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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应允 ...

  •   这是翠花在相府外过的第一个新年,以往过年厚重的赏赐如今换成了实实在在的吃食,虎子娘为了不委屈翠花,单独给她做了些肉饺子,除了虎子吃了两个,其他的都进了翠花的肚。
      曾家庄虽未远离京城,但是由于山脉众多,也有隐于山野之势,而且庄里众人出去的不多,民风淳朴,恪守祖宗教诲,离世避祸,整个村落自给自足,农耕饲养,村民在有集会的日子才出去到镇上换些吃食。辛苦是辛苦了些,日子到还平静。虽然庄里出过一个大官,也只是出过一个罢了,如今其后人也依然农耕劳作,与常人无异。
      年初一的风波过去,翠花和虎子一家并未有任何影响,虎子爹托人跟阿光爹讲和,事情也算平息,只是阿光没有再上门,偶尔虎子出去,只是少时便回转,一脸的愤怒,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去向。
      正月十五,翠花随虎子一家去镇里看花灯。说是镇,也未必多繁华,只是比曾家庄强上甚多。
      镇上唯一一条主路已经被人布置成灯盏展示路,两旁的店家树木被人挂满了花灯,有的店铺为了吸引游人,还出了灯谜。
      翠花为了给虎子赚一盏花灯,猜了几家的谜题,赢了四盏灯,人手一盏,虎子甚为崇拜。
      天墨回转,庄口风灯下站立一人,眉眼结霜,看来是有一会功夫了,是阿光。
      “阿光。”虎子跑过去,高兴地拉过他的手。
      阿光抬眼看了看翠花,冲着虎子咧了咧嘴角。
      “怎么了阿光,怎么站这?有事?”虎子爹张口问道,可能是凉风侵入,一阵微咳。
      虎子娘赶紧在一边拍着他爹的背顺气,虎子爹摆了摆手。
      “叔。”阿光也赶紧跑过来。
      “没事。”虎子爹摸了摸阿光的头,“这么晚了你怎么站这了?”
      阿光眼睛迅速泛红,“叔,婶,你们去看看我娘吧。”
      “你娘怎么了?”这回吃惊的是虎子娘,一把拉过阿光,急切问道。
      “娘病了好些日子,一直低烧不退,昨天突然烧起来,今天更严重,已经叫不醒了,我害怕。”阿光说着说着便抽泣起来。
      “你爹呢?”虎子爹皱了皱眉,问道。
      “耍钱去了。”
      “赵老头那?”
      “嗯。”
      “这个混.账东西。”虎子爹气愤难忍,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他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咱们赶紧去看看。”
      “哦,对。阿光,走,去你家。”
      阿光带领一行人回家,刚进院子,就听见里面有人狂叫:“贱.人,装什么金贵,赶紧起来伺候老子吃食,娘.的,一晚上没有吃食,饿死老子了。叫你呢,起来,别装死。”说完,大家还听到桌椅乱撞的声音。
      “爹。”阿光挑帘进屋,其他人也随着进来。
      “兔崽子,这说你跑哪去了,赶紧给老子准备东西。”说完,他看见后面坠着而来的一行人,“你们干嘛来了?”
      “嫂子病了。”虎子爹看了一眼阿光,似有埋怨。
      仿佛应景一般,阿光娘横在床上咳嗽了两声,“我没事。”
      萤火之光般的烛灯明灭,阿光娘背对门口,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是那话说伴随的抽吸声音,还是暴露了什么。
      虎子娘抢步上前,“他婶子。”
      阿光娘往床里缩了缩。
      淡淡的药味传入鼻腔,虎子娘顾不得阿光娘的反抗,把她板了过来。接着烛光,众人都是倒吸口气。
      那是怎样慈祥的脸,如今已然面目不清;那是怎样明媚的眼,如今已经青紫红肿。阿光娘虚弱的靠在强里,极力藏匿于黑暗。
      “娘。”这几日只当娘劳累想躺着歇歇,上次看还没有成如此面目,这才不过一两日而已,如何成了这般光景?阿光眼中含泪,走到母亲身边,阿光娘犹豫了一下,环住了阿光,肿胀的眼内留下淡红的液体。
      “你!”虎子爹倒吸了一口冷气,指向阿光爹的手指也有些发抖,因为着急而又咳嗽了几声。
      “自己的事情管好,别人被窝少问。”阿光爹拍下虎子爹的手,坐在桌边找水喝。
      “上次族长已经警告你了,不要烂赌伤人,你居然还如此,当真以为宗族家法是摆设么?”虎子娘气愤不已,顾不得更多,脱口而出。
      “少拿族长压我,这是俺们自己个儿家里的事情,真正论起来谁都没资格管,你少在那里狗拿耗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小瓶酒,阿光爹正往嘴里灌。
      “哼,上次族长和族里的老人发话了,你若再如此,他们娘俩绝不能毁在你手,阿光这么聪明上进,大家都等着他中榜的,你再若欺凌,可以和离。”
      “哈哈。”阿光爹好像听到什么大笑话一样,“你倒问问她敢和离么?不怕我说出她当年的丑事?”
      虎子娘回身看了看阿光娘,她却也只是咬着嘴唇,未曾再开口。
      “丑事?何谓丑事?总比一些人不事生产,游手好闲,虐打妻、子,好赌成性,男盗女娼得好很多。”此时的虎子娘完全没有平时的温柔,如何护犊子的母鸡,展开了羽翼。
      这下说中了阿光爹的痛处。阿光爹本叫曾进,他爹也是村里难得的学究,当时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能金榜高中,进士出仕,可惜从小他就无读书心思,整天和一帮小混混一起,后来亲娘病死,他爹也悲伤过度而身亡,因为现实生活问题,才务起农来,有了衣食,就是好耍钱。当时只是小赌怡情,而且钱财紧张,后来凭借把力气,自家的庄稼种的不错,又可以帮衬他家,有了一些小积蓄和额外收入,耍得大些,但是总体是偶尔为之。
      浪子回头金不换,终于,他娶了村里最美的姑娘,当时这也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无人知道原因,只能说这是命,当时不知羡慕了多少男儿。婚后便即刻有孕,更使喜上添喜,有一段时间,曾进很是勤劳,努力给孩子增加生养费,只是新媳做活之时动了胎气早产,险些丧命,是他跪着求稳婆保住妻子,当时数人落泪。如此一个爱妻护子的浪子,不知为何,在孩子周岁那天,突然离家出走将近三个月,回来以后便又喝又赌,故态萌生,还添了一样毛病—打老婆。
      开始人们还是劝解,后来曾进打了几个劝架的被宗族执行家法,倒是老实了一段,人们也不再凑前,冷了关系。自此曾进便很少回家,农活也放下了,说是到镇上去找活计,迷恋上杯中物。再后来,也就是前两年,不知何故阿光娘险些被他打死,宗族又一次执行家法约束,可是这次无用,他依然喝酒、赌钱、打人,大家同情阿光娘,只是无能为力。后来族长发话,如果曾进再要得寸进尺,允许阿光娘报官和离,宗族会给予支持,这才稍有成效。只是,大伤没了,小伤不断,乡邻只剩叹息。
      如今又是如此,阿光娘重伤卧床,让一直看过来的乡邻乡亲慨叹。
      “好啊,你这个贱.人,让别人同情是吧?你也不看看自己做的什么龌龊之事,让他们都当你是贤妻良母?你们都被她骗了,骗了......”阿光爹声音减小,有一抹惨淡的笑意凝在唇边。
      “他爹。”阿光娘惨然地唤了一声,颤巍巍地下床,没有理会虎子娘的劝阻。
      曾进抬起头看着这个又爱又恨的女人,原来光亮的皮肤暗淡下去,原本清秀的容颜伤痕满布,原来挺拔的身姿如今也因疼痛弯曲,一只手颤巍巍得却有带着足够坚定的力量夺过自己手中的酒壶,“他爹,你醉了。”
      是啊,可能是醉了吧,所以才从心里升腾起一丝怜惜,可是又想到这些年的恶气,曾进挡住阿光娘的手臂,猛然一推,“不会你管。”仰头又喝进去一口烈酒。
      “啊。”阿光娘一声惊叫,短促而尖利。
      “娘。”
      “嫂子......”
      “婶子。”
      血印在地上,模糊了曾进的眼。
      “快叫大夫。”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虎子爹立即起身奔了出去。
      “婶子。”翠花离着阿光娘最近,因此阿光娘倒在了翠花怀中。
      “闺女,我不知你为何流落,但是知你心性定然不会甘于此中,婶子求你,一旦能出去,一定要带着阿光。”阿光娘有些急切又悲伤的目光直直盯着翠花的眼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重击在翠花心上。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生命的流失,还是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婶娘。
      “我答应您。”翠花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答应如此的要求是多么的不合时宜,但是却又无从拒绝。
      “替我......照顾......照顾好......阿......光......”
      “娘。”
      “婶子。”
      “嫂子。”
      “大夫,大夫......”室内一片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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