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善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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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西湖，快点儿！快点儿！冻死我了！”一个圆脸小妞儿挥舞着风车般的手臂，从木桶里湿淋淋地站出来，又打了个喷嚏，连忙舀了些热水泼到肩上，口中仍吼道：“你是想冻死我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懒洋洋地拖着一桶热水进来，费力地倒进木桶，摊开手道：“没事了？没事我便走了。”
“等一下，”圆脸小妞儿抡起雪白的胳膊、勒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在水面上拍起巨大的水花，她贴近我耳边恶狠狠道：“你要是敢再逃，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你若是帮我……”
“做梦吧你！”圆脸小妞儿收紧了胳膊，翻了个白眼儿，“你当紫迢宫什么地方？你家后院？若不是戴师姐将你交给我，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我歪着脑袋打了个哈欠，“你说完了？说完了我睡觉去了。”
“啪”，圆脸小妞蒲扇大的手掌扇在我面上，“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她恶意地揪住我的脸颊，“不就是这张脸？若是我毁了，看你还有什么可仪仗的！”
我半睁着眼睛，从眼角向外瞟，“你有种就试试。我不拦你。”
圆脸小妞儿咽了一口唾沫，猛地松开手，将我推到地上，继续骂骂咧咧地洗澡。
我抱着一堆衣物走到门外，一个瘦弱的女孩儿正忐忑不安地等着，见我出来，面上一喜又一忧。
“陆元宝又打你了？衣服给我吧，你先去上药。在第三个抽屉里，”她心疼地摸了摸我的面颊，又吩咐道：“千翠姐还在睡觉，小心别吵醒她。午饭我也给你放桌上了，到外面去吃，小心别吵醒她。”
“温朱……”
“西湖！”她悲伤地按住我的嘴，“别说了。”
我嫌恶地看看她脏兮兮的爪子，撇开脸道：“只不过问问娘何时来。”
温朱大松了一口气，为刚才的动作不好意思，羞红了脸道：“呐……你吃了饭就去等母亲吧。”
“哦。”我吸了一口气，半死不活地点点头，“知道了。”
“西湖，”温朱欲言又止，见我眉头紧皱，也只小声道：“替我向母亲问好。”
我点点头，见她愁容满面的样子不由心软，“温朱，我不会再跑了，放心洗衣服去吧。”
“嗯！”她擦擦眼角，欣喜地笑道：“你明白过来就好。”
到了屋里，千翠已经起来开始梳妆，“善初，”她招手示意，“帮我弄弄。”她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悠然道：“听说今天你娘来？”
我拿起梳子，望着镜中千翠的容颜，一时心神恍惚。她忍不住弯弯嘴角，拧拧我的脸蛋道：“怎么？又看痴了？这辈子是臭男人托生的吧？”
我收回目光，假意奉承道：“善初还从没见过像千翠姐一般漂亮的人呢。”
千翠强忍着得意，只娇嗔了一声：“怎么被打得嘴变甜了？
”
我维持着假笑，继续道：“要是哪个女子能像千翠姐五分，怕当个王妃都不过分。”说罢紧紧盯着镜中千翠的神情，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
“说什么呢！”她轻拍了我一下，禁不住转过头去看自己的面孔，喃喃道：“真的那么美吗？”
我厌烦至极，从袖中取出一朵野花，插着她头上，压低声音道：“人面桃花相映红，千翠姐美极了。”然后趁她自我陶醉溜了。
“善初！西……西湖！”一个中年女子怒气冲冲地跑来，温朱小跑着跟在她身后，面色焦急、不知解释着什么。
我简直就想就地刨坑把自己埋了。那中年女子见我愣愣地站在那里，气得鼻子都歪了，扬起手掌就要抽下来。
“母亲！”温朱尖叫着抱住她的胳膊，“母亲别生气，善初还小……”
这位“母亲”挣了几下，很是恼火，便狠狠攥住温朱的头发，吼道：“小贱蹄子！连你也敢和我杠？！”
温朱显然已经怕极，紧闭着眼睛，口中说道：“母亲息怒、母亲息怒！”
“娘！”我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一把握住她的手，再抬头，眼角已经湿润，“娘，善初不想呆在这里！善初想陪在娘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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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中年女子动情地抱住我，半是恼怒半是心疼，“你怎么这样不懂事？让娘看看，有没有瘦了？”
温朱怯怯送上一杯茶来，细声道：“母亲，喝些茶，润润喉。”
中年女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双眼只顾黏在我身上。
“温朱，你不是还有衣服要洗？这里有我陪着娘就行了。”我微微向她示意。温朱担心地咬唇离去。
“当初哭着闹着要来紫迢宫学武的是你，现在逃跑被抓的也是你，老娘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中年女子抚平我衣服上的褶皱，叹道：“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你怎么不好好珍惜！”
“爹爹现在怎么样？”我皱眉打断她的唠叨。
“托小姑奶奶你的福，如今在上京开了个买卖，咱家也算有些钱了。”女人盯着我脸上的淤青，动了动嘴角，最后气道：“善初，你要是真不想在这里呆着，便跟娘回去。横竖这么些年咱们也没饿死。皇帝还要三门穷亲戚呢，上京洛家家大业大，我们这些零碎能顶什么用？你爹就是看不明白，连累你在这里受苦。”
我舔了一下嘴唇，轻声道：“娘在上京过得怎么样？可见到龙子龙孙？”
听到我问这话，女人脸上满满的得意之色，“可不看着了？我和你爹去洛府走动，远远见到和咱们洛家挺亲近的那个……那个……”
“大皇子杨悬？”
“对对，就是这个名儿。啧啧，果然是皇子，那气派、那气派呦……”女人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悄悄塞给我，“想当初，小洛将军那年上咱们涿州，你爹将他请到咱家，你和温朱在院子里玩儿，撞到小洛将军腿上。那时我和你爹都吓死了，还好小洛将军没当回事儿。还记得不？他还问你叫啥，你说自己是善初，小洛将军说这名不好听。你爹就记心里了。难得小洛将军还记得咱们这门亲戚，托关系把你送进这里来。其实，要我说，女孩子家家学什么武艺，跟娘好好学针线，将来嫁门好夫婿不就得了？你爹非要让你来，还取了个古古怪怪的‘西湖’。不知道他怎么琢磨出的。”
“哼，”我冷笑了一声，“猜也猜得到。”
女人没留意我的话，自顾道：“善初，要不咱回去？跟娘见识见识京城？”
“娘……爹爹是不会容我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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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撩起头发，挑出一根眉笔正要描画，温朱握住我的手腕，悄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是父亲大人知道了，可有你受的。”
洛温朱是洛术财庶女，亲母早逝，由洛术财正妻抚养，是洛善初半个丫鬟。
“有千翠不就够了。”我转了一下手腕，将她扣在案上，笑道：“说起来，温朱姐姐比我要像更多。”
“别瞎说了，”温朱无奈地摇摇头，“早知道你会这样生气，那时我便不该告诉你。”
我扯了扯嘴角，摸着自己的耳垂，装作无意问道：“这坠子是哪里来的？怎么只有一个，怪难看的，帮我取下来？”
温朱连忙拦住，苦笑道：“你打小就不喜欢。不告诉你了？小时候你得了场大病，母亲请了得道高僧才驱走病气的？那高僧说了，若想一世无忧，必须一辈子戴着那坠子。”
我收回手，拿起眉笔敲打着铜镜，“病糊涂了。那高僧什么法号？”
“慧严大师。”
看来，这玉凫还有一群散落各处的亲戚。寒蝉在□□的吩咐下，毁掉了玉凫。本以为一切到此为止，却发现自己落在了这个名叫洛善初的女孩儿身上。洛善初右耳上一个看起来平常的鸡血玉坠分明和玉凫相同质地。
这洛善初，年方十五，祖籍涿州。其父洛术财，涿州丘城主簿。当年洛克敌从涿州发迹，倒也不忘故乡父老，如今涿州大半都是洛家势力。那时还不是将军的小洛将军回涿州祭祖，洛术财千方百计想在小洛将军面前露脸，却得到了意外之喜。
洛善初和我有六分相似。
据温朱说，那日小洛将军的一名手下与洛术财闲聊时，无意中提到小洛将军本是脾气暴躁之人，只因洛善初与上京的一位贵人有几分相似，才没把洛术财一家灭门。洛术财震惊之余，也不忘打听究竟借了哪位贵人的运气。那手下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说那贵人名叫西湖，其余一概不知。
而洛术财从此开始对一向不在意的女儿善初留心起来。他的苦心没有白费，就在不久之前，上京洛家突然来了命令，让洛术财将女儿送到判谷学习武艺。与这条命令一同到来的，是十个妙龄女子，每个都与我——百里木奴有几分相似。
洛术财急匆匆将善初改为西湖，便将两个女儿送到判谷紫迢宫。善初呆傻憨厚，被紫迢宫的弟子骗到深井中、困了一夜，才被温朱发现。然而在醒来时，便是我百里木奴了。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善初
，还差 