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跳跃大搜查线同人）》萧如瑟

15、台风直袭之夜

　　被吻之后我成了另一个人：由于同我脉搏合拍的脉搏，以及从我气息里察觉的气息，我成了另一个人。——G·米斯特拉尔

　　什么嘛。
　　田径社出身的女警官扶着家门，大口地喘息着。
　　一口气跑了三公里回家来，也才用了十多分钟左右而已吧？
　　这家伙竟然说睡就睡了。
　　呼吸太急，喉头发痒，忍不住轻轻呛咳。早知道，就不用那么拼命了。抹抹额上的汗珠，微笑起来。
　　沙发上的人影保持着端坐的姿态，呼吸匀净。一盏灯也不开，只有电视屏幕闪动，喋喋低声预告着即将来袭的台风。他沉睡的脸孔上有光影流过，看起来，意外地孩子气。
　　她叹了口气，单膝跪上沙发。“我回来了。”喃喃说着，拨开他散落的额发，在光亮的额际轻吻下去。
　　无声揽住她的腰，清晰感觉到圈在手臂中的纤细身体瞬间绷紧。他懒懒睁开眼睛。“你回来了。”
　　“你——你根本没睡着！”她双手撑在他的肩头，抵抗着他的力道。
　　新城的眼睛闪烁明亮如夜行兽类。“睡了一下下。你开门的时候才醒。”这女人的气力真不小。他微微蹙眉，直视她的眼睛。“真的这么讨厌？”
　　“……突然这样子，当然会有反抗的本能。”她闪开视线，手上的力量却稍稍放松，在不自觉间，现出娇艳的意态。
　　一瞬间，狂喜的浪潮卷来，几乎冲垮他的神智。幸福毫无预警地降临，反而令人自我怀疑。是真实的吗？长久以来，一直坚持着，即使不能紧紧拥抱，只要在身边就好，绝不允许她像水蒸气一样从生活中消失无踪——莫不就是因为执著太深，从内心里生出了妄念吧？
　　“堇……？”试探地，轻声呼唤。
　　“啊？”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大了。
　　“是真的吗？”如果是妄念，未免太逼真了。
　　小巧脸孔上浮现出狐疑的神情。“你不舒服吗？”堇伸出一只手，粗鲁地拍拍他的脸。
　　这个温度和触感，不会错的。安下心来。原来，是真的。
　　堇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面前的男人。他笑了。并非出于礼貌，也不是惯常淡漠的冷笑。那确实是个“笑容”。没有机心与城府，甚至没有任何意味。只是纯粹的愉悦，盛大得压抑不住，像泡泡一样从心底直冒出来，浮现到面容上的那一种，温柔而明朗的微笑。
　　今天一定喝多了……对着那张脸，她居然觉得眩惑。像是无法直视过分炽热的阳光一样，堇垂下了视线。
　　其实，被人这样拥抱着，也不错。
　　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了什么开始亲吻的，全数忘记了。气息交缠的那一刻，就已经沉沦下去了。那是天鹅绒的地狱，柔软、温暖、黑暗，深不见底，却不愿自拔。
　　男子湿热的呼吸，从耳际厮磨着向下蛇行。所到之处，麻痹的快感如同闪电，由神经的每一末梢流窜到中枢神经，将一切成型未成型的思维悉数劈裂，如玻璃壁垒一般轰然崩落。
　　纤细的手指猛然探进他的头发，又像忍耐疼痛似地，紧紧蜷曲起来。若有若无的声音，支离破碎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新城、新城……”
　　他应声抬起头来，找到了她的另一只手，用齿与舌灵巧解开她长袖衬衫的袖扣，从曲线清瘦的手腕开始，轻柔地向上啃啮。
　　身下的女子，却猛然睁开了双眼。她的眼光并没有看着任何东西，而是凝视着虚空中不可见的某一点，死死地盯着，身躯无声地颤抖起来。就连他握住她的肩膀，都止不住那样的颤抖。
　　她推开了他。几乎是使出了蛮力，推开了他。那样的力量，明明白白表示着她抗拒的决心。
　　他呆了片刻，终于坐直身体，将头深深埋进自己的掌心。“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堇沉默地合上双眼，环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保证不会了。”他低声说着，站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的膝盖竟然这样虚软。
　　风狂暴地拍打着窗户，却无法闯入静寂黑暗的房间。他听见她的啜泣声，像竹笕的水滴，细微而分明。
　　“不是那个人就不行吗？”他在房间门口站住。几乎是在喃喃自语。忽然一拳捶在门板上，爆出空洞的巨响，声音亦随之扬高——“不是青岛就不行吗？！”
　　她沉默了那么久。久得让他以为，再也得不到任何回答。他们之间，终归还是隔着些什么，也许就是那些“什么”，才让她觉得安全吧？他只是一场不受欢迎的台风，将她的一切都毁坏殆尽。
　　“……不是那样的。”
　　细若游丝的声音，牢牢地绊住了他的脚步。
　　“不是那样的……”堇终于痛哭出声。“这里，这里，这里……到处都是伤疤，丑陋得要命……不想被看到……会被讨厌的！我不要！”
　　他僵直地转回身来。看见那个小巧的身躯，蜷缩在沙发上掩面哭泣。
　　“白痴……分署的果然都是白痴。”耳边响起的温暖而沙哑的声音，让堇愕然抬起头来。
　　那个一贯冷淡的人，此时单膝跪在沙发边，一颗一颗解开他自己的衬衫扣子。在袒露的麦色肩膀上，赫然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痕。
　　“小时候被马从背上掀下来，又一蹄子踹在这里。好在是小马，只踢断了一根锁骨，开放性骨折，看起来很惊人吧？”平淡地说着，像是与己无干的事情。拉开衬衫，将肋上交错的浅白痕迹指给她看。“这是围捕中犯人抵抗的时候，用美工刀划出来的。不过那家伙也没有讨到便宜，他的脸，”用手指在脸颊上比画着，“被我在搏斗中划了个十字。”
　　那双眼睛，灼灼地望着她。“你讨厌它们吗？”
　　满面泪痕的女孩，困惑地摇了摇头。
　　“可以接受？”
　　堇点了一次头。
　　“完全不介意？”
　　堇像孩子似地用力点着头。
　　“所以，我也是。”
　　他温热的唇，覆上了她肩头那枚粉色的光滑的枪伤痕迹。堇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微热。
　　台风怕是就要登陆了。窗户的拍击声四起，被丢弃的空咖啡罐踉踉跄跄滚过街道。台风过境之处，万物皆受摇撼，皆遭毁灭。在那废墟之上，却会开出新的花朵。
　　她重新合上眼睛。
　　那天凌晨3时28分，那年最强烈的一场台风从神奈川登陆，直袭东京。

　　“什么——请假？！”青岛刑事一面用毛巾擦着湿发，一面高声喊道。
　　“是啊，你也知道堇小姐是住在官舍的嘛，现在彩虹大桥的高速路和电车都禁行了。而且听说新城補佐官重感冒她也要在家照顾啊。”昨夜在署内值班的雪乃回答。
　　“现在正是急缺人手的时候……电线断了叫警察，东西被刮跑了叫警察，屋子进水了还叫警察……”青岛嘟嘟囔囔。“堇小姐好诈……人家我昨晚也在官舍啊，今天都死活赶过来……”
　　“诶？！”雪乃吃了一惊。
　　“我、我是说人家我昨晚也在工作啊……”年轻男子用毛巾捂住脸，微微地红了脸。
　　雪乃疑惑地盯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
　　青岛俊作的手指滑过堇的办公桌面，敲出一串轻快的声音。
　　既然有了幸福，那么泡菜拉面可以让给我了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