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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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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望见鬼魂的队伍的末尾那些阳光的气息隐隐地透过来渐渐在消散到我身边的忘忧河畔已经化为潮腐而热烈的气息毫无生气
于是我便整日整日地重复着枯燥的动作有时会停下来听一段看似很新鲜的忧伤的故事在一个又一个故事中学会忘记自己的过往
忧伤的故事谁都有没有谁值得谁同情只是留给那些同情心泛滥的人当作茶余饭后感叹的对象
其实自己的难过留给自己看 便是一种后来的财富留给别人看就是一文不值的事情
所以我装作早就不知道我的过往装作安于天命地日复一日面对这些残存一点生气的鬼魂看他们忘却前生的所有慢慢地走向下一个轮回重新开始一段和前世怎么也斩不断关系的人生
我看着你从我这里一次又一次经过有时对我讲述你那一生的故事我表面上就像听别人故事一样听着心里是什么滋味我也不记得
前面四个故事 都是你讲给我的我居然能记下来
可是你你是永远认不出来我的
地府的黑暗是谁也突不破的就像你一次又一次地从我面前走过我没有说什么没有叫住你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也没有失去常态就像听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故事一样的确你我也毫不相干了
即使我被你认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你自会一世又一世的轮回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常人生死而我会永远呆在这忘忧河畔 熬这让人忘却所有的汤面对鬼魂身上早已消逝的温暖气息和忘忧河中水鬼身上深入骨髓的寒冷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你不管你成为了温婉多情的女子还是尊贵多才的男子因为你身上的气息是我下过的刻骨铭心的诅咒气息
是的我诅咒你我曾经的爱人
诅咒你生生世世为情所累
你又走向我一步一步沉稳而缓慢就像那天漫天红色的时候我走下轿子你也是这么向我走来因为眼前的红色我看不见你的表情我以为是幸福的但是我现在无比的怀疑你引领我走向被鲜红装扮一新的府邸引领我走向一个永远令我无法忘怀的伤心的地方那些过往 对于我现在是极短暂的
我看见你走到我面前像很久以前第一次相遇你还是比我高一头早已过了婚嫁年龄那时身边是满满的花朵即将凋谢的颓败气息可是眼前还是开得欢快的大朵的花因为它们知道即将要凋谢所以要怒放出自己最后的美丽可我不知道我们后来会到那种地步
时间很短爱情却像夏日里最易坏也最美味的海鲜那么快地变质腐烂最后什么也没有残存
是不是有了青梅竹马是不是遇见再早一点就可以避免之后的结局
那些过往居然历历在目
即使预见了后来我也没有改变
记得最初相识时你笑我天真我也笑:“你怎么知道我天真呢?要知道伪装成天真的人才有着你看不清的东西。”你微微一愣:“我还是小瞧你了。你知道你要嫁我吗?”我心里一惊,可是还是笑着:“知道。”你笑容渐深:“撒谎的本事这么高,都不带脸红的。不过,我很满意。”我笑容也更深:“可是,我不满意。”然后就一直保持着笑容到家里,梦里都没有落下。
好像类似幸福的东西,在我身边蔓延开来,来得那么快,以至于我没有看清它的样子,就离我而去。就像那大红的喜色只能持续一天一样。
我有幸见到你的青梅竹马,你和她站到一起简直是一对壁人。看着她咄咄逼人的眼神以及你对她的微笑。我的理智一点一点被你对她的温柔吞噬。你和她好像有说不尽的话,在书房待了一天,间隙会有隐隐的笑声。我不能生气,只能贤淑地嘱咐下人:“看爷和小姐饿了没有?如果饿了就到饭厅,告诉他们饭已经好了。”一会下人回来回话:“爷说不用等他,他和小姐要在书房用饭,说许久和小姐没见要说说话。”我微笑着听完,慢慢地开口:“那把饭给爷送过去,好生伺候着小姐,好歹是爷的贵客,你们不可放肆了。”旁边的侍女急急地说:“夫人,您就这么甘心,谁都知道这小姐……”我打断了她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是闲得慌,就去书房那里问问,看爷和小姐还有什么需要的没有。”她只得闷闷地回了“是”,然后离开。我在心里暗暗地嘲笑自己,何必啊,既然你有心,成全了你,岂不是更好?
可是要怪就怪我,我已经深深地沦陷在你温柔的眼眸中。于是悄悄地走向你的书房,书房中的情景是多么的夺目,一低头,泪水险些落下来。我看见她执着你的手,你的手好像刚刚被茶水烫伤。她拿着药膏,细细地涂抹,偶尔抬眸对你一笑。我不敢看你的表情,生怕看见你那浓浓的笑意以及满眼的宠溺。我不知怎么的,推开门,像一个不和谐的音符闯进一首极佳的曲子。你抬起头:“怎么了?”我还是低着头:“我是来问爷,小姐今日在哪儿下榻,总不能让小姐住书房吧?”她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出:“住书房又怎么了?又不是没有和他一起住过?不安排也罢。倒是委屈你独守空房了。”我不说话,心中好像被极细的针戳了一下,不易察觉,是隐隐的痛楚。你立即对她说了一句:“天也不早了,一会我派人送你回去。”我抬起头,在脸上绽出一个很温和的笑脸,那是我很努力地酝酿出的:“留下也无妨,要送的话,爷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你的眼还是那么深邃,一眼看不到底,看不出情绪。我只得尽力去猜你的心思,认为你此刻是欣喜的。顺了你的心思我该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那隐隐的痛楚却一点一点扩大,渐渐深入心的每个地方。
她脸上有很明显的兴奋,欢呼雀跃地跑出去:“我要去看一下,看我原来一直坐的那辆马车还在不在?”你也缓缓地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停住:“你真的想让我送她?”我还是笑:“是,小姐好不容易来一回,况且是和爷打小认识的,也不是外人,送送也应该的。”你又抬步走到书房门口:“不用听他们嚼舌根子。”我根据礼节送他们到府门口,很意外地看到准备了两辆马车,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怎么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不是就够了?”你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平静得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府中又不是缺马车。”紧接着她那不解的娇纵的声音说:“为什么不和我同车?就因为你现在娶了妻子,就因为她父亲位高权重你就这样疏远我?她算是什么?大不了我哪天求了母亲让你休了她!我说到做到!你知道的!我哪一点比不上她!”你在一声高过一声地责问中转身,大步走回府中,只留下一句话:“来人把小姐送回去,顺便替我给伯父道歉,不能亲自到府上回访。”她恼怒地踏上车,我急忙地上前:“小姐不要生气,爷他……”她掀开车帘:“少假惺惺的!你不要以为他娶了你就会喜欢你!我和他青梅竹马!他喜欢的是我!你不要妄想!他总有一天会休了你的!”我还是微笑:“爷喜欢谁不喜欢谁,我不必知道。我只知道我已经是他的妻子,论起来也是你的嫂子。我即使知道了,对小姐您还是礼数周全。您今个在这儿大吵大闹的,街上的人都看着呢。我倒是不嫌丢脸,可是……小姐也是明白人,也不用我多说,您也要为爷着想。”然后我也转身而去,随口吩咐了:“好好看护着,出了什么事就拿你们试问。”
很意外的,我在我们曾经拜堂的地方看见了你。我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心酸:“爷要是放心不下,这会追还来得及。如果当时解释一下小姐也不会生气。”你反而笑了:“我是不是该笑你傻?”然后你牵住了我的手:“真的不必信那些。”我笑笑:“那些?什么那些?我不知道。爷的事情自有道理,我不必问那么多。”你看着我的眼睛:“在外人面前看着那么贤淑,怎么一到我面前就尖酸刻薄。可是装不住了?”我就怔怔地看着你,你就那样跨过门槛,留下一串平时难见的笑容。
我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安然下去,以后会过着没有爱情也有亲情、也有默契的日子。可是幸福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称是你青梅竹马的女子,被人刺杀。你一把推开我的门,轻轻地问:“是不是你?”我同样很轻地说:“不是。”很明显的,刺杀的人想嫁祸我,然后把你和我父亲的关系打破。可是那个人太过高明,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我。昨晚,我的贴身侍卫恰好被娘亲唤去,恰好半路遇见事情,侍卫她又是义气的人,就耽误了。于是,恰好那个人就死了。
你眼中聚起了冰冷:“我险些忘了,你最会撒谎的。”你抽出你腰间的软剑架在我脖子上。我毫无恐惧地睁着眼:“爷就觉得是我吗?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你冷冷地笑:“我险些就要爱你了。可是你太令我失望了。我不爱她,可是你为什么会这样。”我也冷冷笑着:“爷也令我失望了。为什么爷没看出来这是个局?我无话可说,爷要拿我立家法,我没有怨言。只是爷糊涂!”
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还是想像那日一样问你。难道相信我一次就这么难么?非得这么防着,连一句真话都没有。说的是举案齐眉,可又怎么抵得上你的心思所在。说的是情深似海,可又怎么抵得上你的心渐渐薄凉。说的是与子偕老,可又怎么抵得上你的丝丝怀疑。你的剑上,我的血还是温热着,你的心已经冷了,我心亦然。
从此,只有恨。
你终于又一次在我面前,居然和那一世生得一模一样,眼神仿佛最深海处礁石下的黯然。还是不紧不慢地开口:“想必便是孟婆。”我轻笑:“是。”既然前几次我都没有说什么,就那么看着你走过,这一次也一样。你却笑了:“怎么这么天真?”
我愣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天真呢?要知道伪装成天真的人才有着你看不清的东西。”你眉目间有着难掩的笑意:“我还是小瞧你了。”熟悉感铺天盖地地包围了我。我几乎是失神地开口:“公子可又什么故事留下?”你轻轻地摇头:“既然前世已过,什么也都是无用。”我笑笑:“公子又是为情所累吧。”你点头,然后什么也没说,接过那碗汤,一口饮尽,仿佛那是最美味的东西。可是,你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就那么直直地望着我:“我见过你。”我浅笑出声:“公子说笑了,公子也不是第一次过这奈何桥,怎么会没见过我呢。”我转头面向下一个鬼魂,掩饰住我眼中的伤怀。
终是转头,看你离去的方向。
那些过往,说忘记就忘记?
往事成伤,随风逝去。
零落成尘,如若昙花。
生生世世,我不敢再次进入轮回,怕重蹈那一世痛入骨髓的是是非非,怕你再次看见你寒彻的心。
我非是心狠,而是我太自私。
等到我的诅咒失效的那一天,我自会老去。在暗无天日的地府中,为君祈福。
忘忧,岂是容易的?
那些无法忘怀的过往,好似正午的骄阳,生生地把我灼伤。
我不悔。
即使永生永世被禁足于奈何桥边,即使永生永世不可能再让你记起那些事,即使永生永世你都不会在那阳光洒遍的地方看见我。我也不悔。
生生世世为情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