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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三章 最特别的等待(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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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是不是昏过去了呀……该死,我太用力了吧……”
热敷后、就开始揉瘀血这项折磨他也折磨自己的流程了,她很熟悉这套流程。
因为以前在道馆经常受伤,不是这里肿就是那里紫,师哥师姐们也常常莫名或有名的“挂彩归来”,所以她知道其中的厉害,也知道不是仙道故意要整他。
只是,他也太能忍了吧?不知不觉按了半天竟然一声都不吭,侧着身子弓成一团,像个大虾米一样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睛,让她按着按着,有些慌了,有些无措了,“手劲是不是太大了,枫?!你不会是,真的昏过去了吧!”
“你才……昏呢……白痴!”倏地睁开眸子,抬起脸冲着她就是一个大白眼,却是气喘吁吁没什么杀伤力的,声音都变调了,疼滴……
“对不起!”抬起头,她才看清他满头满脸都是汗,薄薄的唇瓣都快给咬出血了。心下不由大恸,抚着他的脸颊,纠结,艰涩,“对不起。瘀血不揉出来以后更难好,所以,对不起……”
“不允许再道歉。”深呼吸,硬生生遏制那一阵子快让人憋气的疼痛,不知道是痛麻木了呢还是所谓瘀血什么劳什子揉出来了,总之,听见她道歉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关你的事,你别凑热闹!”说来,全是自己折腾出来的麻烦,说来,其实还给她找了麻烦呢…比如说…
摸索着摸索着,握住贴在自己脸颊的小爪子,发现掌心里全是不亚于自己的冷汗,就更加不痛快,“我要快点好起来。”
忿忿的不甘的,讨厌这样的无力感,更不爽此刻让她跟着苦了脸的状态。
“嗯!”她附过去贴近他,刚想夸他这个让人操心的家伙终于说了句正经的,却听见那薄薄唇瓣在自己掌心里微微翕动,然后还是很清晰的传送入耳中,“然后赶紧再去买酸梅!”
这就是自己给她找的大大麻烦——把她抑制孕吐的口粮给活生生全灭了,该死!
……
眼泪,滑落下来了,滴答,滴答,一颗,两颗,无数颗,就这样滴落在他的脸颊,仿佛带着热气,会烫着皮肤的热气。
她哭了?!
他惊觉,他着慌,忍着痛努力微微起身,却被她一把搂住、按躺下来,伏在他胸口,却没有压上力道。
只是静静地趴在他胸膛,湿漉漉的猫脸肆意地贴上他的颈项,气结的怨念着,嗔怪着,深沉的啜泣让他完全无法招架,“你没资格……你没资格再说我分不清主次!白痴,白痴枫!”
抽气,狠狠地深呼吸,却平复不了这家伙带给她的触动和心痛……“这时候管什么酸梅?你是要好起来,现在、马上、立刻!却不是为了酸梅,笨蛋!”
又骂我了。。。我又说错什么了?难道,不该去买酸梅么?我到底哪里分不清主次啦?
在那声声控诉里,某人只觉一个头N个大,这头大甚至盖过了伤处的疼痛,只觉当下最在意的,是那穿透力极强的眼泪。。
“可是,没有它你想吐怎么办?”低沉的嘟哝着,实在不解她又发什么脾气,却又一次在她的眼泪前选择中场休息——没办法,对手实力太强,不得不酌情处理,恩。= =
“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哪有心思吐?!”没头没脑吼出来,就知道他根本体会不到自己心里有多么在意,没办法,这就是他,实实在在想着她的他,无法不让人心疼的他;
所以才会更加火大,所以才会想吼他,让他明白当务之急是休息,不是酸梅!
“哦?……莫非,这个,你想吐还分心情的?”还有这种症状?是不是所有的孕妇都会这样子呢?= =
他开始在脑中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并下意识的迸出疑虑。“流川枫式”的超天然疑惑还在继续中,带着百折不挠的打破沙锅问到底精神。
于是,“三井星式的小怨妇心态”就适时吼起来了,“是!本老大就是要吐,也要看心情!现在你伤成这样,我没心情吐!”
“唔……”终于,不再瞎闹了,终于,体会到她一直藏着掖着快要崩溃的在意和心疼了,有些吃力的抬起手,摸摸她的头,抚过微颤的泛白唇瓣,“傻瓜……”
结果那穿透力强劲的眼泪和啜泣,更强劲了。干脆埋头在他胸口,一口气流泪流个够,间或还迸出细微的小声的嗫嚅,“都是你不好……”
“我又不是想受伤。。。。”顶嘴,然后倏地住嘴,抚着她的脑袋,完全没辙中。。。
“你不及时去处理和休息!”找到罪状核心了,一针见血。继续哭…继续控诉…
“…当时的确不疼了么…”继续顶嘴,然后继续住嘴,去掐她的脸,摸到一手眼泪,完全挫败中。。。
这对话、这逻辑,传到外面估计没几个正常人能合理分析吧……可那又怎样呢,只要他流川枫一个人明白,就可以了,就够了,就足矣了。
“小星?我进来了哦?”门外试探的敲门声与温柔的询问,在流川耳里产生了宛如那“什么什么福音”般的效果,看着某人快速抬起身子擦眼泪的德行,不禁松口气:被仙道绫此刻的进入,救赎了……
把托盘搁在床头柜,用手指疏通那个看上去颓丧又没精打采的波波头,宠溺又无奈的拿毛巾擦她的花猫脸,却没有说话,没有调侃,也没有轻嗤和戏谑。都是女人,所以当然理解,这个小女人的心。
几乎一个晚上都呆在这里不肯挪动半分,连吃饭也一样不肯出去,宁可捧着个大托盘从一楼爬到二楼,再以闪电般的速度把托盘端到楼下洗干净,就一股脑儿爬上去,坐在床边了。于是,无法不被感动。
总以为现在的孩子都视感情为儿戏,总是变来变去,一颗心很难定……此刻想来,也不是全部都是这样的。不仅是Akira和小月之间的羁绊让自己改观,这一对儿,也同样让人看到彩色的光。
“伯母,这是什么呀?”脸颊被擦得红彤彤的,还不忘记透过毛巾偷瞄托盘上两小碗绿莹莹的不明物体。
“苹果泥,”放下毛巾指了指有小碎花的那碗,很慎重而认真的锁定她的眸子,“切记这碗才是你的哦!混合了叶酸。”
接着便将蓝色那碗放在她手中,“这次伯母吸取教训准备了两份:省得像那碗汤,全都让你喂给伤患了哦。”以说笑的口吻打趣着,不意外的看见她瞬间红了脸颊,慌了阵脚。
“伯母!我没有啦……”有些慌乱而心虚的捧着碗,迅速用余光瞥了眼床头,倏地一惊:果然被瞪了!
非常不爽的眼神,却又让他本来虚弱苍白的脸色横生几许生气勃勃来,这家伙生气的样子,也很帅啊。= =等下!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恰当时机。。回到现实,躲闪那眼刀的追杀,决定装傻到底。。
一系列表情丰富的互动,尽收仙道绫眼底。忍住笑走到床头,摸了摸那个黑发的头颅,音质柔沉而温润,“小枫好点没有啊?”
“恩。”下意识的就回话了,以让自己吃惊的柔顺。不知道为何,仙道绫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温暖,充满着那叫做母性的feeling吧,是不是妇产科大夫都这样呢他并不了解,他只觉得对上那柔和安定的眼神后,就很难让人拒绝那股好意。唔,心中暗忖:刺猬的卡桑比刺猬顺眼多了!= =
“你要赶快好起来哦,”笑开,很满意这孩子偶尔展现出的柔顺,这样子的流川比任何时候都更好接近,是因为她一直都在他身边的缘故吧。
于是靠近一些,以近乎耳语的方式决定再给他点“元气振奋剂”,“小星,只有你能够照顾好哦。”
“哈伊!”眸光果然噌的亮了一下,很坚定地抿紧唇瓣,被那样一句“只有你”的绝对认可振奋了精神,也意识到只有他才可以做到的意义。
一边的某人则兀自在脑中思虑着该怎么跟他解释有关汤的问题,不解这家伙怎么听了伯母一句话后就变得精神些了?难道,妇产科大夫也有骨伤科绝招么?= =
仙道绫是个蕙质兰心的女人,她知道怎样才可以让男人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与责任感,这一点对于这个未来小爸爸而言,是一样的道理。
带着意料中的效果,满意的撤去托盘离去,将房门掩上,留一室清静与温馨,给这两个让人在意的小夫妻。
“过来。”勾了勾手指,发现她不知何时退至数米开外,不禁有些不爽这样的距离感。
只剩两人的时候,就开始更加心虚惴惴了,却又不想让他露出不爽的表情来,只能一屁股坐在床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那个,听说tomorrow天气很好。”……她选择了最俗辣最老套的天气躲避法,不过下一秒就遭报应了:楼下客厅的电视里,传出晚间新闻主播很专业的一句“明天来自科罗拉多的娜塔莉号台风即将来袭……”
天不随我愿啊,可恶!嘴角抽搐,额际抽搐,惟独手腕不能抽搐,因为还端着碗仙道绫辛苦秘制的夜宵呢。只能垂眸继续躲闪那来自床头的大白眼,端起蓝色小碗递到他嘴边,“先吃,再训。”
她晓得,这番质询是躲不过去了。
“驳回。”歪过脑袋,躲开,不想放过这个肆意妄为的野猫儿。“干吗把你的汤都给我!把我当孕妇啊,白痴!”火大,为她任性的胡闹,更为自己迟钝的后知后觉。
“那是鸡汤,不只是给孕妇喝的好不好!”撅起唇,很硬朗的瞪回去,“补身子的汤,当然要给你喝!”
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骂她,还是搂过来,堵住那张气势汹汹的小嘴儿。不过考虑到现在体力状况不佳,她看上去也精神萎靡,还是选择和谐吧。看样子,分不清主次的白痴名单上,他和她都赫赫有名了。无论怎样,还是被触动了,那仿佛天经地义的口气和眼神,这个白痴!
“把它们全吃了。”郁郁的别过脸,不去看那蓝色碗里颇为诱人的什么Apple泥。。。
“喂!这碗是伯母特地为你做的好不好!”她一手托着碗,一手轻轻扳过他的下颌,对上的,是别扭的小狐狸眼神。
心下叹息,无奈又舍不得再凶他,这家伙也太将就公平了吧?敢情是她的汤给他喝了,所以就拿苹果泥来抵债啊?这是什么心态?这就是他的流川式心态,不想让她受委屈的心态。。
琥珀瞳仁开始滴溜溜的转,转了一圈,抬起头正色,以很无奈妥协的口气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吃,我两碗都吃!听说孕妇酸的吃多了也会想吐,反正现在酸梅也没有了,我也可以吐个痛痛快快彻彻底底了,耶……”
“我吃!拿来!”手臂有些吃力的伸过来,眸光闪过一丝牵动伤处的痛楚,于是很快有个小影子飞扑过去了,一把按住,另一只手里还捧着蓝色的小碗,稳稳当当,利落非常;除了呼吸,眼神,和口吻。
“你别乱动!我喂你!张嘴!”喘息着,有些急促的呼吸让他不敢再逞强了,乖乖倚在她竖起的软垫上,一口一口吃下去,仿佛那不是苹果泥,是他最喜欢啜饮的专属气息。
不想那苹果脸颊总是这么苍白,“刺猬呢?”于是决定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拿仙道来挡一挡先。
“去学校找月了,”抬起身子收好碗,用最快速度一口气吃掉自己那份,就开始撕膏药,丈量角度,目测距离。
所谓伏在他身上其实一直都悬空着,却还是生怕弄疼他的保持些距离,“枫,他们,该回去了。”
“恩。”他淡定的应着,什么都习惯自己解决的性子,让他也觉得不该总是麻烦别人。
不过有些在意她的感受,抬起眸子瞅着她看似平静的脸庞,眼角的泪痕让猫脸变花脸,换做平时肯定要好好戏谑一番的,此刻却没那心情。“你是不是……”
“枫,”俯下身子,摸他的额头和脸颊,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微微摇头,拿起毛巾替他擦着脖颈间的汗,“我们都有必须要做的事,我们一定可以做好的。”
俯下身,唇瓣贴在他的耳边,带着微微的羞腆,“我现在要做好的事,就是妈妈。嘿。”
心,无法自抑的被触动了;为她此刻的成熟、与成熟中的不成熟。然眸光里瞥见那张古里古怪的膏药,不由蹙紧了眉头,带着十二分的戒备和警惕,“这是什么烂东西?黑乎乎的,臭臭的!”我缩!
“喂!这是仙道带来的特质膏药唉,不是烂东西啦!”她只觉这家伙刚刚还是个好孩子,伯母一走就又恢复劣根性开始难搞了。
“不要!”果然很难搞,居然继续向后缩,明明会痛居然也不肯乖乖就范,眸光怒视手中的膏药,好像那是某只刺猬的暗器般,让她哭笑不得又焦虑。
“这黑乎乎的东西就是药啊,这不是臭臭的,是药味啦!白痴枫你听话点好不好!”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却又不敢用力,只能半跪在床沿,肚子却妨碍了行动和平衡,趔趄了一下身子才稳住,倒让某人受了不少惊吓,“你慢点!”
该死,不该这么折腾她的!罢了罢了,就算是毒药本大爷也认了!不再躲闪不再抗拒,乖乖任她掀起背心,然后将那可怕的不明膏药武器,平平整整贴上去了。
“大功告成!”至此,这悬在空中的半口气总算是平定了下来,抚了抚贴着膏药的伤处,抬起头看着他傻兮兮的笑着,“明天一定提醒我替你换药,我现在脑子不好使,老是忘东忘西的。”
随性之语,却让有心的人,一拎。
氤氲的壁灯下,那张嫩豆腐的脸颊看上去疲惫而憔悴,她的精神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是为自己操心和怀孕的综合反应吧……瞄了眼墙上的挂钟,要命,早就过了她嗜睡的点了!
有些不忍的扣住她的腕子,向床榻拉近,“上来,睡觉!我已经好多了。”
“你该换衣服了。”她轻轻挣脱他的腕子,直接跳跃她的主题,带着三井星的强势,挺着日渐凸起的肚腹,有些吃力却熟稔的走向他们的衣橱,捧了他的换洗衣服出来,就开始悉悉索索的替他脱,再替他换。
“别抬手,我来弄。”遏制他想抬起手臂的动作,命令他保持机器人状态。只觉自己好像成了美国女人们都喜欢的那个什么芭比,只能这么机械的僵着给她折腾,却又难以抗拒。
因为他知道折腾时间越长,对她越不好,赶紧换完,她也可以赶紧睡了。
“白痴!你在干嘛!?”衣服是换好了,正想拉她上来,却眼睁睁瞅着那个波波头咻的就这样埋下去了?眸光转动间向床下斜睨,瞬间就得到一个很大的视觉刺激:她居然跪在地上,铺、毯、子?!
“你给我快起来!”微微起身,冲着地上那只小企鹅闷闷的吼出来,气急败坏中早已忘记还有哪里痛。
“你给我躺下去!”她抬起头回敬一个闷吼,声色俱厉还格式对称,“我睡地铺。”
“不允许!你疯了吗?Why?!”只觉总有一天要给她吓死或者气死,怎么可能让她睡地上?就是非企鹅状态,也不允许这样的状况。
小小的沉默,持续地悉悉索索;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质询,而是兀自铺她的毯子、铺她的小被子、最后再摆上她似乎早有准备的海星星枕头,循序渐进,有条不紊。
一切准备停当后,方才站起身来,突袭的小晕让她晃了晃身子,就被光火却一直没移开视线的他一把扶住。
于是抬起眼眸,很认真的看着他,很有条理的说着话,“我睡觉比较武。”
没头没脑的迸出这个字来,某人却不得不认可这一点:“武”这个字,倒的确是三井星的睡姿和风格。
也许因为儿时就习惯一个人睡的缘故,也许又加上在稻川会总是打来练去的缘故,导致她的梦境都是很激烈而充满了战斗风格的情节。所以不习惯与人同睡,所以会无意识的撂胳膊撂腿……
除了跟月挤过一个晚上相安无事外,那也是因为彼此一夜没睡、说了一夜的“仙道和流川悄悄话”的缘故。
故,至此,曾经于睡梦中踹过老爸,老妈,还有少不经事企图叫醒她的老哥N次。
故,通常三井寿在家的时候,能让他去执行唤醒任务的时候,绝不会找他人假手滴。哪怕某人抱怨着“妹妹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也没有人理会,选择忽略。
至于这位“武”丫头,却很少因为她的拳脚睡姿而遭到报复;因为刚睡醒的她很可爱,没有下床气只有迷糊气息,总是以一副天然到爆的纯真懵懂,顺利糊弄过自己造成的困扰若干次;让捂着眼睛、揉着肚子的老哥一次又一次选择原谅她,如此恶性循环,乐此不疲……直到遇见某人被某人掳获,直到多次被某人当做抱枕死不放手,这迹象方有了个质的缓解飞跃。
可以说,在他怀里睡觉的时候,星已经算是很文雅很安稳很乖了。虽然还是会撂胳膊撂腿,却总是会软化在他坚实的臂弯里,一次又一次。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个人力不可抗重要前提:他身体状况是无碍的。
所以,现在的她很坚持,现在的她相当在意,“我怕睡着了,会无意识的碰痛你。”
“我不怕。”他义正言辞坦荡荡,俨然可以承受一切的气势是很足的。
“我怕!”她毫不掩饰内心的在乎,完全忽略他的坦荡气概。
“你……”他气结,他纠结,他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反驳过去,是不想再反驳了吧。因为他有体会到,她的怕,是认真的,在怕。这就是她,他的白痴星星,坦率,倔强,却永远都是,认真的,替他着想。
“枫,”摸摸他的额头,印上一个傻了吧唧的吻,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不敢直视他灼灼的眸光,有些吃力地先半跪在毯子上,再“咕咚”一下躺下来,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腰肢,“就这么睡,好不好?”以征询的口气,做着没人可以阻止的事。
“不舒服,就上来。”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天花板,再微微转向,看着她的方向。
“一定。”她也转向他这里,微微侧着脑袋,冲着壁灯下的那张白皙面容,甜甜笑开来,“你早点好起来,我就早点上来睡,然后上演全武行!”
“……野猫。。。。”
夜已深,风已起,留一盏壁灯,任光影摇曳,洒落一室。
人生总是平淡中夹杂着不平淡,人生总是顺风中夹杂着逆风。接下来的日子,也许还有很多坎儿等着他们去过,那又怎样呢?彼此都是了解彼此的,你与我,他与她,我们几个,谁都不会选择,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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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怎么样了?”拖着仙道的手进屋,在他默契的微笑中拉着星走到客房里,有些担心小妈妈的状态。
“还在睡。昨晚,够他受的。”把波波头靠在月的肩,忿忿的嗔怪着,“还记挂着酸梅,这个笨蛋!”
“噗…”已经听过“酸梅事件缘由”的月笑开来,揉乱了妹妹反正已经够乱的发丝,“这是他疼你的体现啊。我都快给感动死了。”
“我才不感动,才不!老娘恨死那个酸梅了!哼!”跺脚,喷出小野猫的火气,下一秒却红了眼睛,血丝与酸涩氤氲在眼眶里,游离。
在月面前,是不需要掩饰着心里难受的;因为她知道:没用。她心里的快乐与悲伤,彼此间都会以神的旨意,自动分享。
“傻瓜。”了然,全数接受她的在意与难过,把那个强自忍住心疼的脑袋搂进怀里,随之也低落下心绪,因为更加更加舍不得,离开了。我该怎么告诉你我们的决定,星?……
“阿……阿嚏!”兀自苦恼中,却只觉鼻子痒痒,倏地打了大喷嚏,赶紧别开脸躲着星,“站远点儿站远点儿!别靠近我,别给病菌……”
“我就不站远,我就要靠近,三井月!”
波波头倏地靠过来,以孕妇中少有的灵敏度加火气,一嗓子点名道姓让某个鼻子红彤彤的小兔子瞬间傻了眼,任凭妹妹捏住她的脸,对着她横眉竖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三井月!”
果然,很火大的开始飙了,虽然已经预料到会飙,却未曾想到她此刻的火气,比“酸梅”还大。。。
“一夜,谁允许你这样子看书写题混通宵的?以前在日本都没有这样疯狂过,谁允许你替我搞定一学期的?谁允许的!”
的确,从来没有见过三井月为了书本熬通宵;要熬,也是她三井星为了考试“临阵擦枪“常干的事情。
对于月而言,她应付所有的科目都绰绰有余,所以不需要熬夜;哪怕是看小说入迷,也终会到点就呼,非常规律。
所以此番的行径,是不正常的,而这不正常,却是为了个让她很想吼很想骂的烂理由。
“你这个白痴,要我担心死么?你是不是一直灌咖啡?否则以你的习性,撑不了一夜的!”
退开些距离,看清了她偷偷摸摸打哈欠的德行,也看清了躲躲闪闪的黑眼圈。她了解月的生物钟,也了解月的咖啡控,因为了解,所以就更加的火大。
“没事的,星,没事的。”松开捂着耳朵的手,轻轻的去抓某人的胳膊,还有点瑟缩,却带着几分让人无语的自豪,“Akira泡的咖啡是一级棒!而且还是女士蛋白质咖啡哦,我最喜欢的!所以,不用担心啦。。”
“shit!”粗口瞬间爆出,青筋瞬间凹凸,心里将某只被出卖的刺猬责骂了几十遍,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一双热切而纯净的眼,那眼神是如此的纯粹坦然,熟悉的坦然,也让她没辙到要长叹。
“就算是要回去,也没必要这样拼,姐。”降下山歌音,柔声,用手指疏通她被风吹得更加散乱的长发,却触碰到那有些低热的额头,心折又难受。
“未来的医生小姐,你已经感冒了。”遭遇娜塔莉台风了吧,昨夜的温度是骤降的。现在不同于儿时了,三井星的身体,要比三井月Strong不少。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回去了?!”医生小姐自动忽略感冒问题,直抓重点。吸了吸小鼻子里莫名要掉下来的液体,有点忐忑的看着星的眸子,生怕看到丝毫不开心的影。
“我跟你有心电感应啊,笨。”一边翻箱倒柜去找阿司匹林,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前因后果,“我替你接了一个电话,哥哥的。在你去替我上课的时候。”
“啊!!”她这厢说得满不在乎,另一只同样的脸庞却是一副瞠目结舌的小白痴状态。杏瞳圆睁,樱唇微启,又呆又可爱,“哥都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翻到了,还不忘记看看保质期,径自去饮水机那里倒了杯开水,然后和着药递到月面前。开始女王令下,“吃!喝!”
“哦。”在强势妹妹面前,这兔子通常会下意识顺从,乖乖吃了药喝了水,嘴巴里却鼓鼓的不忘记继续嘟哝着,“尼酱…到底告诉你什么啦!”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欲盖弥彰,这份紧张度让某人无奈失笑,傻瓜。“哥说,让你在这里想呆多久就呆多久,自己的实验报告和作业自己该搞定,括弧:可可说滴,就是对滴。”
努力回忆寿那通絮絮叨叨的电话,一接通先不由分说唠叨了这么一通,等发现是星后就开始跑题老远,不断的问她身体怎么样,流川有没有照顾好她,有没有不舒服,到底啥时候生等婆婆妈妈问题,让她又无奈,又温暖。
“他只说这么多?”忐忑不安,五味杂陈,心中充斥着不知道星到底如何想的未知感,还有一份,对老哥的感动。他知道自己舍不得离开这里吧,就算是焦头烂额了,还是终究不忍让她违心么?哥哥也是白痴呢。。
“恩,他是只说这么多,可这并不代表,我只会想这么多。”捏捏月的腮帮,用眼神威逼她快点咽下去,“我知道你们该回日本了。是必须回去!”
“那你怎么办?谁来照顾你?”苦恼的道出一直都在意的问题,明明昨夜已经下定了决心,也了解星的真实想法,此番见到了,却还是舍不得。
“照顾我的人多着呢,傻瓜。”扳起手指开始数,“有枫,还有绫伯母,还有就要回来的妈咪,这么多人,还怕照顾不好我一个啊?”她其实很不习惯这样子的方式,不习惯被当做中心,在道馆培养起来的,除了身体上的强壮,还有心灵上的独立。
“课业怎么办,是我决定要替你搞定的,我不好…星?…”还没有纠结完,却被蓦然搂住自己的手臂,震撼。
“笨蛋。从一开始我就不赞成的,自己的事应该自己去面对的,你了解我的,不是么?”再度被她打败了,这个笨月亮。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枫影响了。。。= =
“可是,接下来你的课程就要拖沓了。”摸摸她的肚子,已经明显了,断然,是要暴露了。也不能去上课的。“怎么办。”
“请假呗。”她倒泰然自若,云淡风轻,“落下的课程我会补上的,trust me!”这是必须要面对的一关吧,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很坦然,选择了生,就必须要面对。“反正你已经替我搞定了一学期的作业和报告,我补课的时候会轻松很多。”想到此就还是很火大,她在发低烧,她已经重感冒,她分明是个比自己还鲁的疯子!“想想就要揍你,三井月!居然这样任性,你还是我那个听话的模范生姐姐么?啊!”
“星,”某只不知利害的兔子兀自吸着她的两管鼻水,“你也知道,我可以完成的。你就让我在走之前,再帮你多做一点,好不好?好不好……”
心中一痛,眼泪就这样顺着布满血丝的眸子流下来,为了那个不得不走的决定,和很快到来的分离,也让本来还想给姐姐上政治课的猫儿,慌了阵脚。
“别哭,别哭!”搂住她颤栗的肩头,拼命去抹掉满脸的眼泪,手忙脚乱加胡言乱语企图让她宽心却收效甚微,心下只能大叹:报应了,报应了!
终是可以体会到某人为什么很怕自己哭的感觉了,她三井星若是怕谁哭的话,那恐怕就是你:我的笨姐姐。
轻推开卧室的门,果然看见他醒着斜睨过来的眼神,清净,纯粹,没有杂质。
脸色固然苍白,却比之前要好不少,衣服也换过了,想必也经历过一番煎熬版考验,静养几天就又能活蹦乱跳加揍人了吧。。
“好点没?”一屁股坐在床边,自动忽略他带着敌意的小白眼,就听见自鼻腔里喷出那没好气的一嗓子,“已经好了!”
态度强硬而倨傲,很是强悍的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瞳仁,不肯示弱的样子,像个孩子般让人头大。
“哟!这么厉害啊,你神么?”夸张的顺着他的豪气展现自己的惊讶,倏地附过去作势欲按两下,
在他条件反射般哆嗦闪躲的同时无奈的叹息,无奈的大笑开来,“流川啊流川,稍微弱势一下会死啊?”
将掌心搁在他的脑门上拍了拍,在小狐狸的愤怒拳头欲挥过来之前架住了。带着警告俯下身瞪他,“别乱动哦,某人好不容易替你又揉又热敷的,你不要让大肚婆带球跑的辛苦,前功尽弃。”
这番话看上去是开玩笑的,于他而言,却似乎带着千钧的重量,瞬间压制住抬起的手臂,不再张牙舞爪。是的,“带球跑”,这个死刺猬形容的真他娘的贴切,也可恶的,让心脏,隐隐作痛。
说好要照顾她的,还信誓旦旦的在妈妈面前保证的,这下好了,主谓宾全部乱套。
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她反过来端茶送水贴膏药……越想越郁卒,越想越纠结,那张因为受伤而更显白皙的脸庞,此刻却氤氲着一层类似某人常形容的锅底风格,玉面煞神,比较贴切……= =
一切的波动与变幻看在某人眼中,本来想刺激他奋发图强的,现在却有些后悔:这家伙哪里懂得些弯弯绕?他就是个水晶,既可反射光线强烈到刺眼,也可受环境影响而让内心的纠结情绪以透明度展现……
就好像此刻的低落和挫败,就算是拽拽的,就算是臭屁的,就算是冷漠的,作为对手与朋友之间的他,却依然体会得到。
“好了,不逗你了。”刺激得有个度,玩笑也不能太过火。毕竟,想到客房里那两只一模一样的小脸此刻的离情,不禁也有些低落。
“我来,一是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大刺刺的继续侵占部分床榻,逼得某人不得不向后缩了缩,保持与臭刺猬的安全距离。“二来,是要回去了。”开门见山就好,与他沟通,最好不要绕。
“恩。”话锋转移,伤患一号就很快进入状况,迅速恢复让人气结的“冷冻武装”,“别指望我会送你。”
“是,我也没指望过唉。”意料中的反应,所以他微笑弧度丝毫不减,愈挫愈勇是与这家伙相处的模式之一。“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赶紧好起来,你老婆还指望你照顾呢!”
“不用你提醒,白痴!”火起来了,冲着那张春风满面的脸庞就是数个飞刀直抛过去,“要走就快走。”
婆婆妈妈的,罗哩八嗦的,这男人,就是话多。走就走呗,还搞什么告别的。讨厌,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纵然生命里一直都习惯独来独往,却在此刻,很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股闷闷的feeling。
因为不习惯,所以就更加的不爽。想到此刻某人肯定在跟那个笨月亮哭哭啼啼的say goodbye,想到他们走后,某人可能出现的种种低落,就只觉脑袋似乎又有变大的迹象。。。。
“是,是,这就走啦。”早知道这个臭小子没心没肺的,没血没肉的,无情冷血的,却还是想在走之前看看他,我自作孽啊,我欠流川家的。。
兀自叹息着起身,替他掖好空调被子,转身就走向门外,弓着背脊插着短裤口袋,“被赶”的造型,依旧潇洒……
“刺猬。”
已经出门了、已经到楼梯口了,却听见这么一嗓子传出来了。
低沉的,闷闷的,带着某人专属的小鼻音的,还不甘不愿的。于是乎就绽开唇角弧度了,大大的弧度。
调头,拐弯,在心中打了个方向灯,走到他面前依旧插着裤袋,俯身弯下腰,颇为合作地靠近他那张冰雕脸模子,“还有什么指示,流川少爷?”
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心中骂了句白痴,什么少爷不少爷的。
继而抬起眸子,打开睫毛下掩映的光,黑曜石的光,纵然没什么精神,却始终是纯净如冰又如水的。
于是在他还在无聊研究他眸子的时候,某人就这么定定看着他,定定的说着话了。
他说,“阿里嘎多。”
这下子,一直泰然自若云淡风轻的某人,倒怔住了。
回忆回忆我再回忆,努力在脑中挖掘挖掘,好像,也就大概,似乎,第二次在美国跟我说谢谢吧?
第一次是在他把卡桑介绍过来照顾小星之后,那句谢啦说得不干不脆的,却是真心的让他有些感动:为了他对小星在乎的感动。
如今,这一次的阿里嘎多,似乎,更加直接的,就这么甩给我了?
这个三棍子都打不出几句话的小子,这个张口就是刀子嘴的小子,却就这样很认真的看着我,很认真的对我说谢谢了?
仙道不禁有些不切实际的揣测:“山姆大叔”的水是不是有点蹊跷,让这家伙喝到不正常啦?= =
不习惯,很不习惯,太不习惯了。。。某仙只觉是不是给他骂多了,瞪多了,白眼白多了,有点习惯性被敌视的强迫症,所以此番接收到来自流川的谢意,却大大的不自然起来。
何况还是有些遗憾的:没有真正帮到什么忙,就要不得不收拾自己的人生了;
还有些莫名难舍的:那一场在UCLA的维誉之战,也就是人生里拂过的强劲之风吧,刮过去了,留下回忆了,也就仅此了。
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和脑中:喜欢与这个人在场上斗智斗勇的感觉,也喜欢与这个人和其他喜爱篮球之人一起去追逐胜利的感觉。
所以说,小兔子才会以那么迫切的口气对我说篮球的事情么?所以说,我才会在美国懒散度假的时候,还不时在心中推演东医大篮球队的沙盘么?
这份颇为深重的领悟,在打了这么多年球的此刻,莫名的更为深邃,而贴切。
哪里才是我的归途,这固然仍旧是个未知数,可眼下,却似乎笃定着即将开启的路:回到日本的大学篮球联赛上,打篮球。
“白痴,你傻啦?”流川此刻很是光火,憋了半天好容易憋出一句谢谢,结果这刺猬就给我这个反应?好像受了莫大刺激的反应?娘的太令人生气了……
若不是看在他这次表现良好,又是让自己卡桑来帮忙照顾小猫儿,又是帮自己保护了小猫儿;又是在不能动弹的倒霉时候扶了自己一把;还有呢,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毕业当大夫,不过那个恐怖的膏药倒是挺有用的,贴上去热呼呼的,一觉醒来渐渐的就没那么痛了;
再有呢,那什么,连带还算上做饭、打扫卫生等绩效若干吧,才想谢他一句省得他说自己小气滴。否则,谁理你啊!哼!= =
“小子,”他却很不配合的严肃起表情,“谁让你谢了。”作势凌空对着他挥了挥仙道的棉花拳,倏地收敛漫不经心,很认真的看着流川,“说来,你也曾经照顾过我。所以,彼此彼此。”
在他与小兔子起了莫名误会的艰难时刻,某人还是没有把生病烧得稀里糊涂的自己扔出门外,反而令人大跌眼镜的照顾了一个晚上;就算是为了星,也不得不让他意外,而心存柔意。
也是从那一刻起、更加深刻地感觉到:明白何谓感情的流川枫,更有人味儿了,当然,别指望他自知的,他依旧很拽很臭屁,诚如现在这般德行:
很不以为意的斜睨自己一眼,掩饰那抹不自然的也许该叫做不好意思的表情,张口依旧很毒很无情,
“我那是顺便!”
“是,顺便。”他依旧微笑着附和,顺着他的意思顺便下去吧。心情突然有些飞扬起来,不仅是面对未来的勇气,还有一些,所谓对手间的默契吧。
无论如何,再一次偷袭他的脑门,迅雷不及掩耳的揉乱那又黑又软的刘海,在他喷火之前迅速退到门口,“真要感谢的话,不如叫声哥哥吧!”
“……你赶紧带着笨月亮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