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灵(第二卷连载中)》面包发霉

5、第五章

　　有头丶有身躯，也有双腿，深灰色的影子就像一个侧面站立的人静静地伫立在郭愿的左边，然而在他的身旁其实只有一张倒下的椅子。

　　郭愿屏息静气地盯着它，觉得它的形状有点眼熟，才想起这原来是照片上的水渍，但是经过肉眼观察，它不是由内渗透出来的水渍，而是一片直接烙印在外层，怎么擦也擦不掉的脏污。

　　"这到底是什么？"

　　越看越觉得这是人影，郭愿觉得四周越发阴冷，离开的脚步越是放轻，生怕发出任何声音都能唤醒套房内沉睡的东西，没想到在经过吊灯的下方时，他的影子刚好与墙上的影子重叠，空洞的叽叽声随即响起。

　　是铁炼撞击的声音，从头顶上方直接钻进郭愿的脑袋，叽叽声又转变成铿锵的撞击声，使他难受得捂着双耳。

　　灵界接触人类，先是发出声音吸引其注意。

　　郭愿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因为不只是声音，眼前的景像似乎有着诡异的变化，吊灯文风不动，影子却在摇晃，连同他的影子也变得忽明忽暗。

　　这个情况令郭愿想起了皮影戏，利用灯光把纸制人偶投射在白色布幕上，影子犹如被给与生命，演出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不过皮影戏是假的，是受到人在幕後操控，可是眼前的不是白色布幕，而是一面厚墙！

　　记者的经验告诉郭愿，墙的後方隐藏着某些秘密，那个影子的後方不会是尸体吧？！郭愿不认为警方会忽视每一个可疑的地方，除非这个阴影在白天不会浮现。

　　人和鬼，存在於相同的空间，一般都是互不干扰，鬼会找上人不是要洗雪寻冤，就是需要人的帮忙，如果在自杀案的背後还隐藏着一起凶杀案……

　　郭愿的心中突然冒起一个不该有的念头，转向影子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你只是想找人帮你，对不对？我可以马上报警，警方很快就会发现你。"

　　一刹那的冲动过後，他的心乱跳一通，甚至感觉到降至冷点的空气逐渐逼向自己。

　　他不知道那个鬼有没有答应，出於诚意，他马上掏出手机拨打。

　　紧急电话是没有讯号也能拨接的，可他等了许久，依然无法接通。

　　在这一刻，他以为自己身处的是另一个空间，冷汗倏时滑下双颊，源着下巴滴落地面，微颤着双唇，对影子说："该死！不，我不是在骂你……在这里真的打不出去，你不能通容一下，让我出去报警吗？"

　　不知是不是在回应郭愿，墙上的影子又有了异动。

　　深刻的人影慢慢地晕染开另一个灰暗的人形，这个人形淡如透明，摇摇晃晃地往上爬升。

　　郭愿低头看见人形踏上了像是椅子的阴影，不禁做出咽口水的动作。

　　自杀的亡者自行中断阳寿，扰乱生死，故此必须受到惩罚，他的灵魂必定会在每天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不断重演着呼吸和心跳相继停顿的片段，永生不得轮回。

　　现在，在郭愿的眼前上演的，是一个亡者上吊自杀的一幕吗？

　　一丝的悲伤从心底由然而生，他深吸一口气，定睛凝望着灰白色的人形在吊灯绑上绳结，把头穿进绳圈，接着椅子倒下，人形踢动了几下，剧烈的摇晃已停下，与深刻的影子再度重叠。

　　郭愿错了，出现在眼前的鬼是自杀案中的吊死鬼，而不是被埋尸的枉死鬼，所以他的做法是大错特错了！他对鬼做出的不是提出帮助，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内容都只是单纯地变成了主动的接触！

　　见状况不对，郭愿想逃跑，双腿却被一双无形的手牢牢地抓住。

　　不！不是双腿，应该是他的影子！

　　他的影子被深刻的人形阴影吸附着，连带身躯都不能动弹！

　　瞬间，墙上的影子再次化开，跑出一个透明的人形，这次的人形体型略胖，突出的女性胸部在坠落时剧烈地跳动，也许是体重的源故，它看上去非常痛苦，摇摇欲坠把吊灯的铁炼拉扯出空洞的回响，直至摇晃停止，人形再次化开，换上身形细小的孩子丶佝偻的老人……

　　郭愿不想再看了！

　　因为工作接触过许多濒死的人，看着生命在镜头下逐渐消失，他已觉得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更别说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自杀的人，从鼓起勇气站上椅子，再用绳结自行了结生命的画面！

　　吊灯再次传来叽叽的声音，真实的声音。

　　郭愿抬起头，倏时感到毛骨悚然，因为吊灯在摇晃，随着亡者的身躯在摇晃！

　　他正在观看的事件，不只是影子在墙壁上重播，而是真真正正在这一个空间上重播。

　　这就是说，每一个上吊的亡者都站在郭愿双脚所在的地方，与他的身躯重叠，摇晃丶静止丶再摇晃丶再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