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赏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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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赏花
“韩嫣，不好了！”刘彻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午后暖暖的阳光悄悄溜进了屋内，在韩嫣身上仿若镀了一层金。韩嫣正提笔在默写老子的道德经，见到刘彻，便放下笔道：“殿下有何事？”
“荣哥哥，没了……”
刘彻气还未喘定，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略略的颤抖。韩嫣笔一颤，一滴墨滴到竹简上，染花了字。
景帝中元二年，在刘彻当上太子的第二个年头，废太子临江王刘荣因侵占宗庙地修建宫室犯罪，被传到中尉府受审。刘荣欲写信直接向景帝谢罪，郅都不许。刘荣无望自杀。
窦太后闻讯大怒，深恨郅都不肯宽容，责景帝将他免官还家。
“栗姬庶母已经大病，听说母后说，父皇不愿见她。”
“殿下……”
“荣哥哥，以前对本王还是很好的。”刘彻抿了抿唇，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年少的他第一次痛失亲人。韩嫣不知如何劝慰，只是走到他身边，轻轻拉住他的手，好像他就是明白，刘彻要的不是言语宽慰，只是相伴。
漪澜殿内，王娡轻轻吐了一口气，对自家兄弟田蚡道：“刘荣一死，姐姐我也安心了些。”
田蚡笑道：“姐姐苦心经营多年，总算快熬出头了。”
王娡轻叹道：“眼下不过是刚走出第一步罢了。为了彻儿夺得嫡位，姐姐我真是太累了。联合馆陶斗垮栗姬，废掉前太子。我本是打算放过栗姬的，谁知她竟然还不死心，居然敢让他弟弟来鸣不平了。对了，郅都的事情，你都办妥了吗？”
田蚡沉声道：“姐姐放心，弟弟做事，绝对不会露出任何马脚。郅都如今已经不在，日后就是太后和陛下想要翻案，也绝对没有机会了。”
王娡道：“只盼日后一切顺利。”
田蚡道：“梁王那里，弟弟猜长公主会处理。”
王娡冷笑道：“这个馆陶，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为了自己女儿的前程，连自己的弟弟都可以牺牲。”
田蚡道：“可惜她狠则狠矣，却还是蠢了点。”
王娡冷笑道：“说到她，还真是骄横跋扈，以为自己是皇帝的姐姐就无所不能了。我倒是想看看她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前些日子，她又在提彻儿的婚事，说是让两个小的多联络一下感情。也不看看她女儿算什么东西！”
田蚡道：“那就安排彻儿和阿娇一同去上林苑赏花。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后彻儿必定是坐拥无数佳丽，多的是女人为他诞下子嗣。她长公主的女儿就算是皇后又如何？废后薄氏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王娡这才展颜一笑道：“弟弟说得甚是。你放心，姐姐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不会鲁莽行事。眼下，姐姐要去看望一下栗姬。”
田蚡心中一禀，道：“姐姐想做什么？”
王娡一扬眉，冷笑道：“斩草除根。”
田蚡道：“姐姐万万不可。临江王已死，但栗姬还有河间王，姐姐亲自动手，对彻儿不利。”
王娡皱眉道：“那我该如何？栗姬不死，我这心就是不安呐。”
田蚡微微一笑道：“姐姐，你忘记长公主了么？她在栗姬那里受的气可不比你少。”
王娡心下了然，露出一抹微笑：“弟弟果然聪明。”
……
阿娇今年已经十七，而刘彻不过八岁。两人的婚事本来景帝是非常反对的，只是长公主苦求皇帝，皇帝拗不过她无奈之下才答应。两个人年龄相差太大，也始终是景帝心里的一个疙瘩。
这一年刘越被景帝封为广川王，与刘彻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刘彻没有同母兄弟，所以把母亲妹妹的儿子完完全全当成了同母胞弟。和阿娇赏花，刘彻顺便拉上了刘越。
刘越嘴甜，和阿娇居然也有说有笑，刘彻却是在一旁板着张脸。聊着聊着，不觉谈到韩嫣，韩嫣在一边抓虫玩。阿娇扑哧一声笑了：“我早就听说韩嫣是这宫里的活宝，你瞧他那副样子，真可爱。”
刘越笑道：“还不是太子哥哥给宠出来的，他可是把韩嫣当自己……”刘越停顿了一下，本来想说媳妇的，又想到在阿娇面前不能这么说，便改口道，“当自己儿子似的养。”
阿娇撇了一眼刘彻，见他板着张脸有些不高兴，道：“他懂什么？”
刘越道：“太子哥哥可宝贝他了，平时连我和韩嫣单独相处都不允许呢。”
阿娇扬眉，心想韩嫣算什么东西，不免有些生气，喝道：“好一个没规矩的韩嫣，我们赏花，他居然不陪着！”
刘越一愣，到没想到阿娇变脸变得这么快，方才她还不觉得韩嫣很可爱吗？
韩嫣跟一只小蛐蛐交上了劲，弄得满脸是泥，冷不防被人拎了起来，丢到不知哪里，待韩嫣抬头，却见阿娇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韩嫣瞅着边上的刘彻，满脸困惑，怎么自己抓蛐蛐抓的好好的，就被拎到他们面前了呢？
刘彻把他拉起来，带他走到自己边上一边替他擦去脸上的泥一边道：“韩嫣在这宫里可以不守规矩，这是本太子特许的。“
阿娇撅着嘴，越发有些生气。
刘越见气氛不对，便笑道：“阿娇姐姐，我们去那边赏花吧。”
阿娇正烦刘彻，她也不知道心里为何就是这么焦躁。她现在才明白，竟然有人比自己还要矜贵。他算什么，凭什么刘彻就把他当个宝了？
韩嫣瞧着阿娇和刘越走了，更加纳闷，道：“十一殿下怎么就走了？”
刘彻柔声道：“没事，他们玩他们的，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好。”
韩嫣还是有些闷闷的，说：“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事了？”不能抓蛐蛐么，那以后自己不抓了。
刘彻不知为何，看他心里不高兴，便一阵心疼，道：“你没错，记住，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不要管别人怎样想，你只管自己开心就好。”
韩嫣宽了宽心，然后又高兴起来拉住刘彻的袖子道：“太子，我们抓蛐蛐吧。”
刘彻笑道：“你这傻东西，不知道何时才会长大。”
阿娇和刘越远远地望着刘彻陪着韩嫣胡闹，不由地有些叹息。她已是十八岁的少女了，早已是情窦初开，可惜自己日后的日子，却要奉献给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若不是因为刘彻是太子，自己才没空陪这群小孩子玩。
有时候阿娇也想，也许等刘彻长大了便好，可她得等多久。她注定不能像寻常女子那样得到正常的夫妻生活。
刘越摘了朵花递给阿娇，笑道：“阿娇姐姐，这花给你。娇花配美人，再合适不过了。”
阿娇不禁有点想笑，刘越这小子才这么点年纪，都懂得讨女人欢心了。转念一想，刘彻这臭小子不是更早就学会了？那么大点的奶娃娃，就知道什么金屋藏娇了。
可惜，都一样不过是句戏言罢了。
刘越见阿娇神情古怪，便道：“阿娇姐姐，你怎么了？”
阿娇这才回神，接过话笑道：“没事，多谢十一弟了。”
刘越高兴道：“阿娇姐姐，你看那边那些桃树，咱们去那边看看吧。”说完也不等阿娇理会，便拉着阿娇的手高高兴兴往那边走了。
再说刘彻和韩嫣那边，韩嫣跪在草丛中不断找蛐蛐，不觉又把脸弄脏了。刘彻暗自笑笑，走过去想替他擦擦，韩嫣朝他使劲嘘了一声：“不要吵，我马上就能抓住它了！”
转头，一个扑身，吓得刘彻立刻想去扶，却见韩嫣兴高采烈地举起手道：“抓住了抓住了！太子，赶紧叫人拿个笼子来！”
刘彻只好吩咐人去取，韩嫣小心翼翼地把蛐蛐放进笼子里，高兴坏了。
刘彻拿了毛巾替他擦脸，有些责备道：“脸都成大花猫了。你要一直这么脏，我可不要你了。”
韩嫣皱起了小脸，道：“那我找十一殿下去玩。”
刘彻脸色一沉呵斥道：“你说什么？”
韩嫣怕他发火，有些畏惧道：“是太子自己说不要我的，十一殿下就从来不会说这话。”
刘彻恼了，道：“你是太子伴读，不是广川王的伴读！没良心的小东西，本王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还说这种话。”
韩嫣知道自己错了，乖乖贴到刘彻身边，可怜兮兮道：“太子，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刘彻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脸，恩，光滑细腻，不愧是自己养出来的。“臭小子，迟早有一天本王得被你气死。”
韩嫣嘿嘿笑着，提着小笼子又开始玩蛐蛐了。
阿娇和刘越赏了会儿花便又回到刘彻这里，韩嫣在一边玩蛐蛐玩的高兴，刘越也觉得有趣，毕竟他也是个孩子，走到韩嫣那边陪韩嫣玩。
“你这么喜欢蛐蛐，本王那可有一些上品，大黑青牙、蟹壳青、青麻头，可都是贡品。要是喜欢的话，本王让人送一对给你。那可是，比黄金还金贵。”
韩嫣扭头，高兴道：“真的吗？”
刘越道：“那当然，太子哥哥疼你，本王就不疼你了？”
韩嫣道：“十一殿下你真是好人。”
刘越饶有趣味道：“哦？你真觉得本王那么好？”
韩嫣拼命点头。
刘越逗他，“那我让太子哥哥把你送给本王，做本王伴读好不好？”
韩嫣摇头道：“不好。”
刘越道：“可你刚刚才说你觉得本王好，怎么又不愿意了？”
韩嫣道：“十一殿下好，太子更好。”
刘越又吃了次瘪，刘彻洋洋得意，笑道：“十一弟，你就死心吧。这家伙没我是不行的，宫里上下也只有我制得住他。让你管他三天，你估计就得喊苦了。”
他一小孩子，说得倒是老道。
阿娇见他们三个有说有笑，不免有些嫉妒，口气酸酸道：“真不得了了，弓高侯的孙子就是不一样，太子和广川王都争着宠。我看当年祖父的邓通也没这样的。
她竟把韩嫣比作邓通，宫人们下意识都皱起了眉。
邓通谁人不知，当年文皇帝把他宠到了天，行则同辇，睡则同榻，完完全全像是一对夫妻。刘彻虽然宠爱韩嫣，毕竟两个人不过是个奶娃娃，陈阿娇这样说，未免太不妥了。
刘彻刘越不太懂，只是有些微微困惑。
韩嫣道：“邓通是谁？”
阿娇冷笑一声，却不打算回答他。韩嫣觉得阿娇似乎不是很高兴，就拿着蛐蛐到阿娇面前道：“阿娇姐姐，这个蛐蛐送给你。”
阿娇嫉妒他被宠着，猛地甩掉笼子，骂道：“谁是你姐姐，你也配！还有别把这些脏东西弄到我面前。”
笼子经不起摔，蛐蛐趁机逃了出去，韩嫣心疼道：“蛐蛐跑了。”
刘越怕他伤心，马上道：“蛐蛐跑了就跑了，本王待会就让他们把本王那些蛐蛐送到东宫。”
刘彻有些怒意道：“陈阿娇，你什么意思？”
阿娇从小被馆陶长公主宠大，性子骄纵，哪能接受他人质问，气道：“我怎么了，不就是一只蛐蛐么，大不了我赔他好了。”
韩嫣辛苦才抓来的，哪是说赔就能赔的。不过，他也知道阿娇以后会是太子妃，要和他们一起住的，关系闹太僵也不好，便道：“太子，没事的。”
他大度，阿娇倒是不领情，道：“少装好心。”
刘彻怒道：“陈阿娇，你别太过分了。这里是皇宫，哪里有你撒泼的份！”
死小孩！阿娇气得牙痒痒，一甩衣袖道：“这花我不赏了，来人，回宫！”
韩嫣心疼不已，捧着笼子发呆。刘彻抱着他道：“没事，你要喜欢，我就让人再去多抓几只过来，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韩嫣点点头，也没闹。他就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未来太子妃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赏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