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No.2 少年爱流浪 ...
-
第九章
从夜场下班回家，走到路口，发现一个小孩脏兮兮的，窝在角落里睡得正香。
好小的孩子，小身子就见一个大头。嘴角还流着口水，把污垢的嘴角洗出一道晶亮。
站着看了好久。
算了，我现在也只是勉强自保。
打消收留他的念头，我拖着步子，继续往家走。
老城区的房子，外墙斑驳地林立两边。
上了年纪的梧桐树，在城区改造中幸存下来，高耸的，为老屋挡雨。
老屋子里，老人多。三三两两的老人，渐渐围聚，谈天下棋打麻将。
街头的清洁工，拖着扫帚，缓缓走过。
又是新的一天。
回家。躺在床上，脑袋木木的，不想动。
白纱的窗帘，被微风浮动，吹过床头，轻柔地亲吻我的脸。
这一带，是老房子。隔音不好，隔壁在放老港片。
于是，我在枪战声中躲闪，又被爆炸声掀翻。
等稍微恢复点意识，模糊的视界里似有一柄黑乎乎的枪管正对着我。
“谁？”
揉揉眼，眼前一切不再晃动，定了睛，这才发现，原来是衣架撑子。
空荡荡的屋子，很安静。
小哥，小哥…
又开始了。
唉，小哥，你到底在哪？
梦见胃里一只虫子，正在吞我的胃液。
然后，惊醒。
原来是肚子饿了。
带上钥匙，出门买菜。
那个小孩，又进入我的眼。
漂亮的一双眼。
未经世事染色的干净纯粹。
乌亮的眸子。
第十章
情绪，情感。
不同的两个词。
情绪不稳，情感持久。
自从小哥离开，我始终浸润在一种情感中。
疲惫。
疲惫的开心，疲惫的伤心。
用情感给情绪作定冠词，任后者起起伏伏。
晚间，工作之余小憩。
听其他几个服务生，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那个女人，来得很频啊。”
“是顾氏的第二个老婆。前年顾氏死了。几个儿子争家产，丢笔钱打发了她。”
“她肯定是想被谁泡上。”
“啜，你去！你去吃她软饭，也不错哦。”
“哈哈……”
卧在房间沙发上，我翻了身。
这种女人，在古代，是叫寡妇吧。
眼前模糊地，浮现外婆家的老宅。
古徽州的贞洁牌坊，伫立在离老宅几百米的路口。
一个个牌坊，烈妇，义妇，孝妇。
谁知道那些古代的寡妇是怎么度过的？
寡妇的夜，漫漫。
孤，一个人对峙黑夜。
独，被噩梦惊醒时，没有一个怀抱可以容纳自己的哭泣。
寂，屋角的虫鸣声，唯一的声响。
寞，鲜少有人接近，因害怕是非。
寡妇的夜，漫漫。
这是一个古代的寡妇。
空，也会渴望着双手的爱抚。
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个人一个人。
难，没有男人养家糊口，只能一个铜子掰两半用。
熬，是啊，熬，希望这一生能迅速到头。
这是一个古代的寡妇。
有一天，一个小偷，男的，翻进她家的院子。
正碰上寡妇将一堆铜板随手泼洒，再蹲下身，一个个在地上寻到，收起。
结果有很多种可能，引人遐想。
寡妇，古代的寡妇，古代的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男人没有孩子的寡妇，夜漫漫，如何过的？
“三哥，三哥！”
仓南的声音，手还在推搡我的肩。
揉揉太阳穴，脑中才晃回一丝清明。
“嗯？”
“三哥，帮我顶下班吧。”仓南不好意思地笑，“我女朋友来看我了。”
“哦，真好。”
这对情侣，工作不在一起。难得见面。
真是辛苦的异地恋啊。
“你去吧。”
看他露出的笑脸，那灿烂，真耀眼。
年轻真好。
出去休息室。经过吧台，看见他们说的顾氏的寡妇。
一个人在喝酒。背影，看上去透着几分寂寥。
她在等待男人的搭讪吧。
忽然，她扭过头看来。
保养得当的容颜，但，还是掩饰不了眼眸书写的苍老。
从我身后，走过一男人，走近她。
看来，她还是如愿了。
路过影房时，眼角的余光扫视一眼。
颖少被一个男人搂着，微露醉态。
很多人，路过你的生命，带走一片花开。
工作结束回去的路上，我在想，是不是要换份工作？
黑夜抹黑人的视线，让人看不见白昼的光亮。
“这小孩，竟然偷东西！”
“造孽啊造孽啊。”
往日老人聚集的地方，这会，谈意正浓。
不经意，遇见角落里被缚的小孩。
那个脏小孩，眼睛纯粹的小孩，小小的身子顶着一个大头的小孩。
波光在那眼眶里打转，但，孩子咬着嘴角，一脸倔强，强忍着没掉金豆豆。
突然，心软。
“大爷，这怎么了？”
还是忍不住上前，预备插手。
唉。
第十一章
换小孩的视角：
老爹讲，河内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老爹讲，那楼都是老高老高的，能戳破天。
然后，老爹抱起我，让我坐车子里。
他讲，带你去那玩去。
第一次坐火车。
火车上，许多人盯着我们看。
我不喜欢他们看我们。
坐好久好久的车，然后老爹讲，到了。
后来，真的看到老高老高的楼。
老爹大笑，讲：“我没骗你吧！”
看着看着，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哭了。
老爹还打了我，讲我没出息，才见个世面就吓哭了。
我讲我不是吓的，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哭。
老爹讲：“我带你们来，不是享福的！再哭就把你丢回去！”
然后，我就没哭了。
老爹后来带我去一个房子。
里面还有好多象我一样大的孩子。
我没想到，利亚也在这。
她的apa从去年，就一直哭一直哭。
我还以为她真走掉了。原来也在这啊。
老爹白天带我们出去，晚上回来睡觉。
老爹让我跟着他，“你先看他们怎么做，看懂了，我再教你。”
我不知道要看什么。三天后，老爹问我懂了没有，我就是这么回答的。
后来，他打我，解了裤腰带就抽。真疼。
老爹讲：“我教你。”
他端来一盆热腾腾的开水，让我把盆里面的硬币用指头夹出来。
我的手被烫坏了。
我不喜欢老爹了。
我想回家。
有一天，来了好多戴帽子的人，老爹让我们从后门快走，他在前面挡着。
好多小孩都被抓到了，我扒到一个货车上被带走了，才没被抓到。
货车后来停了，有人发现我，把我赶下车。
后来，饿了好几天。
后来，偷东西被抓到了。
后来……
“你愿意跟我回去么？”
那个人解开绑住我的手的绳子，就摸我的头。
他身上很好闻，就象照在葡萄架里的阳光。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哭了。
apa说要想长大后做个巴图尔，就不能流眼泪。
我想当巴图尔。可是，我就是管不住眼泪，它就是想流嘛！
第十二章
继续小孩的视角：
那个人叫我喊他叔叔。
他帮我买了新衣服，还给我洗澡。
对！还弄了好多好吃的！
他给我开电视，给我看动画片。
我不喜欢那什么蓝猫淘气，我喜欢那些身子白白头上长角的。
我最喜欢叔叔。
他是好人。
主会保佑好人的。
后来，他带我坐火车。
他让我在位子上坐好，然后讲：“这是你的车票。你收好。”
然后，他就下车了。
他来到火车的窗外，冲我招手。
火车开动了，他就远了。
再然后，下了火车，就看见阿妈跟在几个戴帽子的人后面。
我害怕戴帽子的人，但我更想阿妈。
“apa！”
apa听到声音，就泪花花地跑过来。
我就知道只有apa最好。
第十三章
继续：
回到村子，骆驼还在那跟人玩泥巴。
我说，骆驼！我去河内了！
骆驼吸着鼻涕，摇头，“你没去！我apa说你是被拐走了！”
我扯他的辫子喊:“我去了！我吃的，你做梦都不知道有多好吃！”
骆驼冲我反吼：“别扯我辫子！——你没去！”
我不想跟他说话了。他还是个小毛孩呢。
骆驼养辫子，要养到十岁。apa说，他命理不好，养辫子是为保命。
我不喜欢骆驼的辫子。好几次趁他睡觉，要剪他辫子，都被阿妈发现了，把我赶到一边。
“我可以带你玩。”骆驼捏着泥巴团，想跟我和好。
看着泥巴，我突然觉得我变高了。
骆驼和我一样大，还只知道玩泥巴，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知道许多他不知道的。他绝对不知道。
“不跟你们小孩玩！”
我觉得，我是大人了。再也不是小孩了。
第十四章
继续：
apa说，要送我去学校上学。
我去上过学。上学不好玩，没几天，我就没上了。
___
apa:妈妈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No.2 少年爱流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