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叫茉莉的鱼》袁若寒

9、茉莉要奋斗

　　一腔热情无处宣泄，某鱼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地低下头。该死，这么关键的时刻大冰山死哪去了？

　　博士离开好一会茉莉才从毫无可能的幻想中回过神来，并为刚才的向往感到惶恐不安。作为一个心智成熟，性取向正常的成年男性，或者说一条各方面都很健康的雄性人鱼，为什么会对同性产生强烈的爱慕之心和占有欲？

　　他冷静下来分析自己的状况，考虑因为更换身体而导致口味改变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开始想从前的自己喜欢的东西，足球也好，F1也罢，只要是竞技类的比赛还是能吸引他的注意；最爱母亲做的家常菜，光是想像都能让他口水长流，青椒炒肉丝、鱼香茄夹、红烧狮子头，全是他的心头好；至于女人的类型，还是清纯可爱带着甜美笑容的比较好。不一定要多漂亮，但是一定要温柔，而且要全心全意地爱他。

　　想来想去，似乎连平常的习惯动作和口头禅都没有改变，为什么独独对博士产生浓厚的兴趣？

　　就算变成同性恋，按照他的口味不是应该喜欢柔美乖巧的男孩吗？最好是小憨那样的大美人，再不济也是86号那种阳光男孩，怎么也不应该是那张能吓死人的冰山扑克牌脸。思来想去，还是小憨符合要求。漂亮的躯壳，符合男人心目中的完美想像——美丽、顺从、愚蠢。

　　可茉莉在脑袋里幻想了无数次，就是对这条漂亮得不像话的白色人鱼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眨眨眼，开始猜测博士和小憨的关系，是恋人？不，他们之间没有情人相爱的感觉。可大冰山总是用温柔的目光看那傻东西，还不止一次地亲吻他的眼睛和脸颊，这让茉莉非常不爽。他悄悄地浮上水面，见小憨毫无防备地趴在池边，摇头晃脑地嚼各种水果，口水和果汁淌得一脸都是。

　　茉莉皱眉，用水帮他冲洗：“你和博士是什么关系？”

　　然而小憨只是看着他，没做出该有的反应，不知道是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还是根本不知道博士是谁。印象里，他好像没有呼唤过博士，对不上这个词也情有可原。茉莉试图解释，但白色人鱼很快失去兴趣，追着一条路过的小鱼嗖的一声游走了。

　　整整一天大冰山都没有露面，午饭和晚餐是86号送来的。小憨依然吃得很丰盛，龙虾贝类鱼片水果冰激凌饭后小点心一样都不少，而他面前的是碗虾皮海带汤，旁边有很多水煮绿藻，连油都舍不得放一滴。虽说简单烹饪过确实比直接吃生海藻容易下咽，但是对比旁边那只，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

　　“今天吃的好简陋！”茉莉用勺子敲打餐盘，有些没礼貌地抗议。

　　昨天还有水煮鱼片和紫菜蛋花汤呢，怎么到今天伙食就直线下降了。这么富裕的能拥有私人岛屿的博士，该不会连他伙食费都拿不出来吧：“你看我和小憨的饭，根本是王子和阶下囚的差别，为什么不能给我也来一个香蕉船。”

　　86号微微一笑，两个眼睛弯得像新月，不过一点也不和蔼可亲，根本是满脸腹黑要爆发的样子：“茉莉也想吃香蕉船是吗，好的，请稍等一下。”

　　说完端起两碗绿莹莹的汤走人，不一会就带了传说中的香蕉船回来。

　　“请享用。”东西摆到面前，茉莉差点掀桌，只给他用了香蕉船的容器，里面装的还是海带和绿藻。委委屈屈吃完素得不能再素的一餐，连碗里的虾皮都嚼了个干净，虾皮虽小，好歹也是肉不是。再看小憨碗里的各种美味食物，茉莉越发觉得这日子不是人鱼过的，忍不住高唱起来：“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唱到深情，还抹了一把辛酸泪。

　　“有这么可怜吗？”86号笑，作为安慰拍了拍他的头：“又没虐待你，知足吧，我连海带汤都吃不了，根本不知道饭菜到底是什么味道。”

　　“为什么？难不成你是靠打营养剂度日？可是不吃饭肚子真的不会饿，不会难受？我要是一顿不吃，都会头晕心慌浑身不对劲到不行。”茉莉张大眼睛，不是很理解。

　　“哈哈，这个以后再跟你慢慢解释。”86号笑着忽悠过去，开始收拾。

　　博士吩咐要给茉莉吃得好一点，但昨天吃了些油腻的就开始拉肚子，虽然他自己不当回事，可这很危险。野生人鱼不能吃含有添加剂的人类食物，肉和鱼虽然可以吃，但都应该直接进食生食。怎奈茉莉坚决不吃生肉，吃了一点煮的肚肠又受不了，所以在身体完全适应之前还得吃绿藻度日。

　　这完全是为他好！

　　“你们不给我吃肉，我可以抢小憨的。”没要求到加餐，他只好趴在池边看86号收拾餐具，一边开着玩笑威胁。

　　“这个办法好，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博士对各国刑罚都相当有研究，折磨人的办法成千上万，随便那一种都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是想活得舒舒服服的，最好不要动这么危险的念头。”虽然茉莉说的是玩笑话，但86号可没跟他胡闹。不管谁伤害了小憨，下次都会很凄惨。

　　一股恶寒直冲头顶，茉莉颤抖地问：“没事研究这些干嘛，多渗人。”

　　“博士是严谨的科学家，当然要探究一切。”这个理由真是义正辞严。

　　“折磨人能探究什么鬼啊，那是变态杀人狂好不好。”脑中飞过各种血腥恐怖片的镜头，什么德州电锯杀人狂，开膛手杰克，致命弯道、红色之山……

　　肠子断手断脚眼球内脏满天飞，一片血红。

　　然而86号竖起一根手指头，在他眼前摇了摇：“研究人类的极限在哪里，这可是非常重要的课题。当人体遭受极大痛苦时，人能忍受的限制是什么，会产生何等的变化，都具有非常重要的科学价值。”

　　故意这么说，见茉莉的脸色越来越白，更是神秘地凑过去：“人类我们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人鱼还是个迷！”

　　“你别吓我……”某鱼脸色发青，眉毛拧成一团，光听就觉得头皮发麻。

　　最恐怖的是，想到大冰山穿着白大褂，带着医疗手套，浑身上下沾满鲜血的样子，他心里居然还有点隐隐约约的暗爽，开始满脑子不正常的幻想。冰冷的手术台上，身体被紧紧地固定住，一动也不能动。他全身无力，连嘴里也被塞了东西，只能无助地发出呜咽。大冰山摆弄器械，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优雅地从盘子里取出一把刀，从他的肚子上划了下去……

　　想到那双冰冷的沾满鲜血的手正在触摸自己，感觉锋利的目光在身体上来回扫视，光是想，茉莉就产生了一种类似那种事的快感！

　　“我不是受虐狂啊啊啊啊啊啊——”被幻想吓到，茉莉嚎叫着扑通一声扎进水底，留下发呆的86号和一串白色的泡沫。

　　茉莉抽风一样地沉入水底，让冰冷的海水醒脑。86号不知道他怎么了，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只好先带吃饱喝足的小憨离开。空荡荡的大池子里，很快就只剩孤家寡鱼一条。

　　天色渐晚，太阳的余晖还在地平线上挣扎，金色的柔光铺满苍穹。天边有大团大团的火烧云在随风翻滚着，形成了一副温馨的落日画卷。人都走光了，茉莉才怯生生地从水底浮上来，看着天边出神。经过这几天的努力练习，他已经能熟练地控制新身体，可以自由地漂在水面享受海水温柔的爱抚。

　　比如这样平躺在水面看美丽的晚霞，是他新发现的乐趣，能让烦乱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天上的云动啊动，随着风的吹动千变万化。茉莉看得入迷，因为头顶的一团云彩多么像博士！

　　云朵翻动，越看越像那个大冰山。他揉揉眼睛，发现云团彻底变成了博士的样子。冰山手里捧着厚厚的书本，双腿优雅地交叠着，银色镜框的眼镜让他看起来高贵而儒雅；他时不时端起桌上温热的拿铁，线条完美的嘴唇吸住杯子边缘的动作多么性感，几乎让茉莉陷入疯狂；而米色条纹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肆无忌惮地开着，隐约能看到结实的胸膛；他修长的手指在发间滑过，似乎还能闻到柔软细发上的香气，一切都那么诱人。

　　这是那个万年扑克牌脸的博士吗？居然这么完美，如此性感，简直是万中挑一的男神啊！茉莉觉得脸上一热，两道湿热的液体滑下来，用手一摸，居然是鼻血……

　　就这么一晃神，再抬眼时云层已经被吹乱，大冰山变成肥嘟嘟的棉花糖。

　　“该死的风，把我的男神还来，混蛋啊，我还没看够呢！”茉莉烦躁地大力拍打水面，对不能继续观看大冰山感到非常愤怒。

　　“风怎么惹你了？”带有调笑意味的声音从岸边传来，这熟悉的声音，是博士！

　　不会吧，他居然会面带笑容说这样类似开玩笑的话？茉莉惊讶地回过头，发现他朝思暮想的博士就站在岸边，正在一件件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