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人篇·大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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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门有囧规，傻人没傻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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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葩抬起头，发现头顶上竟有一团白光笼罩。
再细看，这团白光中还夹杂着许多来回旋转的文字，一层压一层。
他进门时并未发现这里有什么玄机，但如今从此处看上去，头顶的白光竟像通往了另外的空间一样，而里面来回飘动的文字也交叠着像一座通天的宝塔。
“十五，我眼花了……我觉得我看见了菜谱。”
“什么菜谱？”
“我也许眼花了，但我真的看见中间有行字，写着‘初一不许吃豆腐’；还有行字，写着‘初二也不许吃豆腐’；还有这句你看！他说‘初三必须吃豆腐’！如果这不是七绝峰食堂菜谱？怎么会全是豆腐！”
中元撇头，他当初看到这三句时也很郁闷。
不过这些飘在掌门头顶白光中的铭文可不是什么菜谱，而是七绝峰历代掌门一条条加上去的门规，也就是选戚葩当掌门的那堆东西。
“十五，这上面有一句被另外一句压住了，你来看看到底写的什么？”
“嵌于大殿穹顶之内的门规，只有掌门可见。至于门规全文，自己到藏书阁翻去。”
戚葩拧着眉毛看头顶的那团字，在下层的离得近还勉强看得清，可越往上的字发出的光越亮也越模糊，几乎都无法辨别。后来戚中元说，这些化作铭文的门规，越在上面越具有约束力，至于哪条在上面哪条在下面，则是由制定掌门的法力决定的。
“那……我现在在这儿干嘛？”
戚葩往上看，头顶的字一团朦胧；往下看，底下各位长相鬼哭神嚎的弟子们又都一脸不爽地回敬他。
中元无奈叹了口气，从身后拿了一沓纸拍到戚葩面前。
“照着读。”
戚葩傻眼，三寸厚的纸上每张都被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
经过了这半天，他算是彻底巩固了戚中元乃七绝峰第一祸首的印象，而就在他与大恶人眼神交战败北后，他觉得自己对十五制定的软硬兼施计划，越来越应该往软磨硬泡方向进行战略转移。
于是七绝峰大殿之中，响起了戚葩要死不死的声音——
“我，戚葩，七绝峰继任掌门，谨在此庄严宣誓：
我决心维护与捍卫七绝峰，防止我七绝峰被一切无耻、无良、无名之山头侵犯。
我将忠于七绝峰门规，恪守不渝，至死不休。
我自愿承担七绝峰掌门义务，毫无保留之心，决无传位之意。
我必忠勤尽责，为执行我即将承担的历史使命鞠躬尽瘁，绝无怨言。
愿四方天神助我，哀哉呜呼！
下面，让我们来回顾一下七绝峰历代掌门的卓越功绩与潇洒风姿……”
***
三天后。
眼底乌黑、头皮发麻的戚葩与众人死死盯着矮案上最后的那页纸——
“今天，让我们铭记这一历史性的一刻，让七绝峰在我，戚葩的运筹帷幄与英明领导下，不战而胜于昆西七峰之颠。以上，鼓掌！”
顿时，热烈的掌声响彻大殿，戚葩座下一片欢乐的海洋。
不过原本就鬼哭神嚎的众人，如今在戚葩眼中彻底成了面目狰狞的恶鬼。
本该一派天真的众七绝弟子，此时却每个都一副舍身入魔的恨绝嘴脸，而他们眼中用来开杀戒的第一人，不用说，就是眼前的戚葩。
就在七绝峰大殿变成修罗场的前一刻，戚中元端着一碗素面走进殿来。
三天没看见食物的戚葩，差点一口连中元端碗的胳膊也给咬下来。
三天前，刚念了几页就受不了的戚葩，一副可怜相地问十五可不可以改成默读。
戚中元表示无所谓：“读一遍才能吃饭跟抄一遍才能吃饭，你随便选。”说完就走出门去。
中元出门后，少不经事的弟子三五八也准备尾随其后悄悄溜出门，可刚迈出大殿一步，一个霹雳就在自己面前砸出一个大坑，自此三百五十八名弟子也都陪着戚葩在殿里耗了三天。
后来经证明，这篇发言稿确实读起来很少能有人吃饭，因为在戚中元之前，但凡继任七绝峰掌门之人，只要靠近大殿之中的门规铭文，就会被初代掌门的言咒附身，将以上内容重复一遍才能重获自由。
据戚兮回忆，自己当时就是一个人被撂在大殿里手舞足蹈、阴阳顿挫如朗诵悲情诗般折腾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念完，初代掌门的言咒居然表示很欣赏戚兮的表演天赋，想让他再演一遍。
虽然对初代掌门言咒的眼光表示赞赏，但戚兮随后也表示自己实在受不了再继续半个月，最后只好以自己默写一遍以表敬意为代价方得解脱。
后来的戚中元跟现在的戚葩，之所以能免除被言咒附身的厄运，还要感谢极少做好事的戚兮，多亏他事后千方百计在那条门规后面加进了一条补充条款——即为了不劳烦初代掌门的言咒，后代继任掌门可以选择在众弟子面前以自己最高水平朗诵一遍，或心怀最高敬意手抄一遍作为替代方案。
中元刚要示意被折腾了三天的众弟子，可以回房洗洗睡了，狼吞虎咽完一碗素面的戚葩突然来了精神，撂筷磕碗拍着桌子大喝一声。
“都不许走，我也要立门规！”
就是因为这句话，不得不说后来戚葩遭到的诸多非人待遇，都是自找的。
中元撇了戚葩一眼，戚葩耸肩大笑，心说自己这三天也不是白费吐沫的，七绝峰掌门能干嘛他现在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众人只见戚葩摇摇晃晃地起身，一运底气冲着头顶喊道：“我戚葩，在此发布七绝峰十七代掌门一号令——我要把十五赶出门！”
语毕，众人就看见戚葩刚才说的话，化作一条闪光的文字，往他头顶的方向飘飘忽忽地飞去。
只不过没飘多久，那句话好像碰到了什么，紧接着就“噗”得一下，碎掉了。
按理说戚葩已经继承了掌门之位，虽然自身法力极为有限，但按照七绝峰的规矩，他所说的话还是会以言咒的形式对门下弟子有一定的约束。
但前提是——不要与其他掌门提出过的门规有什么冲突。
简单来说，如果刚才戚葩发布的一号令是“每月初四我要吃豆腐”的话，那他只要在七绝峰，每月初四一定会得到一盘豆腐；但遗憾的是，他的一号令是“把戚中元赶出门”这样高远的理想，而他之前的某位掌门曾明确规定过，想要下山洗白白？打得过掌门再说。
先不说中元打不打得过戚葩（其实也不用说），但刚才那句话绝对将戚葩的狼子野心暴露无遗，以至于原本没电的众弟子，看到脸部略微抽搐了一下的戚中元，立马都恢复了围观好戏的满电状态。
没想到是这种状况的戚葩，感觉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尖厉目光。
“那个那个，我说错了！我是想说，大家对我爹有什么意见么？说出来我以后都改……”
说话之人一下从刚才气势恢宏地顶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换到了之前要死不死的蹲地状态。
看见戚葩华丽丽地从插腰变身成对手指，戚中元还不知道跟师父长得一样的脸上，居然可以做出这样的表情，随即哼笑一声，对座下弟子们道，“掌门问话，你们都听见了吧？”
戚葩以为给大家一个说戚兮坏话的机会，这样就可以平息众怒。但事实却是，有戚中元在场，众人就是有怒也不敢吐。
于是弟子一对弟子二说：“师弟你请。”
弟子二对弟子三又说：“师弟你来。”
弟子三对弟子四说：“师弟你上。”
就这样，一直到轮到了最后一个，弟子三五八看看空空的身后，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弟子三五九跟弟子三六〇一脸愁苦。
豁出去了，他想，“我对前前掌门最大的意见，就是……就是……就是他收了前掌门为徒！”
此语一出，顿时四下无声，但每个人都“哦”着嘴巴、凸着眼睛回看他。
死定了，只不过是凌迟还是腰斩的问题。
正当大家都以为就要挥别没有脑子的小师弟的时候，却听到声音已经颤颤巍巍的弟子三五八又开口道：“因为……（巨大的吞口水声）因为自从前前掌门收了大师兄做徒弟，我们就失去了近距离欣赏前前掌门风姿的机会；而大师兄（又一次巨大的口水声），也在前前掌门的培养下，成为了我们面前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墙，心向往之，却只能远远地望望，而一生一世也不能攀登。”
“哦——”
刚刚无耻地推师弟顶上的各位，纷纷对这招欲扬先抑表示赞扬。
其实比较戚兮，戚中元绝对算是一个好掌门了，仅凭他自己抄了那么厚一摞子的发言稿而没让众人听他唠叨就可以证明，但大家也知道，在戚中元面前唯一的忌讳就是批评他师父。所以在弟子三五八的引领下，刚才推脱的众人也立刻回归了歌功颂德的基调。
戚葩第一次见识到了马屁是怎么拍成的，而第一次见识拍马屁就是如此壮观的三百五十八人豪华阵容，使他的世界观与价值观也受到了极大的扭曲，以至于很长时间他都以为自己的老爹戚兮，真的如马屁中一样广受众弟子的爱戴、敬仰与拥护。
“十五，这么说其实我爹最大的功绩就是收你为徒？”
戚葩一脸敬佩地看向旁边的戚中元，被看之人嘴角一挑不予置否。
“不过，名义上，我也算是你的师父。那是不是我的功绩已经可以跟我爹相提并论了？”
说完戚葩还眨着眼睛，一脸得意地继续看着戚中元。
漫长的各文明兴衰史告诉我们，在历史的进程面前，一个人想不死总是很难的；而另一方面，在七绝峰的存活史也一次又一次的告诉我们，一个人在一堆人面找死，也是绝不会有人拦的。
对于戚葩说的这句话，在戚葩看来，戚中元并没有给予正面回应。
但他听到十五起身出门前似乎对众位弟子说了一句话——
“十天之后，想要下山脱离师门的，允许挑战掌门。”
戚中元走到门口回头，瞥到戚葩依旧一脸笑意眼神茫然，临时起兴又补充了句：
“先到者先得，另外，以生死论输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人篇·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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