，我尴尬的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小姐的，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只是我醒来的时候在城外树林的破庙中，前尘往事一概不知了。或许我只是哪个府里的小丫头罢了。”穆夫人、穆老爹还有穆清远疑惑地看着我，穆清远率先打破了沉默：“姑娘真是命途多舛。那你日后有何算？”我淡淡的摇了摇头：“幸许找个地方做点小工，先养活自己再说吧。”穆夫人听了，看着穆老爹道：“老头子，你不是说永清楼正好要招女工吗？何不介绍这位姑娘去试试？”清灵听了看着我直点头，也期盼的望着他父亲，穆老爹沉思片刻说：“也好，看在我的交情上，李长堂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她。”接着他看着我道：“就是不知道梁姑娘愿意不愿意？女工可是粗活。”我急忙点点头：“愿意愿意，十分愿意。”我身无分文，现下最需要的就是先养活自己再说。“娘，你看她也没地方可以住，要不就到我屋里和我挤挤可好？”清灵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期待的望着穆夫人，穆夫人慈爱地点点头：“正是我意，只要梁姑娘不嫌弃我们这简陋的小院，大家一起住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情。更热闹不是？”穆夫人笑眯眯地看着我，穆清远也停下筷子看着我，在大家的注视下，我的鼻尖一酸，好人呀，都是好人呀！！“梁悦，万谢。”这四个字我说的真挚而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