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托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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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爹把大夫请来，因为说了一些病情，所以大夫的家伙也带得齐全。
一进屋，满屋的人都没有多余地客套，大夫直奔病人，先检查了严重伤处，又处理了轻伤，最后诊了诊脉。
“大夫，怎么样？”最先发问的不是任何一个大人，而是翠花。
“大夫，我娘怎么样？”阿光也马上跟着问询。
“这个……”大夫用眼神示意众人移步。
阿光爹的酒微醒，也跟着众人来前。
“如何？”虎子娘一脸关切。
“俺就说实话了。”大夫犹豫了一下，直接要宣布。说是大夫，其实就是庄里稍微通晓医理的人罢了，平时庄里人有个小病痛倒也医治得妥当。
“阿光娘其他地方伤势不严重，只是后脑的伤太凶厉，虽然血是控制住了，但是失血太多，只能静养观察。刚才诊脉之时，脉搏微弱，身子损耗严重，气血双亏，如果养不好，可能会出大事情，你们可要仔细着。”大夫边说边摇头，虽然未曾名言，却已知其意。
“娘。”阿光听完只是嘴唇喏声一呼，呆在原地。
“阿光。”虎子凑到阿光身旁，拉住他的手。
虎子娘拍着阿光的肩膀，拦在怀中，“阿光别慌，大夫不是说需要静养么？你娘会没事的。”
里屋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醒了。”翠花看着虎子娘说道。
阿光仿佛回过神来，抢先窜了进去，翠花和虎子娘跟了进去。
翠花进屋的同时，眼睛余光扫到阿光爹那阴晴变换的脸上，没有多做停留。
忙了一晚，阿光娘终于平静地睡下，翠花才跟虎子一家回去，并且跟阿光约好轮流照看，以便稳定病情。
翠花回到内室，和衣躺下，没睡几个时辰便起了身。虎子娘早已起身做饭，翠花赶紧帮忙。
“俺多做了一些，一会跟阿光娘送去。”
“我去吧婶子，正好替换阿光。”
“也好，俺晚上再过去。”
翠花吃晚饭，拎着食盒去了阿光家。
阿光爹又不见了人影，只有阿光守在他娘窗前，胳膊支着床沿，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阿光，吃饭了。”翠花推了推他。
“你来了。”阿光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忪看了看翠花，点了点头，起身去外间屋用冷水洗了脸，看着翠花从食盒中拿出饭菜，也不客气，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翠花拍着阿光因着急而引起的哽咽，顺手倒了杯手过去。
“婶子如何？”
“还好，醒了一回，喝了点粥，又睡了。”阿光饭足汤饱，有些昏昏欲睡。
“好了，你去躺会，婶子还要靠你呢，你可不能也倒下，我这会守着婶子，你放心吧。”
“好，一会叫醒我再。”
“晓得。”翠花应允了阿光，把他推到炕上。
午后的阳光赖洋洋得洒在阿光的脸上，通红的脸颊诉说着渴望和艰辛，如不是生于此处，阿光这个粉雕玉琢的娃儿到是更像富家少爷，如同瑞哥一般。
温暖的阳光温和宁静，抚着翠花平静的心绪，相得益彰。
“嗯。”一声轻微地声响在午后静谧的内室响起。
“婶子。”翠花赶忙握住阿光娘微微抬起的手臂。
“是不是要水？你等着。”翠花赶忙去桌上倒水，端了过来。
翠花用小勺舀水，慢慢地顺着阿光娘微张的嘴缝倾注进去，阿光娘抿了抿，慢慢睁开双眼。
“婶子，好些没？”
阿光娘适应了下光线，然后看向翠花的身边，眼神在寻找什么，却又黯淡了下来。
“阿光照顾了一晚，在一旁睡呢。”翠花连忙安抚婶子。
“恩。”阿光娘轻声回应，表示听到。
翠花这才反映过来，原来不单是在寻阿光，还有曾进。
“大叔，大叔他……”翠花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只是实在不知道能用什么由头来搪塞。
“我知道他不在，不用想理由劝慰我。”喝了水，阿光娘明显说话通畅很多，只是声音微弱，底气不足。
翠花垂首不语。
阿光娘拽了拽翠花，示意她扶她起身，翠花赶紧用枕头垫在墙上，扶起阿光娘半依在枕上。
“闺女，陪婶子说说话。”
“但是婶子……”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不碍事。”阿光娘虽然神情虚弱，头脑却很清醒。
“婶子给你说个故事吧。”阿光娘爱怜的目光看着翠花，翠花只得点头。
“这话说都十多年了。十几年前，有个闺女，豆蔻年华，温婉清秀，满村小伙大都爱慕。可是，闺女心气高，总想飞出穷山僻壤之所。有一天，她去镇上亲戚家送野味，途径密林，偶然碰到一个公子，当时，公子受伤，虽然不知道原由，闺女却本着善心救他下来，按照他所开之方，抓来伤药。本来此事只是奇遇，却不想那男子居然遣人寻找，在隔几日闺女再次进镇上的时候寻到。男子对她礼遇有加，还赠钱物答谢。闺女拒之。后来，闺女常去亲戚家走动，有事小住几日，一来二去，两人熟识。闺女只知男子颇有背景，只不知详细内情，却禁不住被其吸引，直到情难自控，偷食禁果。”阿光娘停了下来，喘息了几口气。
“婶子。”翠花示意阿光娘停下，并递上汤碗。
“不碍事。”和缓了一阵，阿光娘又继续说：“只是好景不常，几日偷欢终究只是镜花水月。原来，他是有妻儿的，也是身份金贵之人，咱们乡野人家，连做妾也是不配的。他家夫人打发人找到那个闺女，给了些银钱，要她断了和男子的联络，否则不单没有银钱，还会祸及家人。那闺女求见男子，男子却也避而不见。多方打听下，才知其夫人也是千金贵女，身份贵重。闺女求救无门，萧郎从此成陌路，伤心还乡，不想，却暗结珠胎。几番思量，又因当时其母病重，因而仓促嫁与当地一庄家汉。”
阿光娘又喘息起来，翠花赶紧拍着她的背顺气。阿光娘有喝了口水，压下一阵德喘息。
“本来婚后夫妻也算美满，那闺女又瞒过了男人，就等孩子降世，一家美满。男人待她也是格外疼惜，锦瑟和谐。然而，这一切都在孩子周岁之时，成为泡影。原来之前那公子府中多年无人生养，不知怎得，公子和夫人竟然听得此信，在孩子周岁当天夜里寻来。女人本不预与他们纠缠，不想第二日他们依旧上门，女人寻借口躲避回娘家，他们也追至娘家，并且说起当年旧事，又要与孩子滴血认亲，女人实在拗不过，便认了孩子身世，却未曾想被不放心妻儿跟随而至的丈夫听个满耳，丈夫一怒而去，从此沉迷赌坊酒桌之间，夫妻情分荡然无存。”
阿光娘也似感叹女人的不幸，动情之处，眼角闪泪。
“之后，那公子夫妇强行抢走了孩子，女人病重的老母气愤难耐，不几日便辞世，女人也病倒。不想，几日后，那家竟然送回孩子。原来不知为何，孩子抱回去后不吃不喝，又感染疾病，天天哭闹，眼看要丧命，那家人不要沾惹不详，又送回。女人强撑病体，悉心照顾。老天垂怜，孩子竟然起死回生，逐渐好转。只是女人从此落了病根，华佗难回天。男人终究回来，却再也不原谅女人，也不疼爱孩子了，每天恶语相向，拳打脚踢。女人自觉有愧于男人，一直隐忍，直到有一天几乎丧命。后宗族出面，平息了事态。但是男人心中始终恨意难平，寻各种借口滋事，沉迷酒色更甚。女人规劝无果，只得听之任之。”
说道此处，阿光娘长出了一口气，“其实女人最后心寒了，也心死了，本是无所谓，只是苦了从小受气担惊的孩子，没有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有时候女人也再想，当初如果孩子一直跟着他爹，如今也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不若如今，只是乡野的下里巴人。”
说道这，翠花已经完全明白阿光娘在说什么，这哪里说的别人，分明是说的她自己的事情，这就和虎子他爹娘说的一些事情对接上了，也算知道了其中的前因后果，只能唏嘘而已。
“如果孩子知道实情，必定不会怪责，跟着后母哪有亲娘照顾细微？况且，没有那女人的悉心照顾，没准命都没有，何谈之后的锦衣玉食？女人也落下伤病，须知心病最难医。”
“果然是个好娃娃。”阿光娘拍着翠花的手，双目含泪，眼中无限宽慰之色。
“婶子放心，将来即便娃娃知道了，也必然感恩亲娘，如今女人只需自己保重，等待孩儿功成名就便是。”
阿光娘嘴角含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闺女，记得你答应过婶子的话，一定要带上阿光。”
翠花忽然想起那日阿光娘的叮嘱，重重地点点头，“婶子放心。”
“那好，我倦了，睡会。”翠花帮阿光娘放平了枕头，服侍她睡下，便坐在方桌旁，发起呆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