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月》夜雪梦落

7、第七章 第一次的冷漠

　　阳光碎碎地洒向大地，满树成熟的桃子，甚是喜人。

　　颜路和小吟正在树下忙碌地摘桃子，两个人配合地特别默契。

　　子房默默站在门口，仔细打量着小吟，越看越觉得像画中人，不禁叹了口气。他径直向里面走去，换上满脸笑容，“二师兄，小吟，这么有兴致摘桃子啊？”

　　“是啊，三当家快过来啊，桃子看起来很诱人呢！”小吟一边招手，一边拿起一个桃子顺手丢了过去。

　　“子房？”颜路却是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想起招贤的事情，便不自觉失落了起来。

　　“小吟，你先去整理下藏书阁里的书，我有事情要和二师兄谈。”子房凝视着师兄，一边要支开小吟。

　　小吟应了一声，便满心疑惑地离开了。

　　确定小吟已经离开，子房默默转身，帮师兄摘桃子。

　　颜路一声不响地帮子房递了剪子过去，子房唇畔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容，仿若回到了遥远的岁月，那日子，恬静安然。

　　当最后一个成熟的桃子在筐中放好的时候，颜路起身平静地望着子房，淡然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子房沉吟，慢慢抬起头看着师兄，一双眼睛，却似要洞察一切，“二师兄，我该怎么办？”子房坐在石凳上，苦恼地抱着头。“小吟，小吟她，居然是个女子…”

　　“我知道…”清淡淡的一句话。

　　子房猛然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师兄。“二师兄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二师兄只是不希望子房因为她而误了前程，我觉得，她不简单…子房只需把她当兄弟就好了。”颜路边说着边收拾东西。

　　“当兄弟？！”子房自嘲般轻笑了一声，“二师兄不知道子房早已对她有特别的感情了吗？打从见到她的第一天起…”

　　“子房你最好和她保持距离…”颜路淡淡说道。

　　“为什么，师兄知道她的来历？！”子房狐疑地看着师兄，试探地，小心翼翼地问着，“莫不是二师兄也喜欢她？”

　　颜路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搬着一筐筐的桃子要进屋子里去。

　　“她是公子扶苏很亲密的人！你说我可不可以把她交出去？”子房大喊着，每个字每一句都含着无奈，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很艰难地抉择，他害怕，一旦把小吟交出去，就会永远也见不到她。

　　颜路楞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却是一脸愁容地看着子房，神情严肃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交——出——去。”

　　砰！

　　还没等子房反应过师兄的话来，耳边就传来一阵轰响，二人转头一看，“小吟！”子房惊呼。

　　只见小吟一脸苍白地站在那里，手中的花盆却早已砸成碎片，她紧咬着没有血色的唇，愤愤地看着颜路，眼眶早已强忍着泪水通红，当子房和颜路将目光都转移到她身上时，她只是惨淡地给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继而，转身跑开了。

　　二人生怕出什么事，忙追了上去。

　　“诶！你这人怎么看路的？！”

　　“哎呦！你是不是疯啦！”

　　车水马龙的大街，熙攘的人群里传来阵阵抱怨。

　　“对不起，对不起，请问刚才有没有一名少年从这里跑过去？”子房慌慌张张地问着一名商贩。

　　“那个疯子啊！你们怎么不看好他？！”商贩愤愤地朝着街道一侧望去。子房和颜路赶忙向那边赶过去。

　　悲伤欲绝的小吟只顾一个劲地往街头跑，突然间，身后被一股强力扯住，将她使劲往后拉。

　　“放开我，放开我！”小吟拼命挣扎，却没办法逃脱。

　　子房和颜路追到路口，猛然看见一黑衣人将小吟向巷子里拖。

　　“小吟！”子房呼喊着，凌厉跳起，剑出鞘，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黑衣人眼看利剑刺来，忙松开手，将小吟推开，颜路见机将上前拉开小吟，冲上前帮子房一同对付黑衣人。

　　正当黑衣人招架不住的时候，巷子口突然冒出好几个黑衣同伙，子房和颜路瞬间陷入了混战。

　　趁着两人应付的时候，其中一黑衣人腾得跳出来，凶神恶煞地瞪着小吟，提着刀一步步向她走去。

　　子房转头发觉不妙，倏然撤出混战，冲向那个黑衣人，反手将他打翻在地，而这时，颜路也差不多摆平了那些同伙。

　　颜路看着子房，欣喜地点了点头，正要上前去查看那些黑衣人，突然一线刺眼的亮光，直直地飞向子房，颜路猛然反应过来，箭步冲上去要将子房扑倒。

　　“轰！”混乱的声音和着一声凄厉的喊叫震彻晴空。

　　倒地的颜路和子房睁开眼睛，颜路紧张地挽着子房的肩，“你没事吧？！”

　　“我没事…”子房微喘着。

　　“小吟！”刚才那喊叫是？颜路心头猛然一紧，转头发现小吟已经倒地，慌忙冲到杂物堆，抱起她慌张地呼喊着。

　　柳眉紧蹙，如纸般苍白的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唇畔微微地颤着，右肩处，鲜血殷染，沾染血迹的飞刀在光线的反射下，刺痛。

　　“飞刀有毒！”子房愕然发觉飞刀上的血迹开始变色。

　　颜路豁然起身，抱起小吟，“事不宜迟，要赶快回庄！”子房忙跟了上去。

　　瘦小的小吟在颜路怀里蜷成一团，不停地发抖。

　　而颜路的心也在不停地颤抖，他默默祈祷着，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坚持住，小吟。

　　原是晴日的天空，在夕阳落山后，竟覆盖了大朵大朵的乌云。冷风呼啸着，将窗外的树枝晃动地簌簌作响。

　　子房将小吟小心地扶着，颜路用内力将她的毒逼了出来，她虚弱地倒在榻上。

　　“怎么样了，二师兄…”子房焦急地看着她。

　　“应该没什么事了，还好中毒不是很深。你先看着她，我去煎药…”颜路边拿干布擦干手，说道，然后便转身去墙一侧的药柜找药材了。

　　子房轻轻抚着小吟的头，满眼心痛和温柔。“傻丫头，真是傻丫头，为什么要为我冒险…”他挽起她的手放在脸侧，爱怜地抚动。

　　手中的药材倏然捏成了碎末，颜路闭上眼睛，扯起一线苦笑。

　　子房觉得身边突然静了下来，转头疑惑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师兄，问道：“怎么了，二师兄？”

　　颜路撑起一脸笑容转身淡然地说道：“没什么事，少了些药材，我去师叔那里看看，你好好看着她。”他顿了一下，飘飘然地说了一句，“别让她再受伤了。”随即便径直出去了。

　　别再让她受伤了…子房的目光竟不知所措地在屋子里晃来晃去。这句话，怎么，怎么这么熟悉。他不安地转头看着小吟，扶苏还有那副画突然在他的脑海浮现。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扶苏扯上关系？为什么会被黑衣人追杀？”他握着小吟冰凉的手，心口莫名地疼痛。

　　“交——出——去。”二师兄白天冷漠的话语也让子房越来越不安。他知道，二师兄绝不是这样的冷酷的人，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单单对小吟如此狠心。

　　那昏迷的人儿突然间开始烦躁不安，紧紧地抓着子房的手，喃喃呓语。

　　子房愕然看着她，却是不敢相信她口中所唤的人。无繇？她在梦中唤二师兄的名字？

　　他倏然抽开手，站了起来，想起师兄刚才的嘱咐，却是和扶苏一样的怜惜。他默默地站着，想到小吟刚才为他以身犯险，为他挡了飞刀，他突然像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每一个字都很坚定地说道，“无论怎么样，你救子房的心意，子房会放在心上，我会好好地保护你，不让你受任何伤害！”

　　门口突然传来推门的声响，子房转头，却是二师兄拿着药材怔怔地站在那里，那温柔的清潭，却糅着无尽的哀愁。

　　“二师兄只是不希望子房因为她而误了前程，我觉得，她不简单…子房只需把她当兄弟就好了。”“子房你最好和她保持距离…”

　　白日的一幕幕又骤然在脑海中浮现。子房突然间觉得二师兄如此陌生，想起小吟梦中心心念念的人竟对他如此残忍，竟要狠心将她送到扶苏那里去，他就有些懊恼了。

　　他冷冷地盯着二师兄，带着微微的怒火说道：“我暂时不打算把她送到扶苏那里去，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颜路侧头望了他一眼，眼中的忧愁却愈发浓重，然后便没有说什么，只是苦笑着摇着头，提着一桶水进去了。

　　看着师兄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那里忙来忙去，子房觉得心口好痛，他最敬爱的二师兄，好像变了，变得他不认识了。带着满脑子杂乱的想法，他狠狠地关上门，没入呼啸的冷风中。

　　啪！随着门合上的巨响，药罐的盖子砰然碎裂，颜路慌忙俯身拾掇。

　　“还好，还好你没事…还好我赶在你之前救了子房，不然，你又要为他受伤了…”一声虚弱的话语从身后响起。

　　颜路猛然转身，却发现小吟醒了，侧着虚弱的脸庞看着他。他忙上前，小吟却微微地笑着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顺着柔软的脸庞滑下，破碎。

　　“只是，只是为什么，你要这么狠心…”小吟紧咬着没有血色的唇，沉入沉沉的梦中。大概也只有梦，可以让她忘记白天的一切，忘记他的冷漠…

　　颜路怅然叹了口气，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转身向正在蒸腾的药走去。捏着药罐碎片的手传来丝丝刺痛，干燥的木质地板上，一滴滴殷红的血色延伸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