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烟月》莳墨

5、肆

　　书生忽的便想起了小倩。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和一刀是一样的人，一样的，为情所苦。
　　“一刀……敢问，海棠是谁？”
　　一刀沉默。
　　良久，正当书生想要岔开话题时，他低低开口：“海棠……是这世上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也是最好的女子。”
　　然后便没了下文。

　　宁采臣见他如此，也不去逼问什么。他不说肯定有他不说的道理，即使逼他说出口，也着实是无聊得紧。

　　如是。又是几天过去。
　　天又下起雨来。隐隐的哀愁藏在无边无际的雨中，瓦檐扑着淡淡的白雾，宛如永远擦拭不尽的寂寞。古镇依旧是古镇，在缠绵中静默着，与绵远时光相望。
　　一刀起身向门外走去。

　　“你做什么？”
　　“我的伤已好得差不多，在这里叨扰了几天很是过意不去，可惜在下如今身无分文，若有机会，以后定当报答。”
　　他以有礼却疏离的口气说道。
　　他这人的身份啊，本不该有什么朋友的，与这位宁采臣也只能是，只该是萍水相逢，仅此。
　　我可不想，把一身麻烦也让你惹上啊。

　　宁采臣急急地冲到门口：“怎么可以，你的伤本就极重，何况还中了毒，至少也得再过个十天半个月方好啊。”
　　一刀转过身。
　　总觉得这人过分热心了些。一个人已久了，他不习惯这样的热忱。

　　凝视着医馆门口的青石路面，尽管已经历了雨水长时间的冲刷，但当时的血迹还是隐约可见。
　　我差一点，就死在了这里呵。
　　雨水像瀑布一样从檐上流下，碎成大片大片的水花。

　　雨后的石板铺就深深的巷子，青灰色的石阶被来往的脚步磨出光滑的凹凼，深青色的苔痕班驳点点，如同古老的足迹踏过它的身躯。有常青的藤蔓垂出墙外，暮秋时节了，还是繁盛地开出白色的穗状花朵，清甜的气息随着秋风淡开。归海一刀匆匆行走着。
　　时间很赶，任务还没有完成，何况……既然他没有被除去，那么自然是要除去别人的。
　　可是心里，总是有一丝不安挥之不去。

　　不经意低头瞧见身上的衣物，方才恍然——
　　现在有危险的已不止是自己了。

　　自己现下穿的是那书生的衣服，那么，书生把他救回去时，难保没有旁人看见。这下，追杀他的人自然会怀疑宁采臣也已经知道了什么，书生的性命自然也就有了威胁。

　　绝对不能，让旁人动宁采臣一分一毫。
　　既然他没有被人除去，那他自然是要去除去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