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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相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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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上官璃缓缓倒下,却是靠在旁边的一颗石头上,鲜血汩汩地从伤口流出来,苏菡和上官玥要紧扶住他,鲜血在大红的锦衣上,倒显得并不那么艳丽。
苏菡脑海里闪过一段话:“我不过,是想在死的时候,鲜血没那么明显罢了。”
原来,他早就预料到了。
上官璃微弱地喘着气,上官玥早已伏在他的胸口泣不成声。苏菡也眼眶红红的,却似是麻木了一般。
上官璃用最后的力气,在嘴角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爱怜地抚着上官玥,道:“玥儿......以后......如雪山庄......便交给你了......”他顿了顿,喘了口气,道:“你若不喜欢......送人也罢......”
上官玥则不住地摇头,“不,不要。哥哥,求你,不要离开我。”
上官璃摇了摇头,道:“傻孩子,人......总是要死的......”
“上官......”苏菡也哭出声,眼里是不舍,也带着歉疚。
上官璃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声音却低如蚊蝇,“慕儿......好好......活下去。”他试图伸手将苏菡眼角的泪水拭去,然而,最终却徒然地垂下,那原本如深泓一样的眸子也慢慢阖上,嘴角却依稀残留着淡淡的笑意。
——“玥儿,以后该叫慕儿嫂嫂。”
——“既然夫人想做红豆糕,买了又如何?”
——“这相思豆,夫人可还是否满意?”
苏菡木然地将那一串红豆手链从手腕上摘下,放在上官璃垂落的手心,将他的五指慢慢合拢,心已经痛得没了知觉。
相思豆,玲珑红豆,遥寄相思。
上官,这串相思豆还给你,你的相思太重,我,承载不起。
苏菡缓缓地转身,萧墨已经勉强地站起来,他似乎是想要去安慰苏菡,谁料,苏菡一把拾起地上的噬薇剑,不要命的向萧墨刺去,只听见剑首入肉的声响,萧墨闷哼了一声,缓缓倒下,而一边的上官玥也不由惊呼。
萧墨眼里没有仇恨,只有怜爱和深深的歉意,他的声音也渐渐微弱,“菡儿,对不起。”
苏菡拔出剑,鲜血在萧墨雪白色的锦袍上蔓延,是那么的怵目惊心,却又带着一丝妖艳。
苏菡站起身,冷冷地道:“萧墨,就算以后我成为皇后,也不会是你的妻子。”
重寻碧落茫茫。
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叶,触绪还伤。
欲结绸缪,翻惊摇落,减尽荀衣昨日香。真无奈,倩声声邻笛,谱出回肠。
——“你可愿意嫁给我,太子妃。”
三月后。
这日,已是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上官玥自上官璃离世之后,便不再贪恋武器,而开始学习经商往来,从前无忧无虑的孩子,倏忽间,却已经变成了落落大方的少女。
不管是江湖前辈还是富商大贾,她都可以左右逢源,处事井井有条,一派大家风范,不禁让苏菡也为之汗颜,只怪自己当初小瞧了她。
而三位夫人听到上官璃的死讯之后,也都随他而去,于是,便又在上官璃的坟边,多了三座小小的坟头。
苏菡也搬回了如雪山庄的揽月阁之中,整日里也不过写字看书,打发点无聊时光。闲来之时,出阁赏赏桃花,灼灼其华,倒也满是雅兴。
再不,便是到上官璃的坟头,剪剪杂草,上一柱香,然后,便是在旁边说上几句,无非是小玥怎样长进,也让那边的他聊以欣慰罢。
然而,更多的时候,却是独自发愣。
上官玥不像上官璃,当初把如雪山庄保护的小心翼翼,与世隔绝。此时,如雪山庄却是门庭若市,名流富商络绎不绝,比之以前更为气派,消息也灵通许多。
康佑帝回宫,疗养数日,伤愈。
苏菡看着手里泛黄的纸片,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一切,依旧是这么波澜不惊,莫潋,上官璃,韩胥,君清婉,还有——萧墨。
似乎。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她并不想再去回忆。回忆,只会让人愈加的痴心难改,回忆,不过是为以前的日子招魂。
然而,正在苏菡百无聊赖之时,门却被叩响了。
苏菡推开门,见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说:“慕姑娘,有位公子找您。”
苏菡略带着惊讶,“找我?”这些天来,找小玥的人着实不少,可找她的却从来没有,几乎,像是所有人都忘记了上官璃没有娶进门的女子,一切,都随着上官璃的逝去而变得透明。
那丫头点点头,确定地说:“恩,找您。”
“那,他在哪里?”
“大厅。”
“好,我马上去。”
苏菡整了整衣服,梳洗一番,便跟在那小丫鬟身后,向大厅里走去。而脑海里则是不住的猜测,却怎么也猜不着来人。
周围,九曲长廊,移步换景,雅致之极。
到了客厅,却见一个身着水蓝银丝锦袍的男子,高冠博袖,负手而立。
苏菡疑惑地走近,那人听见脚步声,转头,微微一笑。清秀而俊雅的容颜,给人说不出的柔和与亲切。
然,苏菡却感觉鼻子猛的一酸,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难过,所有的情不得已一时间全都涌在心头,她一股脑跑过去,抱住那人,鼻子不住地在他的衣服上乱蹭。
那人任由她抱着,怜爱地轻敲她的背,道:“受委屈了吧?”
苏菡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那男子,用力地点头,道:“哥——”
苏茗疼惜地扶着她,盈盈一笑,“小菡,我来,接你回家。”
风轻轻吹过,初春季节,浓郁地花香袭来,熏得人醉。
飘尽寒梅,笑粉蝶游蜂未觉。渐迤逦、水明山秀,暖生帘幕。过雨小桃红未透,舞烟新柳青犹弱。记画桥深处水边亭,曾偷约。
多少恨,今犹昨。愁和闷,都忘却。拚从前烂醉,被花迷著。晴鸽试铃风力软,雏莺弄舌春寒薄。但只愁、锦绣闹妆时,东风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