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清尘星飒沓》雅痞皮

11、金兰之谊

　　一进大厅，便看见同样是一身盛装的雪颜坐在一张桌子旁等我，见了我，微微愣了愣，“洛姑娘，你穿这衣服很漂亮。”我羞涩地笑了笑，“雪颜姑娘更是雍容大方，怎么能是我能比的了的。”
　　她仔细地盯着我看，我心里直发毛，生怕她看出什么端倪。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她对尹正的心意，要是她知道了尹正送我衣服，必定是要闹翻天的。尹洋的大日子，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我屏住呼吸，暗自祈祷，在心里把从如来到基督的大大小小各路神仙都拜了一遍。
　　“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走，上车。”雪颜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上车？这是要去哪儿？”我心里满是疑惑，本就对她今日的出现深感意外。
　　“尹洋没跟你说？”她一脸的困惑，“今日宫……府里给他庆生，他要到傍晚后才有时间。他跟我说，也有好一阵子没见你了，就想今晚在府上的别院咱们几个小聚一下，也算是单给他庆生了。”
　　等不及我的回答，她便三下五除二把我拉上了车，“等一下，雪颜姑娘。”我赶忙叫住她，“我忘了一样东西，还麻烦你等我一下。”说着就转身跑了回去，尹洋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今晚的安排，害的我准备了这么久的计划全泡汤了。我到了后厨，用一个陶瓷罐子装了十多个凤爪，用布包好，便出门上了马车。
　　雪颜懒散地坐在马车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取了什么？怎么去的这么久？”
　　我笑了笑，“你爱吃泡椒凤爪吧？”
　　她听了我的话，神色一愣，“你……你知道这个？”
　　“哈哈，尹洋告诉我的，他第一次来我爹的豆腐坊时就点名要了这个菜，还跟我说是一个叫颜儿的姑娘告诉他的，想必就是你了吧？”我满脸的得意。
　　她恍然大悟一般地拍了拍我，“哇塞，原来尹洋哥说的那个会做泡椒凤爪的高人竟然就是你啊！他只说过是在你们豆腐坊吃过那凤爪，没想到你就是大厨。”她像是看外星人似地看着我，“我原来的一个好朋友就特别喜欢吃这个，我也是被她影响的才爱上这东西。”
　　我听了她的话，身子一僵，这说话时遣词造句分明不像是养在深闺的富家格格啊，还“哇塞”、“大厨”，搞的我有一种时空颠倒的错觉。
　　马车不紧不慢地前行着，驾车的依旧是上次的那个小车夫，我望向车外，天色已开始转暗，路边的摊子都陆陆续续地撤走了，偶尔还有零星的叫卖声回荡在向晚的街道。我又想起了上次骗过了洛尘跟青儿去逛夜市的那天，当时我们就是在现在走的这个巷子里遇见的宁儿和尹正，尹正紧捏我下颌的痛感至今还让我心悸，我无法想象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一瞬不瞬地盯着泛青的石板路，我紧紧地捏着衣襟，心尖一阵轻颤。
　　“真没想到你们的时代就有了泡椒凤爪这东西，印象中没有那么早的啊！”雪颜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喂，小五姑娘，你在听吗？”
　　“啊……恩……是啊。”我憋了半天，只吐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儿，根本没听她刚刚说的什么。
　　“哎，你平时跟尹洋哥他们也是这么心不在焉的吗？”她脸上闪现出愠色。
　　“雪颜姑娘，不是的，我刚刚一直在想该给尹洋准备什么礼物，我家境寒酸，没有什么像样的可以送他。”灵机一动，编了个像模像样的理由。
　　“他不会计较的，他在乎的是这份儿心意。尹洋哥平素对下人们也都是极好的。别看他身份尊贵，却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也正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雪颜提到尹洋的时候，一脸的钦佩，“怪不得当初某人对他那么痴迷，果真是值的。”她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便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里的帕子。
　　车内瞬间安静下来，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冷场，我又发扬我的强项，没话找话地闲扯起来，“雪颜，你今年多大了？”
　　她淡淡地回道：“十三了，我跟尹正是同岁的。”
　　“我今年十二，该叫你姐姐的。”我笑了笑。
　　“我阿玛有七个女儿呢，我是最小的一个，不过我从小就跟额娘住在江南，跟家里鲜有来往。额娘只是阿玛的一个侍妾，因着阿玛的嫡福晋妒忌陷害，便被阿玛送到了江南生活。”她微微地叹了口气，“不过这些都是我后来听我的婢女小薇说的，在来京的船上，我落水了，醒来后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大夫说是因为过度惊吓导致选择性失忆，也许过一阵子我又能记起来的。”
　　我静静地听着她说，一时感慨万分，原来竟也是个苦命的。
　　“不过，我想，有些事情忘了更好，我觉得我可以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的。”雪颜看着我，眼里闪着光芒。
　　“恩恩，你能这样想真好，既然不能重拾过去，倒不如好好地把握现在。”我深深地凝视着她，此时她的眼里满是对未来的笃定与向往。
　　“你呢？也说说你吧？”雪颜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我？比你惨多了，你好歹还一直有额娘在你身边，我却连我娘都没有见过，听爹说，她生下我就去世了，从小我就一直跟着我爹、我哥还有大杂院的老老小小们住在一起，都是些无依无靠的可怜人。”一时又想起了我无端地穿越到这里，家里不知我的安危，不知道会有多担心呢，说着说着眼角竟有些湿润，“好在爹的豆腐坊生意还不错，我哥又带着大杂院的一帮子小孩子们在天桥卖艺，靠着这些，全大杂院的老老小小还不至于饿肚子。”我仰起头，想要把泪憋回去。不料雪颜竟伸手拿着帕子为我擦拭着已经缓缓淌下眼角的泪滴，心里一热，“哇”地一下把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尽数哭了出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雪颜轻轻地拭去我脸上的泪痕，拍了拍我的背。
　　“病养好后，我也曾女扮男装偷偷跑去天桥玩过，北京城的繁华真的是全在那里了。”雪颜对我笑了笑，“我看过天桥的杂耍表演，但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人，那可真是精彩极了，那日我鼓掌鼓的手都麻了。我记得当时我看见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孩子手捧拿着钱钵绕大圈在人前走着，吃瘪无数，可还是那样坚定如初、不卑不亢。她的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很漂亮，跟你的好像啊。那似乎不像是一个十多岁小女孩的眼睛，其中饱含了许多我看不懂的情绪，仿佛茫茫天地间只有她一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冷寂。她就捧着钱钵一个人在那儿无助地走着，我心一热，就扔了个银锭子在里面，看着她眼中瞬间迸发的光芒，我竟比她还要高兴。”雪颜轻拍着我的背，轻言细语地道来过去种种，“后来我又偷跑出去几次，却再也没有见过她。听她同伴说她受了伤，以后也许就不再和他们一起卖艺了。想来也真是遗憾，我一直都想着有机会能和她做个朋友，只可惜仅有这一面之缘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在她怀里抹着眼睛，心里如喝了茴香酒一样五味杂陈。
　　抬起头来，彼此深视着对方，竟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
　　“我的名字叫洛云笙，因为我在大杂院的孩子中排行第五，所以大家都爱叫我‘小五’。”我擦干眼泪，豪爽地冲她一笑。
　　她把手伸给我，“我的名字你也知道了——雪颜。”
　　“雪颜香腮纤纤手，静安皓腕玉吹萧。好美的名字，人和名字一样美。”
　　“你还不是？水韵云清，笙歌烂熳。”
　　我俩相视大笑，我俩虽然身份截然不同，一个是富家格格，一个是民间侠女，两人之间，竟然闪耀出这样一种神奇的友情。
　　我心里一热，不禁喊道：“雪颜姐姐，咱们结拜为姐妹吧。”
　　她眨也不眨地看着我，神色里满是感动。
　　我掀开马车窗帘子，冲着天空大喊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洛云笙和雪颜……”我回头看着她，“对了，雪颜姐姐，你姓什么啊？”
　　“我姓兆，瑞雪兆丰年的‘兆’。”雪颜向我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洛云笙和兆雪颜情投意合，结为姐妹！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患难扶持，欢乐与共！不论未来彼此的命运如何，遭遇如何，永远不离不弃！如违此誓，天神共厌！”
　　街上的行人都纷纷看我，一脸的惊悚。我也顾不上这些了，激动地回头喊道，“雪颜姐姐，你快说啊！”
　　我举着帘子，雪颜对着天拜了拜，诚心诚意地也说了一遍我刚才的话。
　　之后我俩都跪倒在颠簸的马车上，对天磕头。
　　一直在驾车的小车夫掀了帘子，冲我们嘻嘻笑道，“恭喜两位姐姐结拜为姐妹，今儿个喜庆事儿还真是多。马上就要到别院了，这阵子路有点儿颠簸，两位姐姐坐稳当了。”
　　从今以后，我凌云在古代又多了个亲人，心中满溢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我握紧她的手，在心里暗下决心：雪颜姐姐，不管我们的生命轨道将会如何发展，今生今世，定彼此扶持，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说

　　爆点儿兆佳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